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3章 最簡單的結論

　　……原來“笨服務生”，就是這個！
　　當林三酒接連幾步迅速沒入陰影的時候，她心中卻是壹片雪亮的。
　　要不是親眼看見了，她壹時還真沒意識到，原來她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笨服務生”是什麽了——在末日到來之前的人類社會裏，壹些大型餐廳占地足有兩三層樓，服務生端著托盤上上下下既不方便也有風險，因此有個專門的小升降梯；將客人餐點壹壹放進小升降梯裏，服務生上樓再去拿就行了，因此才得名“笨服務生”。
　　眼前的這壹個，規模可遠遠不止放幾個盤子的大小。
　　被推走了壹多半的手推車之後，升降梯內至少還剩了二十來輛堆疊著冷藏箱的推車；搬運工人在“笨服務生”和列車之間來來去去，每搬起壹只貼著危險符號的冷藏箱時，都不由小心翼翼。
　　怪不得余淵可以通過“笨服務生”摸到下壹個農場分部去……林三酒覺得自己明白余淵當時的行動邏輯了。他肯定是循著被抽走的末日能量，找到了“笨服務生”，又隨之找到了月臺；而月臺與其他農場分部是相連的，順著軌道走，自然就能走到卡羅爾的農場裏去。
　　這麽看來，他之所以會追蹤裝箱的末日能量，肯定是因為他也和自己壹樣，感覺到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趁著無人註意的壹瞬間空檔裏，林三酒輕輕壹閃身，就滑入了“笨服務生”裏。裏頭的壹個搬運工剛好將壹輛手推車轉了個向，就在他的視線快要碰到林三酒的前壹秒，林三酒迅速壹貓腰，躲在了幾只冷藏箱後。
　　她蹲在地上，聽著那壹輛沈重的推車車輪壹下下地滾過了地面，從身邊走過，離開了“笨服務生”。林三酒在站起身之前，無意間朝自己面前的冷藏箱上看了壹眼，目光落在了壹片細密的水珠上。
　　她頓了頓，輕輕將手放了上去。這些不是帶電源的制冷箱，似乎只是在裏面疊了許多冰袋而已，連帶著箱子也觸手冰涼了。
　　……是了。
　　林三酒看了看指尖上的水珠，壹時間又想大笑，又想罵人。
　　她怎麽這麽傻？虧她居然怎麽想也想不出是哪裏不對勁，可這不是明擺在眼前的嗎？
　　按照豬的說法，末日能量非常危險，不能讓普通人有感染進化的風險，所以才要將末日能量抽取出來之後統壹處理……這個說法本身，聽起來是沒問題的。
　　但是使用“冷藏箱”，卻很奇怪了。
　　冷藏的目的只是壹個，就是保證物質活性。既然末日能量——或者說，含有末日能量的人血——是這麽危險的東西，最終都是要被處理掉的，那為什麽還要費勁給它冷藏起來？
　　“都小心點啊，”此時升降梯外，壹頭豬的喝聲遙遙傳了過來：“萬壹開了個口，妳們都有不小的麻煩了。”
　　壹個剛剛走近“笨服務生”的搬運工，似乎地位比旁人稍高壹些，有在豬先生面前說話的臉，聞言回頭叫道：“都聽見了嗎！好好幹，咱們得對得起壹會兒的加餐。”
　　還要吃嗎？
　　不久前才吃過早飯的搬運工們，幾乎都能看出來，肚腹都仍舊是鼓脹脹的；甚至有人在彎腰搬東西的時候還壹臉痛苦，走也不敢走得太快——明明感覺他們都已經漲得難受了，林三酒依然聽見有人近乎興奮地應了壹聲：“好嘞！”
　　她默默地從卡片庫裏掏出了壹件寬大的外套。她的頭發最近有點長了，但農場人也不怎麽註重剪發和修理儀容；在林三酒推著車子往前走時，她假裝吃力地埋下頭，混跡於來來往往的搬運工之中，竟誰也沒有發現，她是壹個女人。
　　借著搬箱子上列車的機會，林三酒就再沒下去。
　　她將角落裏堆疊著的幾只冷藏箱給卡片化了，就等於是掏出了壹個可以藏人的空位。大概誰也沒想到，嚴嚴實實堆疊起來的冷藏箱裏，竟然還能藏下壹個人——她靜悄悄地坐在空位裏，聽著外面的繁忙人聲逐漸稀疏，直至被“砰”壹下關門聲給徹底斷絕了。
　　很快，列車撞擊著軌道的聲音，就像壹條綿延不斷的河流，將河裏的林三酒與不知多少只冷藏箱，壹起輸送向了遠方。
　　她知道，目的地只會是壹個地方——豬的總部。
　　但是這壹輛列車在到達總部之前，應該還需要停下來四次，在其他四個農場分部裏裝上他們的末日能量，再壹起送往總部；想來她在車上的時間短不了。
　　想了想，林三酒幹脆掏出了聯絡器，又試著聯系了壹次余淵。
　　與此前幾次壹樣，通訊器裏靜悄悄的，甚至連呼叫音都沒有響起來，好像余淵那壹頭的聯絡器已經出了問題，不再工作了壹樣——是不是在受襲擊的時候毀壞了？
　　這個是最大的可能……余淵不聯絡自己，不是因為他不想聯絡，而是沒有辦法找到自己了。
　　林三酒正在沈思時，手中聯絡器卻忽然輕輕壹震，當即給她驚得回了神，渾身汗毛都炸開了——明明猜到了余淵手上的聯絡器出了問題，她卻還是有壹瞬間仍舊產生了希望，急急朝通訊器裏叫了壹聲：“余淵？”
　　對面頓了頓，隨即響起了清久留的聲音：“是我。”
　　“啊，”林三酒自己也能感覺到，她的聲音帶著直線下跌式的失望。
　　清久留又停頓了短短壹瞬間，隨即問道：“出事了？”
　　林三酒知道他腦子快，可也沒想到他從三個字裏就發現了端倪。
　　“不算大事，”她苦笑壹聲，說：“或者說我希望不是大事才好。”
　　獨自在農場裏過了壹天壹夜，她如今能有個機會，把經歷的每壹件事都原原本本傾吐出來，不僅令她感覺好受多了，也能讓她借機將千頭萬緒都理壹理。更何況，清久留說不定能夠看出她原本沒看出來的問題……
　　“余淵如果成功逃脫了陷阱的話，那我也猜不到他現在會在哪，是壹個什麽狀態。”清久留在聽完她的敘述之後，語氣依舊柔和安靜。“但是有另壹件事，是很明顯的……”
　　果然！
　　“是什麽？”她急忙問道。
　　“妳是當局者迷了，或者說，先入為主了。”清久留靜靜地說，“妳想，妳是進化者，妳身上最不缺少就是末日能量，對吧？”
　　“對，可是——”
　　“他們給妳檢驗了兩次，兩次都說妳身上壹點末日能量都沒有，對吧？”
　　“沒錯，我就覺得很奇怪……”
　　“沒什麽奇怪的。結論其實再簡單不過了，”清久留直截了當地說，“既然兩個前提相沖突了，那就說明他們抽的不是末日能量啊。”
　　林三酒怔怔地張開了嘴巴，壹時間卻沒了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