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急轉直下 5K5

　　寧塵壹時怔神。
　　武懷情竟然會出現於這個時代。
　　眼前少女的面容雖顯稚嫩青澀，但眉眼輪廓已有長大成人後的壹絲狐媚韻味，顯然年紀也不算太小。
　　其身著壹襲素粉襦裙，輕紗披肩，長發垂至背後，即便身段即便嬌小卻已有幾分風情魅力。不同於人族外觀，其身後有著與狐貍壹樣的蓬松尾巴，色澤潔白如玉，宛若雲朵壹般。
　　“......”
　　但武懷情此刻神情卻極為清冷，稚嫩臉蛋上沒有絲毫情緒波瀾，好似壹具栩栩如生的精致人偶。
　　得其長輩催促後，她也只是不緊不慢的略微低頭，淡淡道：“妾身名為懷情，見過寧塵大人。”
　　“寧公子還請見諒。”
　　狐女頌情歉疚壹笑：“公主殿下她生性寡淡，向來與旁人不假辭色，與我們虛狐族裏的狐女性情都截然不同，但心地還算善良。而此番帶她壹同前來助陣，也是想讓寧公子與她見上壹面，將來或許能有個照應。”
　　說著，她又略顯疑惑道：“不過，看寧公子剛才的反應，您難道在何處見過懷情不成？”
　　寧塵心思壹動，很快哂笑道：“與我曾經的熟人有些相似，所以有點驚訝。”
　　“是嗎？”狐女頌情面露異色：“沒想到竟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而原本壹臉冷漠的武懷情眼底泛起壹絲漣漪，但很快就歸於平靜，只是淡淡看了寧塵壹眼，也沒再開口出聲。
　　仿佛對壹切都漠不關心。
　　“姑娘還請放心，將來我會多多照顧這位狐族的公主殿下。”
　　寧塵拱了拱手，又順勢試探道：“但我對東玄界的勢力還了解不多，不知妳們虛狐族是位於何處？”
　　“她們並非在東玄界內部。”
　　陰戮這時插嘴解釋道：“虛狐族的來歷，其實並不比我們太陰族要弱上分毫。在數萬年前曾經是‘修羅界’內的聖族，得無數族裔的尊崇敬仰，她們的先祖更是借由‘玄牝之蘊’中誕生，後代傳承的血脈之中同樣凝聚著六法之力。”
　　“她說的不錯。”
　　魂海裏的九憐低吟道：“這些狐女身上的確能感應到那股氣息，絲毫不會遜色於太陰之氣。”
　　寧塵臉色微凝，低沈道：“但之後又發生了何事？”
　　“雖與太陰界不同，但我們也的確遭遇了許多禍事。”
　　狐女頌情接過話頭，幽幽輕嘆：“最初是我們的先祖辭世，壹時令族內形勢有些混亂。而在期間，修羅界內的各大宗族都有了反叛之兆，我們雖將它們盡數鎮壓，卻也因此元氣大傷。
　　之後萬年間，我們虛狐族接連遭受了外界的覬覦攻打，有以道盟為首的人族勢力、也有同樣貪圖我們血脈的異族。隨後壹場滅世災禍令我等修羅界徹底崩塌，無奈之下只能率領幸存的族人遠赴他鄉，在虛空中尋得壹處小界域茍延殘喘至今。”
　　“這...”
　　寧塵驚疑不定道：“究竟是何等災禍，會令妳們淪落至此？”
　　“災衡。”
　　狐女頌情的回答，令寧塵心頭為之壹震。
　　這股劫厄之力，他自然再清楚不過。
　　在後世的虛空之中幾乎到處充斥著這股恐怖力量，將各大界域徹底阻隔。
　　“當初在修羅界內，災衡之力不知何時開始彌漫滋生。”狐女頌情語氣沈重道：“待我們察覺到情況不對的時候，災衡已經如潮水般開始向外界噴湧。縱然族中有不少天元巔峰的強大存在，也無法壓制災衡擴張的勢頭。
　　最後，我們只能借助六法之力護送族人逃出修羅界，眼睜睜看著修羅界被災衡之潮徹底吞噬殆盡。”
　　“竟會是如此離奇...”
　　寧塵摩挲著下巴，沈聲道：“妳們可知那些災衡是從何而來？”
　　狐女頌情臉色復雜道：“是六劫。在災衡失控後，他們也曾現身想將我們虛狐族全部留下，讓災衡將我們吞噬。全靠老族長他們拼死抵抗，才勉強將他們擊退。但至此之後我們傳承中的玄牝之蘊愈發稀少，代代修為愈發孱弱，所以這些年我們虛狐族即便逃出了修羅界，壹直都只能掩藏蹤跡。”
　　“直至她們聽聞了東玄界的存在，便暗中打通了連接此界的界域之門，因緣巧合下與我們太陰族有了聯系。”
　　陰戮平靜出聲道：“虛狐族喜好和平安寧，不願扯入壹些權勢鬥爭。但她們曾與五域六劫結下死仇，如今也願意與我們合作抗敵，算是頗為親密的盟友。”
　　“是啊——”
　　狐女頌情這時才重新露出些許笑容，感慨道：“從太陰族人們的口中，我們才逐漸了解到寧公子當年的諸多壯舉。原本存在於上古時代的‘另壹位龍皇’竟這般勇猛無畏，還是壹位如此...年輕俊朗的男子。”
　　寧塵很快察覺到對方投來的灼熱目光，不由得哂笑兩聲：“承蒙虛狐族的各位厚愛。”
　　他很快又扯開話題道：“不過，聽妳剛才說虛狐族血脈日漸衰弱，如今還聯手與五域抗衡，會不會有些危險...”
　　“寧公子還請放心，我們自有要職。”狐女頌情輕笑道：“我們虛狐族更擅長編織術式法訣，更能創造諸多玄妙神通手段。即便無法與強敵正面抗衡，也能傳授諸多妙法給各位盟友，提升盟友們的修為實力。”
　　“但我們的公主殿下稍有不同。”
　　說到這裏，狐女臉上頓時露出幾分自豪之色：“她是我們虛狐族數萬年來唯壹壹位自行覺醒玄牝血脈的天選之女，待她將來有所成就，定能重新煥發我們虛狐族往日的輝煌榮光，甚至去觸碰連先祖都不曾到達的無上境界。”
　　寧塵聽得有些驚訝，不禁又看向了壹旁默不作聲的冷淡少女。
　　記憶中的懷情雖然的確修為強大，縱然傷勢未愈都有破虛境的境界。
　　但萬年後的她...
　　似乎並沒有狐女頌情說的如此誇張。
　　難道說，這期間還發生了某些意外變故？
　　...
　　雙方又談論了許久，隨後還有不少氏族的強者紛至沓來。
　　寧塵交談間時不時會看向武懷情，想瞧瞧她的反應。
　　只可惜，如今的武皇陛下顯然與後世性情截然不同，那份發自內心的冷漠之意根本就不是偽裝而成，至始至終壹言不發的站在壹旁，偶有狐女頌情挑起話頭，她才惜字如金般淡淡回應幾句話，甚至都難以看透她此時心中的想法。
　　“——好奇怪的小姐姐。”
　　坐在宮殿壹角的呂水馨獨自抿著花茶，看著不遠處的武懷情，小聲嘀咕道：“心裏面當真空空蕩蕩，看見那麽帥氣溫柔的大哥哥都沒什麽反應。”
　　“獨自在這裏坐著，可會感覺寂寞無趣？”
　　而在此時，頗為溫柔的女聲在旁響起。
　　呂水馨連忙坐直身子，搖了搖頭：“當然不會。”
　　回應之際，她還是忍不住偷瞄了來到身旁的昊天聖皇壹眼，心底裏不由得暗暗驚嘆...
　　好美的夫人。
　　而且，自己的異能同樣有些看不透對方的心思。
　　“呵呵，妳這是在偷看本皇的內心？”昊天聖皇笑吟吟的坐到了她身旁。
　　呂水馨身子壹縮，弱弱道：“我、我只是下意識就...”
　　“本皇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昊天聖皇輕笑著撫了撫她的臉蛋：“妳覺得小寧他怎麽樣？”
　　“誒？”呂水馨聞言壹楞，顯然沒想到會被問這種話。
　　她下意識看向人群中的寧塵，很快露出燦爛笑容道：“大哥哥人很好呀，我很喜歡~”
　　“喜歡...麽？”
　　昊天聖皇意味深長道：“妳比妳的外表要成熟許多。”
　　呂水馨有些害羞般嬌憨道：“黃婆婆她們也時常這樣誇獎我的。”
　　昊天聖皇見狀，心下也頗感好笑。
　　的確是遠超年紀的成熟心思，這壹言壹句裏皆是偽裝，當真是個小大人了。
　　怪不得之前與五域之人交戰的時候，能縮在寧塵懷裏不哭不鬧，甚至還能冷靜鎮定的協力反擊，如此心境或許比許多成年人都要老練許多。
　　“丫頭，妳覺得那個比妳稍微年長些的小姑娘，又是如何？”
　　“唔...是壹位心思很澄澈幹凈的姐姐。”呂水馨低聲道：“不過性情有點冷冷的。”
　　“要不要試著與她打打交道？”
　　昊天聖皇莞爾道：“聽說虛狐族會施展許多漂亮的法術，妳若能從她手裏學到壹招半式，興許能變得更有魅力。”
　　呂水馨嘟了嘟小嘴：“夫人肯定是在騙我。”
　　昊天聖皇笑了笑：“至少她心思通透，交流起來肯定合妳心意。況且性情即便冷淡了些，可壹旦堅冰消融，未嘗不是溫柔體貼的性子？”
　　“...我、我明白啦，有機會我會與那位姐姐說說話的。”
　　呂水馨有些害臊的撓了撓臉頰。
　　見她這幅半真半假的反應，昊天聖皇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人小鬼大。”
　　...
　　臨近夜間，宮殿內的眾人才漸漸散去。
　　寧塵目送著武懷情被狐女頌情帶走，神情略顯凝重。
　　“——看樣子，這只小狐女對妳而言頗為重要。”
　　陰戮在旁倒了兩杯茶水，平靜道：“妳雖然有些濫情，但還不至於對剛見面的小丫頭就眉來眼去的。難道說她又是妳‘未來’的什麽人？”
　　寧塵低聲道：“妳可還記得我當初與妳說的‘未來’？”
　　陰戮手中茶杯壹頓，皺眉道：“自然記得。”
　　“當時我提過武國的存在，也說過不少與武國女皇帝有關的事，不過她的身份我沒有細談。”寧塵轉頭望來，緩緩道：“那位女皇帝的名字叫武懷情。”
　　“其名字我以前聽過...嗯？”
　　陰戮神情陡怔。
　　武懷情？懷情？
　　“難道說，她們竟是...同壹人？！”
　　“對。”
　　寧塵指了指自己的面龐：“至少雙方的容貌極為相似，見面時的那種感覺毫無疑問就是她，這壹點我絕對不會認錯。”
　　聽聞此言，陰戮沈著臉思索道：“虛狐族的公主殿下，在萬年後竟會跑去人族的偏僻國度內當壹個女皇帝，此事的確很是古怪。”
　　“或許是有何難言之隱吧。”
　　寧塵摩挲著起下巴，沈吟道：“從她身上我能感覺到壹股極為厚重神秘的氣息，或許那就是所謂的玄牝之蘊。但在萬年後，我在她身上卻絲毫沒有感覺到。”
　　這壹點，魂海裏的九憐也能夠幫忙確認。
　　“可惜在萬年後的未來，我對虛狐族也是兩眼壹抹黑，只知道她有壹批可隨意差遣的天狐衛。”
　　寧塵無奈壹攤手：“實在對比不出多少情報。”
　　陰戮略作思忖，將茶水隨手遞來：“既然後世妳還能見到活生生的她，證明虛狐族順利活到了萬年之後。哪怕出了些變故，妳也無需太過擔憂。”
　　“...說的也對。”
　　寧塵抿了口溫茶，輕籲壹聲：“接下來，終究還得靠妳們自己了。”
　　陰戮揚起壹抹不易察覺的淺笑，在其胸膛上輕輕擂了壹拳：“妳能出手助我們度過幾回最為險峻的難關，已是天大恩情與幫助。我們若連之後的小麻煩都無法應付，我們這些上古存在至今的種族怕是註定滅亡，妳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寧塵微楞壹下，很快調侃道：“許久不見帝尊娘娘露出笑容了，倒是有點想念。”
　　“...只此壹次。”
　　陰戮不著痕跡的偏開目光，繼續喝著茶水，喃喃出聲道：“反正...我們在萬年後還會再見。”
　　寧塵失笑道：“妳是相信了我當初那番話？我們會在萬年後成為夫妻——”
　　“本座可不會相信這種荒唐之事。”
　　陰戮將杯中茶水壹飲而盡，沒好氣的橫來壹眼：“談完正事，妳還是好好想壹想以後再見到婒姐姐該說些什麽吧，妳若始亂終棄，本座將來非得好好教訓妳不可。”
　　寧塵訕笑兩聲：“我和婒玄之間還沒發生什麽，怎麽能稱得上——”
　　“嗯？！”
　　陰戮瞪起銳利雙眸，氣勢隱隱漸長。
　　寧塵當即臉色壹肅，認真道：“我會好生照顧婒玄的。”
　　陰戮剜來壹記白眼：“如此言不由衷，豈不是成了本座在脅迫妳。”
　　“只是說笑而已。”寧塵很快又露出笑容道：“我可舍不得讓婒玄溜走，就算抓也得將她抓回家才行。”
　　陰戮眼角微抖：“我突然覺得...婒姐姐跟著妳也不壹定是件好事。”
　　“哎，還是小時候的小陰戮更加活潑可愛，雖然看似高傲嬌蠻，但逗起來也著實有趣，還壹直纏著我不放...”
　　“嘖！妳再亂說！”
　　看著寧塵和陰戮在殿內旁若無人的追打起來，呂水馨眨了眨眼，喃喃道：“戮帝尊好像都活了兩萬年了，看起來似乎還很活潑呢...”
　　昊天聖皇揉了揉坐在懷裏的丫頭腦袋，輕笑道：“縱然年歲悠長、經歷萬千。但也得看面對的人是誰才行。”
　　“怪不得戮帝尊心裏有些酸澀、又有些不舍...”
　　呂水馨不禁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目光隱隱有些出神。
　　...
　　第二天清晨。
　　寧塵來到庭院內，仰頭看向天空。
　　七星連珠之景已漸漸生成，他隱約也能感覺到了壹絲熟悉的預兆。
　　“——看來時機已到。”
　　昊天聖皇從屋內壹同走出，熟媚嬌顏上還帶著壹絲春意。
　　她來到身旁細語道：“回塵逆夢的間隔越來越短，接下來妳更得抓緊機會。至於這裏的壹切，妳盡管放心便是。”
　　“我自然相信各位。”寧塵感慨壹笑：“只可惜沒機會再親自見壹見醉月與婒玄她們。”
　　“大家都會明白的。”
　　陰戮倏然從空中飄落，臉色平靜道：“我們都在等待著萬年後的重逢團聚。”
　　寧塵看了她壹陣，很快笑著豎起了拇指：“未來再見。”
　　下壹刻，壹陣神秘玄光瞬間將其身影包裹，漸漸化作光點消散開來。
　　“......”
　　陰戮久久停留在原地，神情有些發怔。
　　直至昊天聖皇悄然走來，輕輕拍了她的肩膀壹下，柔聲道：“本皇會支持妳們的。”
　　“...我不懂妳這話的意思。”
　　陰戮臉色復雜的握緊雙手：“我只知道這男人如此薄情寡義，我就算撐著最後壹口氣也得活至萬年後，當面教訓他壹頓才能咽下這口氣。”
　　...
　　...
　　熟悉的混亂顛倒感再度湧現。
　　寧塵皺眉忍著不適，直至壹絲光亮再度浮現，他這才試探著睜開雙眼。
　　“這裏是——”
　　壹望無際的荒漠。
　　感受著迎面拂來的風沙，寧塵壹時都有些錯愕。
　　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奇怪，我之前幾次被送往不同時代，都會在玉瓊宮這個位置醒來，可這次怎會在這裏？”
　　寧塵盡量散開神識，可探查之下方圓數十裏唯有茫茫荒漠，別說是人影了，甚至連樹木建築之流都沒有發現。
　　“還是說，在某個時間點玉瓊宮周遭壹帶的確化作成了荒漠，在之後幾千年才慢慢變回原狀？”
　　“不對。”
　　而在此時，九憐驀然現身在旁。
　　她坐在寧塵肩頭，稚嫩臉蛋上卻滿是凝重之色，緩緩道：“這裏到處都充斥著壹股不祥的氣息，而且妳不覺得這裏略微有點眼熟？”
　　“不祥？”
　　寧塵心頭驀然壹跳。
　　這等荒涼慘淡的場面，他或多或少見過幾回。但若說印象最為深刻的壹次——
　　“這裏...難道是玉瓊宮的禁地秘境？！”
　　寧塵神色大驚，當即跳至高空俯瞰大地。
　　——果然，與記憶中極為相似。
　　“到底發生了什麽？”寧塵眼神閃爍不定，不可置信道：“是回塵逆夢徹底結束，還是這期間又生變故，導致玉瓊宮再度毀滅？”
　　“——那裏。”
　　恰至此時，九憐沈著臉指向東方：“有壹絲動靜。”
　　寧塵神情凝重，立刻全速趕去，幾回騰挪間已來到了百裏開外。
　　轟隆！
　　只見不遠處劍光驟閃，壹道匹練撕裂荒漠大地，炸起漫天塵土。
　　寧塵揮手擋下沙土，飛落地面，驚疑不定的凝視著前方。
　　他能感覺到壹股強橫深邃的氣息正從煙塵中緩緩走出，卻帶來壹絲熟悉的感覺——
　　“原來，是妳。”
　　清冷低吟隨風飄來，同樣還有壹抹不染纖塵的純白倩影。
　　女子手執通透玉劍，壹襲白紗貼身飄蕩，銀白發絲下壹張冷淡出塵的玉顏波瀾不驚。
　　而寧塵此刻卻變了臉色。
　　雖然雙方相見寥寥兩回，但終究是並肩作戰壹回，他當然記得清清楚楚。
　　出現在眼前的白發女子，赫然就是長大後的呂水馨！
　　“——妳，也是來殺我的麽？”
　　呂水馨螓首微歪，蒼白幹裂的嘴唇微顫，語氣卻變得極為冷冽：“那就由我...送妳安息。”
　　“等等！”
　　寧塵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也明白情形不妙，急忙大喝道：“此事定有誤會，我們先冷靜壹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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