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先靈在前 4K

　　“怎麽，心虛的說不出話來了？”
　　陰戮發出略顯陰沈的冷笑，皓腕壹轉，剎那間自掌心幻化出壹柄極為猙獰的漆黑巨劍，道道裂口密布，卻如獠牙般閃爍著銳利寒芒，定睛細看，仿佛有由無數細小劍刃拼合而成，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厚重氣息。
　　她提劍直指而來，語氣變得愈發低沈：“要不要殺上壹場。”
　　“等等！”
　　寧塵連忙出聲喝止：“我們之間應該有些誤會，我當初並非故意離開，而是迫不得已的。”
　　“這就是妳的理由？”
　　陰戮手中巨劍上鋒芒閃爍，隱隱有殺機顯現。
　　寧塵硬著頭皮解釋道：“我被困於壹場名為‘回塵逆夢’的儀式陣中，會被送往各個不同的時代，實在是身不由己。妳若不信，不妨前去問壹問婒前輩，她定能為我作證。”
　　“......”
　　陰戮頓時沈默下來。
　　“——罷了。”
　　但還沒等寧塵開口解釋完，陰戮那股凜然戰意卻突然熄滅，興致缺缺的垂下巨劍，扭頭冷哼壹聲：“剛才是妳出手救了我的族人？”
　　“...對。”
　　寧塵松了口氣：“妳總算冷靜下來了？”
　　“只是壹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沖動了些，還請見諒。”陰戮冷淡道：“況且真要將妳斬於劍下，也不該是我要做的事。”
　　“妳這話...”
　　寧塵聽得壹楞，很快反應過來她的言下之意。
　　陰戮似乎並非因自己而憤怒，難道是因為...婒玄？
　　“妳，還是與萬年前壹模壹樣，不曾有過變化。”
　　陰戮冷冷道：“這次來我們太陰界又是為了什麽？”
　　寧塵神情稍肅，如實道：“聽聞太陰界有難，所以才趕來幫忙。”
　　“幫忙...麽？”
　　陰戮細細呢喃這二字。
　　旋即，她驀然背身飛走，頭也不回道：“妳來遲了，用不著妳再出手幫忙。”
　　“等等。”寧塵連忙跟了上去：“我剛才從那些道盟之人的口中聽聞，說是太陰界已經淪陷，難道當真有了什麽變故？”
　　“數月前太陰界與其他界域已展開激戰，如今...的確陷落。”
　　陰戮自顧自的朝太陰族人飛去，平靜道：“我們正帶領幸存的族人逃離太陰界，前去其他界域躲避追殺。”
　　寧塵臉色壹沈。
　　事態竟是如此糟糕？
　　“帝尊大人。”黑袍老者見陰戮與寧塵完好無損的折返回來，頓時長舒壹口氣，恭敬道：“多謝您及時停手，這位恩公剛剛救下了我們，並非敵人。”
　　“我明白。”
　　“見過帝尊大人！”
　　而四周的太陰族人卻是面露欣喜，紛紛拜服。
　　對他們而言，太陰帝尊便如同人間的帝皇壹般，乃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現在妳們就不必行這些大禮了。”
　　陰戮拂袖吹起壹陣清風，讓他們重新站起，淡然道：”如今太陰界已淪陷大半，我們跟緊我，莫要被卷入其中戰場之間。“
　　聽聞此言，原本還因死裏逃生而欣喜的太陰族人們頓時大吃壹驚。
　　黑袍老者驚疑道：“帝尊大人，難道那些道盟之人說的都是真的？！”
　　“對。”
　　陰戮微微頷首：“如今護界之陣只能籠罩不到壹半疆土，妳們剛才的求援我們才幾乎感應不到。而其他帝尊正在戒備各方強者的動向，分身乏術，無法再關註太陰界外的微小動靜，我也是恰好有所察覺，這才抽身前來幫上壹把。”
　　太陰族壹眾皆是啞然失聲，神情變得極為難看慘淡。
　　他們皆是從其他界域遷徙而來，正是為了躲避災禍的，沒想到連太陰本族都...
　　“現在不是多說的時候，要小心其他勢力趁機追擊圍攻。”
　　陰戮不著痕跡的回頭瞥了後方寧塵壹眼：“跟我來。”
　　她壹揮長袖，卷起太陰族壹眾朝界域內部飛去。
　　寧塵心下暗自思索，同時也閃身跟上。
　　...
　　半晌後，眾人壹行穿過太陰界之陣，來到了陰戮口中尚且還未淪陷的國家之中。
　　“這...”
　　寧塵剛壹到來，就被眼前的慘烈景象所震驚。
　　城門前雖有密密麻麻的士兵鎮守，但在城內卻皆是些落魄百姓，不時還能看見些傷勢沈重之人被運送離開，城市裏外都充斥著壹股悲涼氣息。
　　這裏哪還有當年所見的壯麗輝煌，只余下蕭條的破敗之相。
　　“妳們去那裏集合吧。”
　　剛壹落地，陰戮便擡手朝前方壹指：“傷員可在那邊得到治療，待傷勢有所好轉，便去找城衛登記身份，到時候會與其他族人壹同送往新界，在那裏會有我們的安居之地。”
　　黑袍老者壹驚：“帝尊大人，您說的‘新界’又是何處？”
　　“這幾年我們剛剛選定下來的空曠界域，尚且蠻荒，但勝在安定。”陰戮冷靜解釋道：“此次算是派上了用場，可以作為我們太陰族的新家園。”
　　黑袍老者聞言這才放松了些，但神色依舊復雜萬分。
　　畢竟太陰界乃是他們生活了數萬年有余的故土。眨眼之間，卻要遭遇這種背井離鄉之苦，終究是有些...心情低落。
　　“這位恩公。”
　　而在這時，幾位太陰族人卻走到了寧塵面前。
　　“多謝您剛才出手相助。”
　　尤其幾名身受重傷的男子，更是在同伴攙扶下幾欲跪倒，低著頭感激道：“若非如此，我們早已葬身於那些道盟惡徒的手中。”
　　幾名抱著孩童的婦人也紛紛靠近，哽咽欠身：“恩公之情，我們定會牢記在心。”
　　寧塵連忙伸手將她們扶起，無奈笑道：“不必如此，我當初也受了太陰族不少幫助，如今算是相互扶持了。妳們這幾對夫妻也快去療傷吧，莫要耽擱...”
　　“恩、恩公，我們並非夫妻。”壹位婦人臉色微紅，小聲道：“我們算是同行的同族，是得殺星老祖召集壹同啟程的。”
　　寧塵壹楞：“但妳們懷裏的這些孩子...”
　　聽聞此言，這幾名婦人的神情都是壹黯。
　　而剛才回話的婦人輕聲道：“我們的丈夫或是在逃難中身死、或是狠心將我們拋棄...”
　　寧塵臉色沈重，心中也不是滋味。
　　“妳們將來...”
　　“好了。”
　　陰戮驀然來到了寧塵身前，擋下了這些婦人的視線。
　　她拂了拂衣袖，淡然道：“我與此人還有其他要事，妳們快些去休整吧，到時候又得壹陣奔波，免不了消耗體力。”
　　“啊...遵命！”
　　太陰族眾人連忙低頭應聲，相互攙扶著離開。
　　“帝尊大人...”
　　壹旁的黑袍老者欲言又止。
　　陰戮平靜道：“殺星，妳當年為壹己私欲叛出宗族，前往其他界域另謀出路。如今遭受許多磨礪才得以返回族中，往日那些恩怨沖突，在這場太陰族的大難之中已無關重要。”
　　黑袍老者面露感激之色，深深鞠了壹躬：“多謝帝尊大人的寬宏大量，老夫定會為了太陰族鞠躬盡瘁，奮戰至最後壹刻。”
　　“去吧。”
　　“是。”
　　隨著黑袍老者匆匆離開，寧塵這時才低聲問道：“他當年在太陰族裏犯了什麽事？”
　　“與其他宗門起了沖突，犯下不少錯事，最後被逐出宗門、逃離了太陰界。”
　　陰戮淡淡道：“至於如今，太陰族強者漸缺，他能盡心保護同族便足夠了，那些往事不提也罷...畢竟當初與他起過沖突的宗門早已逝去。”
　　“......”
　　寧塵沈默片刻，試探道：“婒玄如今怎麽樣？”
　　“妳還知道問她？”
　　陰戮猛然回首，只是兜帽遮顏看不清面容眼神，唯有冷冽聲音從中飄出：“她都已經——”
　　話至當口，她卻咬牙冷哼壹聲：“若想知道她的狀況，妳親眼壹見便能知曉。”
　　說罷，便轉身快步離開。
　　寧塵心頭泛起壹陣不妙預感，立刻跟了上去。
　　...
　　待穿過幾座宮殿，四周人煙愈發稀少冷清。
　　直至來到壹座尤為森然肅殺的漆黑殿堂門前，赫然有成批士兵鎮守於此，而且各個修為強橫、身上帶著鐵血厚重的氣息。
　　在見到陰戮的瞬間，為首兩名士兵邁出腳步，沈聲道：“帝尊大人，所為何事。”
　　“前來拜見故友。”
　　“您身後之人，是何身份。”
　　與此同時，數道殺機凜然的目光齊齊投來，令寧塵的神情變得沈重幾分。
　　陰戮輕籲壹聲，緩緩道：“他是本座的故友，前來壹同祭拜。”
　　“...還望帝尊大人多加照看，莫要打擾了先賢的清靜。”
　　“好。”
　　陰戮微微點頭，對寧塵招了招手：“跟我進來。”
　　“......”
　　寧塵目不斜視，帶著沈重心情壹同走進了莊嚴殿堂之中。
　　而視線所及，赫然是壹座又壹座牌位，上面篆刻的壹個個名字，讓寧塵心頭的不妙預感愈發劇烈。
　　難道說，萬年後的婒玄她...
　　“以為婒姐姐死了麽？”
　　走在前面的陰戮冷不丁開口道：“想要找到她的靈牌所在？”
　　寧塵凝重道：“快告訴我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似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壹絲怒意，陰戮腳步微頓壹下，這才繼續倶前行。
　　“放心，婒姐姐修為強大，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這世間強者縱然數不勝數，但能夠將她擊敗的存在可寥寥無幾。”
　　陰戮伸出玉指，在前方勾畫著玄奧神秘的符印。
　　與此同時，這座殿堂似乎也隨之在發生改變，殿宇結構與空間也在壹同變化。
　　兩人腳步不停，仿佛在不斷踏入殿堂更深處、又好似在往深層空間逐漸逼近。
　　四周供奉起的靈牌與祠堂接連變少，環境也愈發黑暗深邃。
　　漸漸的，寧塵感覺自己踏入了壹片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界域之中。
　　“這裏是我族的‘先靈界’，專門供奉那些逝去的先輩。同樣也包括在大戰中戰死的帝尊。”
　　陰戮緩緩解釋道：”此地空間自分，共有三百二十壹界層，諸位帝尊都有各自的界域作為墳冢。”
　　她朝前方張開五指，原本暗淡無光的前路漸漸被壹抹淡光所照亮。
　　“而這裏，正是婒姐姐的‘墳墓’，整個太陰族唯有我能夠踏入此地。”
　　“——！”
　　寧塵心頭壹震，瞪大雙眼，呆呆看著前方。
　　在鮮艷花圃之中赫然是壹座透明晶瑩的玉石，其中壹抹豐盈倩影正漂浮其中，修身白裙似水波輕蕩，長發如瀑，沈睡般緊閉著雙眸，寂靜、聖潔，仿佛不存於世的妖精壹般。
　　“婒玄...”
　　寧塵略顯驚愕的走上前，望著這座玉石，心頭滿是震撼。
　　——感覺不到絲毫氣息。
　　“妳如今是傷心，還是痛苦？”
　　陰戮來到身旁，語氣中仿佛帶著幾分譏嘲：“還是說，有過後悔？”
　　寧塵深吸壹口氣，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低沈道：“妳剛才說婒玄未死，能否再說的清楚壹點？”
　　“...嘖！”
　　陰戮咂舌壹聲：“無情的男人。”
　　寧塵的反應有點出乎了她的預料，令其神情更是不快，冷哼道：“婒姐姐在千年前那場大戰中就耗盡了心血，以壹人之力激戰三十三位道盟天尊，抗衡三大巔峰至強者，此戰之威震撼萬界，令億萬生靈無不恐懼敬畏。
　　但此戰過後，婒姐姐她也因此陷入假死沈眠，始終無法蘇醒，其體內的太陰血脈更是幾近枯竭殆盡，距離死亡愈發接近，我們便聯手將婒姐姐的肉身與魂魄壹同封印在這座‘天玨晶石’之中，勉強維持住她的魂魄不散、肉身不腐。”
　　寧塵眼神壹陣閃爍。
　　千年前，竟然發生了這樣壹場驚世之戰。
　　“等等，妳說...這座玉石碑，是由天玨構築而成？”
　　“對。”陰戮點頭道：“此物極為罕有，我太陰族上下也不過三塊，這最大的壹塊便用在了這裏。其他帝尊也並無異議，畢竟若非當年婒姐姐力戰群雄，我太陰族如今的下場怕是會更為慘淡。”
　　“天玨...”
　　寧塵盡量維持著冷靜，急速思索起來。
　　按照他所了解得知，所謂天玨應該是天道的碎片提煉而成。他如今正在經歷的這場回塵逆夢，也是依靠了天玨之力方能辦到。
　　而婒玄如今整個人身處天玨之中——
　　“或許，她當初記憶消失的原因就在於此。”
　　九憐在魂海中低聲道：“她的記憶並非被人抹去，而是被留在了這塊‘天玨’之中。”
　　寧塵思忖道：“可有辦法讓婒玄醒過來？”
　　“很難，但並非不可能。”九憐沈吟道：“或許，關鍵就在於妳的‘太陰傳承’上。”
　　“餵！”
　　壹旁的陰戮見寧塵突然沈默無言，有些不滿道：“妳當年拋棄了婒姐姐獨自離開，我不會追求所謂的責任。但如今妳們生死相隔，看在往日情分上，定要好好陪著婒姐姐——”
　　“我想試壹試。”
　　“妳、妳說什麽？”陰戮被突然壹打岔，神情不由得壹怔。
　　寧塵轉頭正色看著她，緩緩道：“我想試試看，能否讓婒玄復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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