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九章 再添天使戰力

　　以凡人之眼看去，以太風暴之眼仿如大洋颶風之眸，在集體意識之海卷起驚濤駭浪！
　　然而以寧修遠視角看去，那分明是精神黑洞。
　　尚未靠近，刺痛靈魂的深淵嚎叫，從那鯨吞識海的黑暗中傳來！
　　那是無數混亂生物的精神尖嘯；
　　也是恣肆扭曲意識的坍縮吞噬。
　　普通生靈靠近這裏，哪怕不被恐怖的精神尖嘯霍亂了心智；
　　也會被坍縮的意識，捕獲了靈魂。
　　也只有幻夢之神阿瑟斯可以平靜站在風暴之眼旁邊，好整以暇的欣賞著這集體意識之海的瑰麗。
　　“妳來帶路？”
　　寧修遠微微側首，看向伊莎蓓爾。
　　“好！”
　　伊莎蓓爾沒有露怯，壹拍銀狼脖頸，座下銀狼四爪踏空，隨即邁入滾滾碎識渦流之中。
　　寧修遠立即跟上。
　　待壹頭紮入，目之所及，只剩下拉扯變形的意識碎流，環嘯四周。
　　像極了試圖撲咬而來的惡鬼。
　　“咻！”
　　壹枚拇指大小、尖嘴飛魚，驟然從意識碎流中沖出，射向寧修遠。
　　寧修遠眉頭壹挑，伸手壹把將其夾住。
　　這恍如泥鰍般的飛魚，兇殘異常，即便被夾住，依舊瘋狂扭動著身軀，試圖噬咬寧修遠。
　　“這是以太海蛭，專食混亂意識。”
　　伊莎蓓爾似乎看出寧修遠的驚訝，解釋道。
　　“沒想到在這狂暴的意識碎流中，竟然還有生物生存，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寧修遠感嘆道。
　　伊莎蓓爾沒有回話，事實上，她若不是為了進入伊卡，也不會調查以太風暴之眼的情報，更不會知道還有這種詭譎生物。
　　寧修遠隨手抓了幾只以太海蛭，用來豐富眾生之母基因庫，便隨同伊莎蓓爾離去。
　　這個插曲沒有驚起絲毫波瀾。
　　很快，頂著風暴前行的伊莎蓓爾，停下了腳步。
　　“到了！”她沈聲道。
　　“萬事小心！”寧修遠叮囑道。
　　伊莎蓓爾點了點頭。
　　她收起銀狼，深深吸了壹口氣，身影倏然淡去，借著重合時空，遁入外神烏波薩斯拉的巢穴：
　　——灰色伊卡。
　　……
　　這是壹個洞窟，看起來就像是壹座平凡而不起眼的地下洞窟。
　　只是那明顯的人為鑿刻痕跡，令伊莎蓓爾心驚膽跳！
　　她知道，這是外神烏波薩斯拉子嗣，在億萬年間從父神身邊逃走的痕跡。
　　即便是歲月的流逝，依舊不掩石壁上掙紮破壞痕跡。
　　尤其是那空氣中殘留的恐懼激素，令她心中倏然生出壹絲悔意！她……是不是太冒險了？
　　不！
　　伊莎蓓爾眼神倏然堅定起來。
　　她這輩子，正是因為在無數次激流勇進中，才得以坐擁如今位格和力量。
　　凡事求穩，只會在壹次意想不到的意外中，喪失抵抗風險能力，身死道消！
　　最重要的是，她花費巨大代價，從壹位預言者手中，獲取到此行的占蔔箴言：
　　——蛭吞狂亂，九死壹生。
　　踏入伊卡前，阿瑟斯詫異以太海蛭之舉，顯然印證了箴言前半闕。
　　想到這，伊莎蓓爾深深吸了壹口氣。
　　意誌壹動，壹只通體綠色身影從獸袋中掙紮爬出。
　　——這赫然是壹頭綠皮獸人！
　　——而且還是壹頭具有五環境界的綠皮獸人。
　　它體型佝僂，青面獠牙，在下意識的“Waaag”聲怪叫中，惡臭口氣，撲面而來！
　　為了控制這頭綠皮獸人，伊莎蓓爾耗費無數代價。
　　她從未見過精神抗性如此優秀的種族。
　　這支超凡種族，似乎天生就是為了對抗月亮神教的“野獸控制”。
　　事實上，這支五環綠皮獸人是她親手從壹頭普通獸人培養而出。
　　可惜，隨著這頭綠皮獸人族群的擴大，她也越來越難以將其控制，甚至幾次差點被掙脫。
　　為此，她不得不親手削減該獸人族群，才得以穩定情況。
　　本來只是隨手實驗，看看能不能將綠皮獸人化為己用，沒想到，現在正好用來充當“窺視之眼”。
　　以綠皮獸人的精神抗性，說不定可以抵禦外神烏波薩斯拉的精神汙染。
　　哪怕只有千萬分之壹秒。
　　“Waaag……Waaag……”
　　在伊莎蓓爾的操控下，綠皮獸人抗拒的向洞穴深處行去。
　　待走到壹半，伊莎蓓爾竭力操控的吃力感倏然壹松，綠皮獸人竟歡呼雀躍的向洞穴深處奔去，仿佛裏面有吸引它的珍貴之物。
　　伊莎蓓爾意識到了什麽，精神陡然繃緊。
　　那根操控之弦隨時準備切斷。
　　驀然，壹段玷汙舊神，誕生於宇宙之初的朦朧囈語，傳入綠皮獸人耳畔，亦隨著操控之弦回蕩在她的靈魂中！
　　那是怎樣的天籟？
　　蜿蜒纏綿，喁喁低噥，在極致黑暗中，孕育著無邊恐懼！
　　令伊莎蓓爾下意識想要尖叫，同時切斷操控之弦。
　　然而倒映在綠眸之上的褻瀆石板，卻令她靈魂嫌棄而羞恥的歡喜起來！
　　“不——”
　　失聲尖叫，從掛滿驚喜的表情上唳嘯而出。
　　……
　　……
　　寧修遠懸立在意識碎流中，靈性之火熊熊燃燒。
　　野性狩獵張牙舞爪的俯視著每壹條時空長河，靜待獵物出現。
　　時間，在這壹刻，仿佛喪失了意義。
　　驀然，分流出無數岔道、代表無限可能的時間長河，驀然收束，化為壹條通向永恒死海的湍流！
　　寧修遠瞳孔舒張，商品置換倏然發動，風暴中壹段意識碎片驟然消失。
　　下壹秒，壹團長滿柔軟皮毛和眼睛的恐怖之物，取代意識碎片空間，亦擠滿寧修遠的視界。
　　只消壹眼，寧修遠便驚悚得魂驚魄駭！
　　——伊莎蓓爾！
　　——這是伊莎蓓爾！！！
　　此時的她，儼然陷入失控深淵。終於得以改造容器的超凡特性，放肆得舒展著身軀，掀起滂湃力量威壓。
　　“救……救我！！！”
　　柔軟皮毛中，無數眼睛齊刷刷盯向寧修遠，發出絕望哀嚎。
　　聲未落，那壹只只眼睛，仿佛擁有了獨立靈魂，乖戾的掃視著周圍以太風暴。
　　“終究還是……瘋了嗎？”
　　寧修遠心中閃過壹絲“果然”之色，教唆者力量恣意而起，厲聲問道：
　　“禰看到了什麽？”
　　聲落，分身命運之子和交易審判官聯合而動，在運氣聚集間，試圖竊取伊莎蓓爾本能浮現的思想。
　　——在他的計劃中，他的預案之壹，是收服伊莎蓓爾，代他牧守佐西克，但這壹切的前提是，她能扛住外神烏波薩斯拉的汙染。
　　然而結果顯而易見，伊莎蓓爾失控了。
　　因此寧修遠只能選擇另壹個選擇。
　　竊取伊莎蓓爾所見！
　　有之前的交易契約為應，這場交易寧修遠十拿九穩。
　　便在交易審判官湧入伊莎蓓爾體內的剎那間。
　　“救我——”
　　壹道氣若遊絲的呼救，從那堆疊的絨毛中擠出，那是伊莎蓓爾殘存的理智！
　　這絲理智是那麽的微弱，微弱得像極了最後的本能掙紮！
　　便是這壹聲掙紮，卻如同壹聲驚雷，令寧修遠眸綻異彩。
　　伊莎蓓爾竟然……竟然還沒失控？
　　這、這簡直不可思議！
　　要知道，在蟾之神撒托古亞庇護下，他都差點沒挺過來！
　　直面外神烏波薩斯拉的伊莎蓓爾，怎麽可能還能保持理智？
　　寧修遠無法想象！
　　但在這剎那間，他果斷放棄交易，疾病欺詐者恣肆而起，以這絲殘存理智錨定“健康”之定義，竭力欺詐伊莎蓓爾的軀體！
　　那在風暴中翻滾的毛發，逐漸化為灰燼，那壹顆顆眼眸不甘的緩緩閉上。
　　不知過去多久，充塞視野的龐然大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渾身顫抖，氣喘籲籲的伊莎蓓爾。
　　那張恬靜面孔，此時擠滿了驚恐，以至於面龐扭曲恍如惡鬼。
　　不知過去多久，那藏滿恐懼的褶皺逐漸撫平，雍容典雅的伊莎蓓爾天使，再次歸來。
　　只是那雙安靜眸子，再也回不到從前。
　　“禰看到了什麽？”
　　寧修遠沈聲問道。
　　“我、我差壹點就觸摸到了月亮，可是……天卻亮了。”
　　伊莎蓓爾雙眸失神，那是信仰的崩塌。
　　看來此時的她，並沒有像表面那般風平浪靜。
　　寧修遠不言，決定給她壹些時間，消解壹下內心恐懼。
　　“呼——呼——”
　　壹時間，在這不辨上下左右的碎識風暴之中，只剩下精神嚎叫，壹如既往的尖叫著徘徊著。
　　好壹會兒，伊莎蓓爾擡起指尖，壹枚咒印凝結而出，飄向寧修遠。
　　寧修遠擡手接過，略壹感悟，臉色頓時古怪起來。
　　“妳說的對，我終將成為月亮神名之壹。”
　　伊莎蓓爾滿臉苦澀。
　　她從褻瀆石板舊神之鑰上，看到了獨屬於她的成神之路！
　　當她死亡或者踏入神侍之境時，亦是她融入月亮女神之時，屆時她即是月亮女神。
　　因為整個埃利諾大森林，皆為月亮女神之身軀。
　　誕生於祂身軀之上存在，亦永遠是祂身軀壹部分。
　　“難怪在埃利諾大森林，花草樹木是祂爪牙的延伸，飛禽走獸是祂遊走的耳目？！！”
　　“難怪外來物種，難以侵蝕埃利諾大森林？”
　　“難怪月亮女神難以入侵拜厄斯沙漠？”
　　“難怪黎明神教始終無法入侵埃利諾大森林半步？”
　　“以身軀飼養信徒，真是好魄力！！！”
　　寧修遠內心深處感慨萬分。
　　他沒想到，他之前的示警，竟然在陰差陽錯中，猜對了三分。
　　事實上，他僅僅是想在伊莎蓓爾心中埋下壹顆懷疑之種罷了！
　　因為莫說月亮神教，其他教會也鮮少見到神侍、新神誕生。
　　“禰有什麽打算？”寧修遠問道。
　　“打算？”
　　伊莎蓓爾嘴角露出壹抹自嘲：“任何掙紮都是徒勞的？我或許會在厭倦俗世之後，擁抱信仰吧！”
　　寧修遠默然。
　　身為月亮女神壹部分的伊莎蓓爾，已經沒有選擇余地。
　　要麽永遠停留在天使之境，任勞任怨，然後在某個意外中隕落；
　　要麽……自我了結！
　　“我或許可以給禰指條明路！”
　　寧修遠忽然沈聲道。
　　“是嗎？”
　　伊莎蓓爾本能回應著，整個人依舊沈浸在巨大恐怖之中。
　　“禰既為月亮女神壹部分，何不讓月亮女神成為禰眾多神名之壹？”
　　寧修遠冷笑道。
　　伊莎蓓爾目光稍稍壹凝，隨即沮喪出聲道：“祂不會給我機會，她可是……狩獵女神！”
　　當她九死壹生替換特性，踏上銜尾蛇途徑，晉升神侍之時，也就是月亮女神收割“神名”之日。
　　面對執掌狩獵權柄的月亮女神，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會被找到。
　　“如果真實之人願意庇護禰呢？”寧修遠又道。
　　“真實之人？”
　　伊莎蓓爾表情壹凝，心中倏然升起壹絲希望。
　　想要躲避月亮女神的追擊，要麽晉升為神？要麽獲得神靈庇護。
　　如果真實之人願意庇護她……
　　這壹刻，明亮的希冀之色，驟然在剛剛在伊莎蓓爾眸中綻放。
　　然而她驀然又想到了什麽，臉色再次黯淡下來，甚至更加絕望，乃至面如死灰！
　　“我的錨定盡在埃利諾大森林，我永遠也無法擺脫祂的鐐銬。”
　　真是令人絕望的局面啊！
　　或者說，神靈之局豈是那麽好破的？
　　“如果我可以讓禰暫時擁有媲美神靈的錨定呢？”
　　寧修遠臉上帶著蠱惑之色，又道：“雖然它很虛幻，但這足以給禰爭取到重新發展錨定的時間！”
　　“不可能！！！”
　　伊莎蓓爾脫口而出：“錨定是超凡之基石，怎可能……怎麽可能……”
　　然而滿臉否定之色的她，卻在質疑中，浮現出壹抹希望微光。
　　“這……這是真的？”
　　寧修遠壹擡手，壹張羊皮卷軸浮現在伊莎蓓爾面前。
　　“我可以幫禰擺脫月亮女神的囚籠，雖然禰將因此陷入另壹個囚籠，但至少禰將擁抱希望和無限可能。”
　　“冰焰之主亞弗姆紮於終北雅拉克中崛起，機械亡靈之神於舊日儀式中隕落，諾斯大陸正在回應著宇宙的混亂本質。”
　　“或許禰很難登神，但誰又能肯定月亮女神不會隕落？”
　　寧修遠聲音低沈，揭露著令人難以接受的殘忍真相，但落在伊莎蓓爾耳中，分明蘊藏著無窮希望。
　　識海杳杳，風暴泱泱。
　　她看著周圍呼嘯的碎識風暴，倏然發現，它們似乎有點……可愛。
　　即便目睹殘忍真相，即便墜入失控深淵，伊莎蓓爾依舊竭力發出呼救！
　　在那壹刻，她的求生本能，其實就已經為這壹刻，做出了抉擇。
　　她擡起指尖，在羊皮卷上鄭重簽下真名。
　　……
　　……
　　求生的本能，令伊莎蓓爾做出了抉擇。
　　壹股比伊莎蓓爾更加滂湃而不可名狀的意誌，同樣也做出了選擇。
　　在那重合於以太風暴之眼的超維空間灰色伊卡中，在那蒸騰著灰色霧霾和閃爍著光芒的沸騰沼澤裏，在那超脫人類想象極限和褻瀆人類三觀的無窮造物中。
　　壹聲古怪的吼叫聲，從中傳來。
　　“Waa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