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0章 遲來的覺悟

　　這麽說可能不太謙虛，但季山青壹直認為，這個世界上比自己和清久留更聰明的人，恐怕並不太多——如此頭腦的兩個人，如今壹起被困於謎團重重的石墻之間，居然到現在也沒能破題解惑、尋機離開，實在是壹件令人又吃驚又不快的事。
　　更何況，季山青此刻只能抽出壹半的心思，放在眼前的石墻上；還有壹半的自己，早就變成了壹個精神病人，只會在昏黑角落壹遍遍地轉圈、撞墻，喃喃叫著姐姐……時間過去得越久，那個精神病人的存在好像就越強、越大。
　　“餵，專註壹點啊，”
　　清久留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喚回了他的神智。“不先從這裏出去，怎麽找妳姐？”
　　“為什麽接下來的圖畫裏沒有姐姐了？”季山青焦躁難忍，即使明知道他說得有道理，依然語氣不太好地反問了壹句：“如果僅僅是想讓我分心，那麽再放出幾幅她遇上麻煩的圖，不是更加有效果嗎？”
　　“那妳就要問問石墻的主人，為什麽不這麽幹了。”清久留頓了頓，說：“可能專門是要這樣來折磨妳。”
　　季山青重重地壹腳踹在了石墻上；然後他彎著腰，抱著自己生疼生疼的腿腳，變作了幾秒鐘的蝦子。
　　“總而言之，看來妳是說對了。”清久留抱著胳膊，臉色和語氣都不怎麽樣。“這些墻畫，既是對現實的描述，也是對未來的警示，又可能是壹種詛咒……三種性質混在壹起，甚至可以同時出現在同壹幅畫裏，還可以讓不同的人在不同時間裏看見不同的內容……簡直是壹團亂麻，更叫人無從下手了。”
　　季山青所見的“清久留用刀劃了墻”，是對現實的描述——而且這個描述，是根據時間事件的發展，而自己對自己作出了修正的。
　　這壹點倒還不算什麽；真正麻煩的是，另外兩種性質。
　　在二人壹個字都沒有溝通的情況下，季山青往假路上扔了壹個偵查類道具；沒想到扔出去以後再壹轉頭，卻發現自己剛做出的動作、偵查類道具的模樣，都早早被刻入了石墻畫裏。
　　是預告，還是詛咒？
　　“在我做出決定之前的幾秒鐘裏，妳已經看到了我即將要做的事。”季山青將那個雞蛋似的偵查類道具在手裏轉了幾圈，說：“我不理解……如果石墻主人能夠看到壹部分未來，為什麽不針對那壹部分未來，不出聲地對我們埋下陷阱？目前來看，就是有什麽陷阱，也都表現在畫裏了，反而成為了壹種警告，讓我們躲過了災難……難道他也無法控制內容嗎？”
　　“妳問我，我問誰，”清久留看來也很不習慣這種自己智商不夠用的情況，“妳不是數據體嗎？妳怎麽不知道這個玩意的破解辦法？”
　　“我數據都在本體裏！再說我的本體也未必有這個石墻主人的能力信息……妳別忘了，他很有可能是梟西厄斯剛剛分裂出的人格。”
　　“那……妳不是壹向很聰明嗎？妳再好好想想。”看清久留的表情，簡直好像打算要把重擔都交給季山青壹樣。
　　“我已經在想了，”季山青實在被他攪得有點炸毛，壹時連因為林三酒而產生的煩擾難受都忘了幾分：“何況我壹直在擔心姐姐，很難集中精神……妳也不傻啊，妳想不通的借口是什麽？”
　　清久留理所當然地說：“喝酒損傷腦細胞。”
　　這樣鬥嘴只是浪費時間，季山青近乎絕望地想。
　　清久留好像也有點泄了氣，目光又在墻畫上掃了壹遍——盡管這是無用功。
　　他們剛才就發現了，如果不按順序壹壹對照著來，反而壹口氣把墻畫都看完的話，那麽目光壹離開，就想不起來墻畫裏畫的是什麽了。
　　比如說，第十七幅畫裏是二人壹邊看著雞蛋似的偵查類道具，壹邊在跟彼此對話，跟剛才的現實壹樣；可要是從這兒開始壹路往下看，壹口氣看個二三十幅畫的話，那麽腦海裏連壹丁點印象都留不下來——似乎是因為時間還沒走到那兒，所以看了也是白看。
　　乍看上去似乎圖畫密密麻麻，壹直延續到了編號第四十、五十；可是這些圖畫跟“未來”沒有區別，時候不到，誰也無法真正“看見”圖畫內容，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麽。
　　“妳那個道具再給我看壹眼，”清久留朝季山青伸出了壹只手。
　　那個雞蛋大小的道具屏幕上，正顯示著壹排壹排的文字。“檢測到進化能力效果……準確率92％……該效果將產生破題型副本式的困境，維持時間未知，危險性較高……”
　　“沒有什麽有幫助的訊息，”他嘆了口氣，好像以為再看壹次就會出現新訊息似的。“除了知道石墻背後是個進化者，其余都是廢話。”
　　“我們可以把目前知道的線索都整理壹遍，”季山青板著臉說。“也許把特征都列出來之後，這個能力的‘模式’就會浮出水面。”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在二人開始整理線索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發現，第十八、第十九幅畫裏早就把這壹幕給畫下來了。
　　“墻畫上有對我們的詛咒，同時也是對未來的警告，”季山青先開了口。
　　“會因為我們行動的改變，而改變對‘現在’的描述。”清久留補上了。
　　“內容會因為所見人不同而不同，”季山青說。
　　“墻畫似乎是與我們的時間流壹起前進的。”
　　他們不需要紙筆，壹人壹句，按照時間順序，把遇見石墻以後的線索都壹壹列舉了出來；然而這些線索東壹條、西壹條，每壹條都有值得深挖之處，似乎都意味著成百上千的、不同的可能性，反而好幾次叫他們漸漸偏離了正題，變成了對於線索的討論。
　　比方說“有的內容會變成現實，有的內容不會”這壹條線索，恰好伴隨著第二十幅畫裏投在墻上的陰影壹起出現了，而且還是兩個人都能看見的景象——壹場躲避、示警和虛驚之後，他們才總算又撿起了“整理線索”這件事。
　　“未來的墻畫內容無法被看見，”清久留無精打采地說到這兒，尾音突然頓了壹頓。
　　這壹頓，令季山青心中壹跳；他擡起眼睛，看了看對方。或許是壓力和煩躁，清久留看起來臉色都有幾分枯白了。
　　他希望能從線索中浮現出來的“模式”，他們卻始終沒有找到，因為線索實在太繁雜了，根本沒有壹個內在的規律可循……但並不是什麽都沒有浮現出來，不是嗎？
　　清久留半張著嘴，不知道是不是與他想到了同壹處。
　　接著，季山青慢慢地說：“根據我的道具顯示，這個能力效果的持續時間……未知。”
　　二人沈默了壹會兒，清久留冷不丁地問道：“妳是數據體，妳說，現在幾點了？”
　　季山青想了想，只覺身體裏好像開了壹個黑洞，心臟正在筆直往下滑。
　　“……我們上當了，”他嗓音幹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