第六十二章 傳說中的沈氏族學（中）

　　經長臉這麽壹說，那胖子也登時來了精神，指著沈默身後道：“我的貓跑到那底下去了，我要找我的貓。”
　　這時沈京開腔了，他朝著那長臉瞪眼道：“我說老三，妳不要無理取鬧了！就算座位底下真有貓，經過方才這陣吵鬧，也早就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不看怎麽知道？”長臉青年冷笑道：“要是問心無愧，還怕看嗎？”
　　話音未落，那坐在地上的胖子突然大驚小怪地叫嚷道：“哎呀，不得了啦！妳怎麽把我的神貓給壓死啦，這怎麽得了啊！”
　　沈默早猜到這種可能，他把椅子擡起，果然看到了壹只死透的大黑貓，不由冷笑連連，心說：‘這就要訛上了！’
　　沈京看壹看外面的天色，擔心先生來了沈默沒好果子吃，趕緊插言道：“不就是壹只貓嗎？賠給妳就是！說吧，多少錢？”
　　長臉見他倆好容易進了圈套，自然抓住不放，嘿嘿陰笑道：“賠？可不是個小價錢呢，這貓可不是凡物，是大羅上仙所養，下凡到本縣青雲觀，被我們恭請來除妖辟邪的！妳要賠錢也可以，雪花官銀五百五，外加十只大蟈蟈！”
　　“老三，妳沖我來啊，欺負個新來的算什麽本事？”沈京壹聽急了：“就是把全紹興的貓加起來，也不值這個錢！妳這是訛詐！”
　　書屋裏也是壹片嘩然，壹個年紀最大的溫厚書生過來道：“沈莊，不要欺負新同窗了。”
　　那長臉沈莊回頭壹看，原來是先生的公子、他的堂兄沈襄，壹時不好發作，便臭著臉道：“沈京已經說了要賠錢，堂哥妳就不要管了。”說著轉過去，惡狠狠地盯著沈默道：“小子，要麽還錢，要麽見官，妳選哪壹樣吧！”
　　這種不入流的訛詐沈默見多了，哪會被他唬住，便慢悠悠道：“賠錢就賠錢。”
　　“哈哈，那就拿來吧！”胖子從地上爬起來，壹臉垂涎道：“若是妳賠上錢，我就不計較妳踢我的那壹腳了。”
　　沈默兩手壹攤道：“不過現在沒有，改天給妳們吧。”
　　“妳想使緩兵之計嗎！”沈莊壹拍桌子道：“三十六計別人也讀過的。”
　　“我身上確實沒錢。”沈默依舊笑道：“誰上學也不會帶二三十斤銀子。”書屋裏的學生們十分佩服，心說：‘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妳打個借條吧！”沈莊想了壹會兒，雙手盤在胸前道：“簽字畫押之後，我們便寬限妳幾天。”心說：‘只要妳小子敢寫下借據，這輩子就算栽到我手裏，看不把妳的骨髓榨幹！’
　　沈京氣瘋了，想要上前跟沈莊廝打，卻被那兩個幫閑的死死按住，沈襄也在壹邊氣道：“這樣做太過分了。”
　　沈莊卻不理他們，兩眼只盯著沈默道：“妳寫不寫？”
　　“寫。”沈默無所謂的笑笑道，說著便從書包裏拿出蔡倫紙，小心鋪在桌上，還用壹方鎮紙壓住；再拿出硯臺打開，倒上幾滴清水，便拿起壹塊小小的松煙墨，慢條斯理的研磨起來。
　　看得沈襄不由贊嘆道：“果真做到了‘研墨如病夫’！”
　　可把那沈莊急壞了，心說：‘這小子慢條斯理，八成是想等先生到，把這事兒拖過去……不行，我得先把借據拿到手！’便走上前去，冷笑道：“我幫妳寫！”說著便提起沈默的羊毫筆，準備蘸墨寫字……
　　卻聽沈默十分緊張道：“我只有這壹支筆，妳小心點莫弄壞它！”
　　沈莊哈哈壹笑說：“壹支筆值幾個錢，先把我的神貓賠上再說吧！”
　　沈默好似終於忍無可忍，悶聲道：“什麽神貓仙貓的，妳叫大羅金仙下來作證！”
　　沈莊壹聽登時火了，氣得將那毛筆扳成兩段。扔在地上，吹胡子瞪眼道：“小子，想賴賬怎麽著？”
　　沈默卻壹指地上的毛筆，冷笑道：“若要我陪妳的貓，妳也得賠我的筆。”
　　沈莊悶聲道：“賠就賠，壹支筆才幾個錢？”說著從懷裏掏出壹塊碎銀，扔到沈默身上到：“去買十支！”
　　沈默卻冷笑道：“這點錢連根筆毛都買不起！”
　　“妳就吹吧！”胖子插言道：“什麽筆能這麽金貴？”
　　“妳聽好了。”沈默淡淡壹笑道：“此筆也不是凡間之物，乃是文曲星君夢中所賜，用這筆寫字壹定能中進士、點翰林，妳說金貴不金貴？”
　　“那得多少錢啊？”沈京嘿嘿笑著問道。
　　“最少四個二百五。”沈默也笑道：“我說的是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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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莊壹聽，這小子不僅‘以彼之道，還彼之身’，還捎帶著把他們四個給罵上了。他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便要當場發作……
　　卻聽得壹聲低喝道：“妳們在幹什麽？”
　　聽到這威嚴的聲音，本來還氣勢洶洶的沈莊，登時如泄了氣的皮球壹般，哧溜壹聲縮回座位上，如害羞大姑娘壹般低著頭，與方才那囂張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
　　再看另外三個，也都乖乖回到座位上，噤若寒蟬的不敢擡頭。
　　沈京趕緊拉著沈默坐下，輕聲道：“先生眼裏揉不得沙子，妳千萬別惹他。”沈默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擡眼偷偷往門口望去，果然是那位有著黝黑國字臉，表情無比嚴肅的二老爺，青霞先生沈煉。
　　沈煉走到大案後端坐下來，指著身後墻上的八個字，聲如洪鐘道：“念！”
　　“淡泊明誌，寧靜致遠。”學生們背著手，齊聲念道。那是他們的學訓。
　　“妳們做到了嗎？”沈煉威嚴的目光掃過全屋，每個學生都覺著他在盯著自己看，只聽先生沈聲道：“我還以為自己進了菜市場了呢！每人抄寫壹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