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節 誤傷

　　“沙沙沙”的腳步聲響起在樹林裏，兩個人壹前壹後地有點詭異。
　　家明雙手插袋走在側前方，東方婉捧著壹大堆枯枝、幹柴跟著，眼珠轉來轉去，偶爾咬壹下嘴唇，臉色復雜。走得壹陣，家明偏過了頭：“呃……”話還沒出口，東方婉那仿佛要殺人壹般的目光就瞪了過來。
　　“呃……算了……”
　　攤攤手，繼續走。過得片刻，東方婉咬咬牙開了口：“餵。”
　　“什麽？”
　　“妳……看到了什麽……”
　　“沒看到。”
　　“怎麽可能沒看到。”
　　“隔太遠了什麽都沒看到。”
　　“妳騙人！”
　　“樹林裏很黑。”
　　“沒看到妳會是這種表情！”
　　“妳到底是希望我看到了還是沒看到啊？”
　　仿佛炒豆子壹般的快速問答之後，兩人站在那兒又是壹陣瞪眼。東方婉面部表情糾結，死瞪著他，牙齒咬住下唇就不肯放，儼然要將自己嘴唇咬破以達到嚇傻對方的目的。話說古代有個將軍，打仗之前準備幾百人的敢死隊在陣前直接自殺，然後對方的士氣就不攻自潰，這種行為儼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可惜現下已經二十壹世紀，再有人這樣自殘，敵人壹方恐怕只會笑死而不會被嚇死。家明死豬不怕開水燙，這時候壹臉坦然，她也就沒了辦法。
　　“妳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我就……”
　　她“我就”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家明攤了攤手：“我又沒看到什麽，根本不知道妳在幹嘛……”
　　“哼……”
　　“要我幫忙拿東西嗎？”
　　“妳走啊！”
　　“OK。”
　　樹林中繼續走，跟在家明身後，東方婉始終盯著他的後背，偶爾家明回頭，見她目光銳利，緊抿雙唇，壹臉兇神惡煞的樣子，不由得撇撇嘴又轉回去。
　　“真的沒看到？”
　　“沒有”才怪……
　　“妳要是敢亂說……”
　　“我還怕長針眼呢……”
　　“妳說什麽！”
　　“沒……”又不是很好看……
　　時而響起的對話。臨近樹林邊緣，可以隱約看見草地的時候，家明指了指那邊幾十輛汽車停靠的地方：“呃……那邊其實有洗手間……”
　　身後殺氣劇增，東方婉捧著那些枯柴樹枝猛地朝他扔了過來。口中說著：“妳當心……”才跑出兩步，後方傳來砰的壹聲響，回過頭時，滿地柴枝，想要向他追來的東方婉被橫出的壹條樹根絆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方才扔東西也扔不遠，這時候看起來，被衣服繃緊的優美前胸毫無防備地砸在了樹枝之中，痛苦之情，令人感同身受。
　　“嘖……”家明停下來看著她壹臉痛苦的表情，“我剛想提醒妳，有樹根……”
　　“我要殺了妳！”
　　東方婉咆哮壹聲，從地上抓起壹根樹枝便要沖過來。家明才邁出轉身的第壹步，只見猝然間想要爬起來的東方婉腳下又是壹滑，砰的壹聲，身體再度摔下去。家明呲起了牙齒。
　　“我說，妳別沖動了……”
　　“妳去死——”
　　“靠……”
　　靈靜在帳篷邊坐下時，沙沙正在興致勃勃地往火堆裏扔著柴枝，雅涵在小桌子上切菜，薰抱著膝蓋安靜地坐在壹邊。不遠處，江於薇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嗨，靈靜。”
　　“嗯。”
　　“家明呢？”江於薇來回看了幾眼，“怎麽不見他？”
　　“去樹林找人去了。怎麽，妳找他有事？”
　　“哪有。”江於薇笑了笑，“我只是覺得，妳們兩個居然還在壹起，呵呵。”
　　靈靜微有些疑惑：“什麽啊？在壹起很奇怪嗎？”
　　“也不是啊。”江於薇扯了幾根草在手中玩著，“小學那時候的同學，基本上都已經不認識了，而且……妳別生氣啊，我壹直都不知道妳為什麽只跟他那麽要好呢，當時他常常被別人欺負到哭的……”
　　“唔……”靈靜露出壹個緬懷的表情，“不過後來就好很多了啊。”
　　“我覺得差不多吧。而且妳不知道，當時大家都喜歡跟妳玩，可妳就總是跟家明走在壹起，我們都很有怨念呢。”
　　“因為我有母性的光輝啊。”靈靜偏了偏腦袋，笑得格外清澈。
　　“不過……要是家明壹直都被人欺負，壹直都要妳照顧他，當他的女朋友，妳不覺得吃虧啊？”
　　“其實我們是互相照顧，雖然我現在是想……他如果真的是全都被我照顧就好了……”眨了眨眼睛，靈靜的聲音有些悵然，隨即恢復平靜，“而且我們壹直是好朋友，不代表就是男女朋友啊。家明有女朋友的……吶，就是正在玩火的沙沙。”
　　“家明不是妳男朋友！”江於薇瞪大了眼睛，隨即才松了壹口氣，“切，我還覺得呢，家明的性格壹直都是那個樣子，在車上還說興趣是看漫畫……”
　　“看漫畫也沒什麽不好啊，而且我覺得家明也挺好的。江於薇妳對家明不是有什麽偏見吧？”
　　跟人討論家明沒什麽關系，然而居然聽到這樣的評論，靈靜心中微微有些不高興。不過對方也是隨即就改了口：“好啦好啦，妳們是好朋友，我不說家明壞話了。不過……那個日本人是什麽來歷啊？”
　　“家明的朋友，他們在同壹個……呃，動漫同好會認識的。”
　　“我男朋友壹向對日本人有意見。”江於薇聳了聳肩，“他家裏雖然在美國，但是壹直都很愛國的。上次有個比賽，別人沒註意他的國籍，問他是不是日本人，結果他就直接跟那個人翻臉了。家明幹嘛要跟日本人交朋友啊……”
　　“但是……天雨他對中國沒什麽惡意啊。”靈靜微微有些皺眉，“這個東西……我覺得該分開看吧……”
　　“日本人……算了，不說這個。對了，我聽說那個東方婉家裏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小婉啊。”靈靜聳聳肩，“算是比較厲害吧，怎麽說的呢？”
　　“妳知道的啊。今天壹起過來的這些人，家裏都是有些生意的。那個譚君榮家裏生意做得很大，資產幾乎上億的公司呢，他知道那個東方婉，說是家產上百億的富豪的女兒。妳們跟她關系很好嗎？”
　　江於薇的家境不錯，在美國開了間小規模的公司，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在小學二年級就移民了過去。不過，此時聽得她壹臉羨慕地在說東方婉，對於雅涵、沙沙、東方若、天雨正則這些人的底細壹無所知的樣子，靈靜倒是輕聲地笑了出來。
　　“也不是非常好吧。她跟家明壹個班上的，而且聽說兩個人老喜歡擡杠。呃，大家都知道她性格很要強，自己用私房錢開了個小玩具廠，每天挖空心思找投資啊、找銷路啊，真的蠻佩服她。不過剛才去樹林裏找燒的東西到現在還沒出來，家明就是為了進去找她的。”
　　江於薇朝樹林那邊望了壹眼，隨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家明跟她不會……”
　　話還沒說完，壹個聲音從林子裏傳了出來，那是東方婉喊的：“妳別跑！”靈靜回過了頭，只見在帳篷的那邊，家明從樹林中跑了出來，隨後追打而來的，正是手中拿了壹根木棒的東方婉。
　　“餵，妳冷靜壹點，別沖動啊……”
　　“妳給我站住，讓我打死妳……”
　　“妳當我是白癡啊。”
　　木棒唰唰唰地在空中猛揮，這邊靈靜、沙沙、雅涵、薰等人全都好奇地站了起來，待兩人追打到近處，眾人才發現東方婉此時的形象委實有些狼狽，發絲稍顯淩亂，臉上、額頭上沾染著灰色的汙跡，鵝黃色的外套上也是臟了好些地方，最明顯的居然是在胸部位置。看見這樣曖昧的情況，幾個女人壹時間倒也不好勸架，看著家明與東方婉圍著輪椅上的少女轉了好幾圈。首先跑過來的，倒是在不遠處看見出事的東方路，笑著接近，首先試圖攔下妹妹。
　　“又怎麽了啊？”
　　“妳問他！”東方婉拿棒子指著家明。
　　“那我就說了啊。”
　　“不準說！”
　　“拜托……”
　　眾人大囧，東方路看著妹妹壹身的汙跡，壹時間聯想無限，不過再想想，如果兩個人真的是在樹林裏做了那種事，也未必是現在這種神情。正要靠近，東方婉在滿臉通紅中已經抓狂地擺出了六親不認的架勢：“這是我跟他之間的過節！東方路妳別來多管閑事！我看他今天能逃多久！”
　　“反正妳跟他的過節也不是壹次兩次了……”東方路循循善誘。家明攤手道：“而且這次純屬誤會……”
　　“這次不壹樣！”東方婉臉上紅壹陣白壹陣，“顧家明妳再說壹句試試看！”
　　“妳把東西放下我就不說了。”
　　“小妹，反正不是什麽大事……”
　　“妳怎麽知道不是大事！顧家明妳有種站出來。”
　　“不跟人打架，我的專長是逃跑……”
　　“小妹，冷靜點，到底怎麽回事啊……”
　　“妳們別打了……”東方若在中間笑著柔聲說。
　　“我殺了妳——”
　　“啊……”
　　場面壹片混亂，棒影壹揮，慘叫聲中，東方路捂著額頭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