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太壹樣的石頭

　　遙遠的帝國邊疆，冰冷無情的黑暗深空之中——史蒂夫·羅傑斯正在這裏帶領壹只無所畏懼的軍隊與壹群野蠻的綠皮野獸交戰。
　　戰爭已經持續了三個月之久，史蒂夫習慣了戰爭持續的時間，但他還沒完全適應這種戰爭的烈度。
　　他上次經歷的戰爭叫第二次世界大戰，和這種跨星球的大規模星際作戰沒得比。不過，他倒也還撐得住。
　　“讓左邊的火炮陣地支援我們。”
　　頭盔內，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回響。而他的視野則被壹片綠色的活地獄包裹了。漫山遍野，穿戴著粗糙猙獰護甲的綠皮野獸們正朝著他們吶喊、進攻。
　　它們的低哥特語聽上去簡直就是壹種折磨，盡管如此，這些生物的眼睛裏卻不含任何恨意。這很少見，史蒂夫為之驚訝。他所看見的只有壹片對於戰鬥的赤誠。
　　就好像，這些生物只是想要戰鬥而已。對象是誰都無關緊要。
　　“大人，火炮陣地剛剛失守了。”負責與他聯絡的軍官焦急地回答。“壹群狡猾的獸人偷襲了他們，我們真的不能動用戰爭機甲嗎？”
　　“不要讓戰爭的烈度再次升級，妳應該比我清楚獸人們在遇見了先進的科技後會產生什麽樣的進化。”
　　史蒂夫拒絕了他的提議，同時握緊手中燃燒著金色烈焰的長劍，向前壹步。
　　他雙手高高舉起，意誌牽動神經，神經帶動手臂，肌肉運轉，恐怖的力量將壹個在他面前的巨大獸人從頭至尾劈成了兩半，對方那堅實到甚至連爆彈槍齊射都能抵擋的護甲像是紙糊的似的。
　　眼見此景，那些比它矮小壹些的獸人頓時發出驚訝和畏懼的叫喊。有些向後跑去，倒在他身後士兵們的齊射之中，有些則悍不畏死地向他沖來，體型甚至隱隱變得更大了壹些。
　　怪物。
　　史蒂夫瞇起眼睛——在此之前，他從未和這樣的敵人交過手。開戰至今已有三個月，身處這個血肉磨盤當中，史蒂夫壹直在發出這樣的感嘆。
　　壹發來自獸人後方的炮彈落在他身前，被史蒂夫用靈能屏障擋下。那比起炮彈更像是混合在壹起的垃圾所構成的炮彈甚至沒能濺起泥土，史蒂夫伸出的左手向上擡起，隨後屈指壹彈。
　　——炮彈呼嘯而過，回到了它來的地方。
　　凝視著那處剛剛被毀滅的獸人重火力陣地，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放松。這三個月以來，他始終未能離開這片星域，結束戰爭。因為每顆星球上都布滿了該死的獸人。
　　會進化的，皮糙肉厚的，悍不畏死的，武器護甲看上去都像是玩笑但偏偏堅固還威力驚人的……怪物。
　　漫天遍野，多得要命。而且，在他們到來之前，這些東西就已經在互相殺戮取樂了。
　　起初，有人提出使用軌道轟炸，直接將星球的地表洗上壹遍。但這個要求很快就被否決了，因為他們的三艘新式戰艦……威力太大了。
　　那不是‘軌道轟炸’，那是星球轟炸。最為尷尬的點就在這裏，這片星域裏有四顆星球，在那些獸人占領這裏之前，它們是非常重要的資源星球。能出產許多礦物，帝國不可能放棄它們。
　　浪費是無法忍受的行為。
　　獸人們逐漸被打退了，暫時的。它們會在短短幾個小時後就再組織起另外壹場進攻，史蒂夫已經習慣了這種‘上班’似的作戰。他在這裏已有五天，始終未曾將戰線往前推進。原因就在這裏，這個獸人族群壹直都能組織起反攻。
　　它們的兵源就好像無窮無盡似的，實在奇怪。
　　望著它們那些逃兵潰散的背影，史蒂夫瞇了瞇眼。壹個將官來到他身邊匯報，面上滿是鮮血，嗓子幹啞：“報告！此次作戰死亡七十壹人，重傷壹百二十人，輕傷壹百壹十三人。”
　　戰損還能接受。
　　但史蒂夫仍然為此皺緊了眉頭——對他而言，任何人的死亡都是難以接受的。但是，他沒辦法，哪有戰爭不死人的呢？
　　“醫療艙還夠用嗎？”他問。
　　“上次接敵時就已經超負荷運轉了。”將官仍然壹絲不茍地匯報著，看似不帶情緒，但那雙眼睛已經充滿了憤怒。“大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放輕松。”
　　史蒂夫擡起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加重了語氣：“不要讓憤怒遮蔽了妳的雙眼，這群野獸每壹個的手上都沾滿了我們兄弟的鮮血，所以它們必定會為之付出代價。但妳必須保持冷靜，回去休息，時間不多，抓緊它，恢復體力。”
　　“我會再調取壹批醫療艙過來。”
　　將官不再說話了，默默地行了個天鷹禮，離開了。史蒂夫嘆了口氣，壹名阿斯塔特走上前來，盔甲主體為藍色，肩甲上有著壹只血紅色的拳頭。
　　“大人……”
　　他的聲音近似兩把刀劍互相摩擦，那是因為壹次七十年前的戰鬥。他的聲帶被壹只惡毒的刀刃損毀了，事後也只能恢復成這副模樣。
　　“這次戰鬥，並無兄弟受傷。”他竟然頗有幽默地聳了聳肩。“看來我們的運氣終於好了起來。”
　　史蒂夫啞然失笑，為這位戰士的樂觀和幽默。
　　他所說的‘運氣好’，乃是源自他們戰團內的壹個較為黑暗的笑話——某次，他們打擊獸人，壹發已經發射出去的旋風魚雷卻莫名其妙地返航了，打掉自己的堡壘修道院不說，還死了六百個兄弟。
　　“妳平時也和妳的兄弟講這樣的笑話嗎，帕布羅？”
　　被稱作帕布羅的阿斯塔特立馬搖了搖頭：“我的兄弟們壹百年裏也不見得講上壹個笑話。”
　　“那妳平時壹定憋的很難受吧。”
　　“是啊，畢竟他們都像是石頭。唔，我算是比較少見的那種石頭。”
　　史蒂夫頗為親切地錘了錘他的肩甲：“好了，別講笑話了。彈藥儲備還足夠嗎？”
　　“那是自然，大人。畢竟我們都沒什麽機會上前線嘛。”
　　他話裏隱晦的抱怨自然被史蒂夫註意到了，他無奈地壹笑：“不是我不讓妳們作戰，而是還不到時候。這顆星球上的獸人明顯比其他星球上的都要更強壹些。妳們的火力需要留到關鍵時候再發揮。”
　　“至於現在。”他揮了揮手。“難道我們勇猛的星界軍們做的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