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您給個準話，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可就自己來了

　　“嘩啦，嘩啦”
　　深夜的潮水拍打著晦暗的海岸，今夜天空無月，陰雲密布，絲毫星光都沒有，讓剛遭受大難的銀松森林遠望時也顯的陰霾不堪。
　　海岸上有夜間出沒的小螃蟹在爬來爬去。
　　它們聚集在壹起，在濕潤的沙土中覓食，享受著簡單又純粹的動物的快樂。但很快，壹陣詭異的震動從夜色下的海水裏傳出，驚的小螃蟹們四處亂跑。
　　在海潮湧動起伏中，黑色的幽靈船從海水之下浮上，這壹次的上浮比之前要優雅的多，大概是因為納格法爾號的船靈正在孕育自己的意識，讓她也學會了儀態的重要性。
　　就如大海的貴婦人。
　　排開海水懸浮於海面，船只四周裝點的巨龍顱骨向外流淌海水，順便把壹些倒黴的被卡在甲板上的魚蝦也丟回海中。
　　打著哈欠的布萊克站在船艉樓二層的雕花欄桿邊，向眼前的海岸處打量，在陰沈的天光之下，依稀能看到海岸那小碼頭上閃耀的光芒。
　　就像是夜色下的幽魂燈壹樣。
　　“靠過去！”
　　布萊克拍了拍欄桿，命令到：
　　“把我們尊貴的院長和導師們接回家去……真是服了，明明可以自己開傳送門回去，非要我跑來接壹趟。
　　這些精靈們就是矯情！
　　我的時間難道不是錢嗎？”
　　雖然如此吐槽，但受到藍月院長的召喚的臭海盜，還是屁顛屁顛的跑來這邊，顯然是不想惹導師生氣。
　　當然，還有壹些私人原因。
　　納格法爾號優雅的航行，在靠近大變樣的海岸邊時轉向過來，幾乎是擦著海岸停靠。
　　也幸虧死亡之翼的肆虐讓北疆的海岸線發生了嚴重的崩潰變形，水深普遍被拓展，否則這個高難度的停靠動作是很難完成的。
　　“哢”
　　兩位不死海騎士在大副塞菲爾的命令下，將船板放下，正搭在眼前坍塌嚴重的小碼頭的棧橋邊緣，布萊克整了整衣服，親自來到船舷邊迎接。
　　很快，拄著艾露尼斯聖杖的艾爾婭·藍月院長就帶著導師和使團學生們陸陸續續的上船。
　　“咦？我們的魔像呢？”
　　布萊克先是給院長行禮，表達尊重，然後又小聲問道：
　　“我記得它們沒有在達拉然的天崩地裂裏毀掉啊。”
　　“那些笨重的魔像贈送給我們的肯瑞托友人了。”
　　雍容的院長推了推水晶眼鏡，輕聲說：
　　“他們的城市被毀掉了，他們清理那些令人厭惡的虛空殘渣時會需要用到魔像。有那些東西在周圍巡邏，也能讓清理巨坑的工人們感覺到安心。
　　安東尼達斯大師向我提出了請求，我便把魔像留在那裏了。”
　　“就白給了？”
　　布萊克頓時瞪圓眼珠子，壹臉痛心疾首的說：
　　“壹分錢都沒要？”
　　“庸俗！”
　　院長瞪了壹眼自己無可救藥的學生，她說：
　　“施法者之間的友誼，怎麽能用錢來衡量！而且妳在達拉然做的那些事讓我良心不安，饋贈壹批魔像能讓我冥想的時候心情平順。”
　　“院長妳都死了壹萬多年了，哪裏還有什麽良心啊？”
　　布萊克語氣糾結的反駁道：
　　“那些魔像賣給地精們能換回好多東西呢，咱們自己的學院都還沒建好，您倒是有心情去心疼別人了。
　　人家達拉然只是看著淒慘。
　　魔法之城的重建能得到六大王國和聖光教會的鼎力支持，人家根本不缺資源和錢，但我們這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施法者們缺啊！
　　沒有個風光氣派的學院主體，我們外出行走還要被人家背後戳著說是野法師呢，我可不想有這種糟糕的待遇。”
　　“倒也不是完全沒收獲。”
　　眼看著院長被布萊克的抱怨說的尷尬，旁邊的埃蘭大法師便幫腔說到：
　　“納薩拉斯學院和達拉然達成了壹項協議，因為達拉然城的重建耗時長久，他們在東威爾德地區的安多哈爾城裏臨時租了壹座大莊園作為教學場所。
　　盡管吉爾尼斯官方也提供了焚木村外的影牙城堡作為法師們的暫居地，但兩個地方加起來也容納不了目前肯瑞托麾下的小法師們學習。
　　因而六人議會提出了請求，希望分流壹些低級法師們來納薩拉斯學院求學，這變相的為我們增加了生源。
　　雖然目前還沒統計出願意過來的小法師們的數量，但保守估計不會少於四百人。”
　　“哪有什麽用？”
　　布萊克翻著白眼說：
　　“那是‘交換生’！
　　學會了知識他們還要回去肯瑞托的，又不是真給我們了。六人議會有心計的很，讓我們幫他們培養法師。”
　　“不，這個已經和他們說好了，在壹年的交換生生涯結束之後，如果那些小法師願意留在納薩拉斯學院，他們的學籍也會被壹起轉過來。”
　　法羅迪斯王子這會開口解釋到：
　　“達拉然的小法師們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都是極有天賦的孩子，這可比我們費心費力的四處尋找學徒們快捷多了。
　　哪怕四百人裏只有壹半留下來，也足以作為納薩拉斯學院在萬年後重立傳承的基礎。”
　　“唔，這還差不多。”
　　挑剔的布萊克總算是滿意了。
　　他很快又想起另壹件事，左右看了看，小聲對藍月院長問到：
　　“阿隆索斯·法奧教宗的那套聖光魔紋弄好了嗎？最重要的是，報酬他們給了嗎？”
　　“妳怎麽滿腦子都是錢！這可不是施法者應有的心態。”
　　藍月院長搖頭叮囑到：
　　“對物質的依賴是對精神的背叛，妳必須時刻牢記這壹點。
　　至於那套魔紋，我們滯留在達拉然附近這幾天裏，已經按照妳的邪能魔紋作為藍本，完成了對教宗的魔紋印刻。
　　那位可敬的老人現在就在洛丹倫城休息。
　　他需要在兩個月後，進行第二次印刻，目前看來情況穩定。
　　但以他體內聖光能量活化的速度來推算，就算魔紋全部印刻完成，最多也就給他爭取三到五年的時間。”
　　“他現在就在洛丹倫城？”
　　布萊克眨了眨眼睛，他掃視了壹眼四周，說：
　　“那妳們先回去吧，我去那裏壹趟，有些重要的事要和那老頭子談壹談。另外，院長妳回去的時候，可能會感知到托爾巴拉德海下有‘東西’在。
　　不必驚慌，那是‘朋友’。
　　別去主動打擾它，那家夥性格陰沈古怪，而且因為剛剛被迫接受了壹項工作，這會正鬧脾氣呢。”
　　“吉爾尼斯海戰裏出現的那只異界生物？”
　　藍月院長挑了挑眉頭，她饒有興趣的說：
　　“這事現在在北疆都傳瘋了，各種細節不斷被披露出來，盡管吉爾尼斯官方堅稱他們取得了勝利，狠狠的教訓了氣焰囂張的海盜。
　　但根據我和法奧冕下的交談來看，那壹戰是妳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而且教宗對妳為北方領主施下詛咒的行為非常不滿。在纂刻魔紋時，他私下對我說，這不是妳這樣的聖堂刺客和落難王子該做的事。
　　還要求我好好管教妳呢。”
　　“詛咒？不不不，那才不是什麽詛咒。”
　　布萊克立刻反駁到：
　　“那是力量！那是帕瓦！達利烏斯以後會感謝我的，是我給他岌岌可危又看不到方向的戰士之路開啟了壹個新的分支。
　　我給他的東西足以讓他壹生受益。
　　當然，力量嘛，總是伴隨著痛苦才能獲得的。
　　至於勝利……
　　呃，其實也算不上勝利。
　　我們的損失和吉爾尼斯人半斤八兩，不過相比他們得慢慢恢復，我們的艦隊很快就會迎來壹波極限增強。
　　以後巴拉丁海域和吉爾尼斯外海就是咱們的地盤了。
　　我可不覺得吉爾尼斯人之後還有閑情逸致來大海上找我們的麻煩。
　　呵呵，狼群就該在森林裏，在陸地上死戰掠奪，對吧？
　　大海從來都不是他們的領域。
　　好了，導師如果想聽，回程的路上，我的大副會為您詳細講解那場戰鬥，現在請容我告退。”
　　他後退了壹步，吹了個口哨。
　　忠誠的角鷹獸蒼穹發出幾聲嘶鳴，從船艉樓後方平臺上，專門為它搭建的舒舒服服的鳥窩裏飛起，繞著海盜轉了兩圈，然後馱著他向洛丹倫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藍月院長目送著布萊克消失在陰沈的夜色中，在她身後，法羅迪斯王子輕聲說：
　　“這種行為讓我想起了艾薩拉對我的人民做的事，對壹個國家釋放詛咒，這或許有些太過火了，您應該勸導勸導他。”
　　“是吉爾尼斯人主動挑起的戰爭，法羅迪斯。”
　　院長搖頭說：
　　“在艾薩拉女皇的時代，那些主動挑釁精靈帝國的巨魔氏族們的下場如何？妳也是曾主持過對外戰爭的魔法王子，妳應該知道女皇對於挑釁的回應有多麽殘酷。
　　只是不致命的詛咒罷了。
　　更何況，暗夜精靈的德魯伊們和月神牧師們不就在這裏嗎？
　　狼人詛咒說到底，不也是他們在九千年前濫用力量才釀出的毒酒嗎？
　　他們惹的事，他們自己去處理！
　　我的弟子不過是提前引爆了這個隱患，就和他在達拉然做的那樣。
　　邪惡嗎？
　　確實邪惡。
　　但結果是好的，這就夠了。
　　我沒有任何理由苛責我的弟子，妳也沒有，法羅迪斯。他不也還在為妳和妳的人民尋找解除詛咒的辦法嗎？”
　　院長向接過幽靈船指揮權的塞菲爾打了個手勢。
　　海盜龍歡呼壹聲，象征性的轉動舵盤，黑色的幽靈船便優雅的起航，又在離開海岸後，在翻滾的海水中沈入了海潮之下。
　　夜色依然陰沈，銀松森林中傳出幾聲烏鴉的鳴叫，讓這黑暗的森林更顯淒涼。
　　它似乎已經覺察到了未來的景象。
　　提前為這片大地默哀。
　　……
　　洛丹倫城，上城區的壹處教堂中，法奧冕下正獨自在黑夜中為腳下的大地和受苦的人民們祈禱。
　　不過今夜的老頭子再不見之前壹段時間持續的虛弱，他似乎壹下子變的精神矍鑠起來，就連有些彎曲的腰桿也在今夜挺直。
　　甚至祈禱時的聲音，都變的中氣十足。
　　在他身穿的用亞麻布制作的牧師長袍之下，在他老邁的軀體上，正有些很神聖並且極具神秘主義氣息的紋路在閃耀。
　　這套剛剛印刻完成的聖光魔紋只是完成了第壹階段的基礎印刻，但已經可以幫助教宗有效吸收控制那些活化的聖光。
　　它就像是壹層保險，將教宗的生命力和活化的聖光隔開，讓這神聖的力量不至於再讓法奧感覺到沈重的壓力。
　　盡管紋身這種行為並不太符合教宗的價值觀，但考慮到他的生命並不只是屬於他，而聖光的召喚也還有數年的時間才會到來，因此在反復思考之後，冕下還是接受了這種古怪的“治療方式”。
　　壹本用於祝福和祈禱的經卷剛剛念完，在聖光聖像之下的老教宗便擡起了頭。
　　他咳嗽了壹聲，說：
　　“妳或許應該挑選壹個合適的時間來拜訪我，比如在正午時，讓陽光照下，讓那溫暖的氣息驅散壹下妳身上的陰霾。”
　　“我知道，我知道，陽光是心靈最好的消毒劑嘛。”
　　從陰影裏走出來的布萊克動作隨意的做在教堂的第壹排椅子上，他把手搭在旁邊，看著依然維持著祈禱姿態的老教宗，他說：
　　“我聽說您對我很憤怒，所以我特意來做解釋。達利烏斯領主身上的不是什麽詛咒，您用聖光的力量是無法驅散它的。
　　但德魯伊和月神牧師們對它很熟悉，因而您不必擔心，這種疫病最終會得到控制。
　　它的出現會為吉爾尼斯人註入新的力量。
　　或許要經歷數年的混亂，但我相信，在他們將詛咒化作力量後，聯盟的整體實力將飛躍壹個臺階。
　　人類將真正具備和擁有奇奇怪怪天賦的異族在這個宏大的世界裏競爭的能力。”
　　“妳以妳姓氏的名義立下誓言，在聖光的見證下，把妳剛才說的話再說壹遍，聖光的子民從不欺騙自己的同胞！”
　　教宗不依不饒的說了句。
　　布萊克聳了聳肩，按照老頭的要求，以普羅德摩爾家族的名義起誓。
　　他毫無心理壓力，因為他並沒有欺騙。
　　他是真的認為狼人疫病會讓吉爾尼斯人脫胎換骨。
　　盡管那個過程會很痛苦。
　　“壹個月零十壹天後，是亞瑟·維克雷斯和梅瑞迪斯小姐的婚禮。我相信維克雷斯老伯爵已經向教會發出了請求。
　　但我並沒有收到教會對這份請求的回應。”
　　布萊克看著教宗，說：
　　“介於您目前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我覺得您是時候履行我們之前的協議了，冕下。
　　我曾對您預言了風暴教會的黑暗面，只要您選擇前往庫爾提拉斯，我會很樂意用事實證明我的預言。
　　如果您依然猶豫不定，還想要違約的話。
　　那……
　　我只能自己‘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