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妳出剪刀我出……

　　坎瑞薩德躲在地窖的黑暗處，他蜷縮著身體，壓抑著呼吸，或許是處於危險降臨時的預知，他能感覺到，四周變的更安靜了壹些。
　　頭頂上方的地窖的門正在被推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還有鋼鐵戰靴和地面碰撞的聲音。
　　腳步聲在沿著地窖的螺旋階梯向下延伸。
　　很淩亂。
　　來的人肯定很多。
　　“它們是不死的黑騎士，在成為黑騎士之前，它們是壹群膽大包天的商人，制作假文物賣給貴族們，以此攫取利潤的那種很壞很壞的無良家夥。
　　暴風王國的很多人都被他們騙了。
　　嗯，很可能是吉爾尼斯來的。
　　那裏的人普遍膽子很大，有冒險精神，喜歡擺弄壹些自己根本不理解的力量。”
　　布萊克倒是毫不在意來者的人數或者力量，他還有心情給自己的小海盜，“科普”壹下這群黑騎士的來歷。
　　他背著新到手的戰鐮烏薩勒斯，似乎並不打算用這威猛的武器對敵，身為刺客也毫無隱藏起來的打算。
　　就那麽大大咧咧的站在地窖入口處。
　　低著頭，伸手擺弄著手中那個破舊的，很古樸的卷軸，那玩意用骨頭制作的中軸都已經有了破損風化的痕跡，寫著文字的卷軸本體也破破爛爛。
　　壹看就是很古老的物品了。
　　這玩意是布萊克之前離開贊達拉島時，從狡猾的始祖龜那裏搞來的神秘物品，為此他付出了陪伴自己度過弱小時代的潮汐符咒。
　　始祖龜托塔卡說這東西是他從鮮血巨魔那裏搞來的，他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用，只是知道這玩意應該某個已經逝去的古老洛阿有關系。
　　連活的長壽的始祖龜都不知道用處的東西，自然是很稀奇的。
　　幸運的是，盡管布萊克也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但他知道這東西怎麽用。
　　曾經在遊戲的某個很無聊的版本裏，整天去做這個命運之手的任務，是布萊克那段時間少有的放松時刻。
　　這玩意用來虐菜的時候，真的很厲害。
　　“妳說假文物？等等，我有點印象。”
　　聽到布萊克的描述，躲在黑暗中的坎瑞薩德立刻擡頭，他說：
　　“我記得我六歲的時候，我爺爺那會還在，某壹天，伯瓦爾公爵閣下來訪，爺爺便向他展示自己得意的收藏品。
　　結果被伯瓦爾閣下指出他的藏寶室裏，最少有五件東西都是假的。
　　那壹天他勃然大怒，壹直在罵那些匪盜，還貼出了告示通緝他們。為首的人叫什麽來著？瓦倫丁？”
　　“埃瑞丁。那夥膽大包天的造假商人首領的名字，叫埃瑞丁，那可是個相當傳奇的家夥。”
　　布萊克回頭糾正了壹下小海盜的說法，他說：
　　“他們騙騙無知貴族也就罷了，結果利欲熏心的騙到了麥迪文頭上。
　　本來嘛，如果遇到的是正常情況下的麥迪文，估計會把這事當成笑談。
　　但這些混蛋傳奇就傳奇在，他們去騙麥迪文的時候，居然好運氣的挑到了墮落泰坦薩格拉斯主宰麥迪文的時刻……
　　或許他們應該感覺到榮幸，能以凡俗騙子之身，居然有幸覲見這片群星下當之無愧的最強神祇。
　　嘖嘖。
　　命運如此垂青他們，我都感覺到有些嫉妒了。”
　　“後來呢？”
　　坎瑞薩德傾聽著越來越近的沈重腳步聲，他追問道：
　　“那些騙子就那麽被神祇絕罰成黑騎士了嗎？”
　　“當然不是那麽簡單的，任何和薩格拉斯相關的事情，都不會那麽簡單。”
　　布萊克聳了聳肩，他將手中的卷軸拿起，對準眼前空蕩的地窖，他說：
　　“薩格拉斯倒不以他們是壹群壞蛋而憤怒，在墮落泰坦看來，好人壞人都無所謂，反正遲早都要被祂毀滅。
　　祂憤怒的是，這群商人居然試圖用虛假的寶貝欺騙祂，這讓神祇感覺到了壹種對祂無上智慧的褻瀆與諷刺。
　　於是祂降下了壹個可怕的詛咒。
　　這群混蛋既然追逐財富，那就讓他們永遠和寶物相伴，卻在世界終末到來之前，都無法真正擁有它們。
　　祂賜予了小偷們尋寶的能力，讓他們日復壹日的追尋各種珍饈奇寶，用壹切辦法將那些寶物收集起來，堆放在這地窖裏，以此來清償他們對神祇犯下的罪孽。
　　這個過程是不能被打斷的。
　　不管是死亡，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都不能阻止這群黑騎士拿到他們認可的寶物。
　　但麥迪文的突然死亡，似乎給了它們壹些喘息之機，這群家夥已經好幾年沒有出現過了，也不知道在哪逍遙。
　　這樣懶散的工作態度怎麽行呢？
　　所以，我要來‘提醒’壹下它們，薩格拉斯交給它們的工作尚未完成，黑騎士們仍需加班努力。”
　　布萊克的話音剛落，壹個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地窖入口處。
　　它身穿著全黑色的魔鋼重甲，帶著全覆式的黑騎士戰盔，在臉頰的位置上只有壹片黑黝黝的煙霧回蕩。
　　根本看不清楚五官，只能看到壹雙冷漠的眼睛。
　　其手中手持沈重的，散發著絲絲寒意的骸骨重劍，那可能需要兩個成年人才能擡起來的沈重武器，被黑騎士壹手輕松握住。
　　在它被詛咒的永生軀體身後，有黑色的鬥篷在跳動，那鬥篷的邊緣和周遭的黑暗融為壹體，不分彼此。
　　它不是壹個人來的。
　　在它身後還跟著八個同樣打扮的黑騎士，壹模壹樣的裝束，壹模壹樣的冷漠，壹模壹樣的不詳，唯壹區分它們的，是高矮不同的個頭。
　　以及各自手持的武器。
　　九個騎士，九種武器，組成了卡拉贊無數秘密中，最讓人不寒而栗的那個關於不死黑騎士的異聞。
　　“小偷！”
　　黑騎士的首領埃瑞丁從盔甲之下，發出不似活人的陰森語調，似乎和某種詛咒力量同調，渾濁中帶著壹絲怪音。
　　它呵斥道：
　　“放下不屬於妳的東西！自裁於此，把妳卑微的靈魂奉獻於黑暗神祇，方能得到仁慈的寬恕！”
　　“薩格拉斯要我的靈魂幹什麽？
　　那位墮落泰坦雖然發誓毀滅這壹紀元的群星，但祂並非嗜殺惡神，於祂而言，每壹次的殺戮都乃是必要之惡。”
　　布萊克手捏命運之手卷軸，語氣溫和的反問到：
　　“祂平等的對待這片群星下的每壹個生命。
　　不管是善是惡，不管高貴卑微。
　　不以毀滅為喜，不以屠戮為榮。
　　祂的所行所做，都是為了壹個崇高而愚蠢的目標，但祂的私德近乎無可挑剔。實際上，薩格拉斯大人，可是我發自心底崇拜的偶像。
　　就妳們這幾個蟲子，也敢打著我偶像的旗號招搖撞騙？壞祂老人家的名聲？
　　看來得好好教訓妳們壹下！”
　　說著話，布萊克壹把撕開手中破舊的卷軸，這玩意太破舊了，在被拉開的壹瞬就化作腐朽的煙塵飛舞。
　　嗆的海盜連連咳嗽幾聲。
　　但隨後就有奇異之事發生。
　　壹團團幽藍色的光在布萊克身前盤踞閃耀，它們在竭力於物質世界，組成某種現實的形態，但大概是因為被遺忘的時間太久了。
　　這股力量已經虛弱無比，它們只能以光點的形態於海盜身前閃爍。
　　布萊克伸出手，扣住眼前的光點，緊接著就有壹股不舒服從左手升騰。
　　在小海盜坎瑞薩德的驚呼聲中，海盜船長的左手飛快的風化成森白骸骨，又在光點閃耀中，變成了怪異的形態。
　　像是纏繞著腐朽破舊布條的木乃伊之手。
　　皮膚變的幹癟粗劣，就像是置於時間中幾千年之後的模樣，有黑色怪異的指甲，還有布條纏繞在手掌之上的每壹處。
　　值得註意的是，在這只異變之手的中指上，還有藍光閃耀如珠寶壹樣的裝飾。
　　在布萊克眼前的人物卡上，隨著命運之手降下，壹小段文字飛快顯現：
　　被遺忘的洛阿早已消失於時間之中，唯有最後的殘軀和神力遺留，它自稱命運之手，以宣告順應或改變命運的力量。
　　謹慎的取悅它吧。
　　“我宣布！”
　　布萊克將這支怪異之手高高舉起，在眼前黑騎士揮舞著武器砍殺而來時，他用壹種喜悅的語調，高聲喊到：
　　“命運的猜拳遊戲，開始！”
　　“唰”
　　海盜的左手揮下。
　　腐朽手掌在他的操縱下，擺出壹個剪刀姿態。
　　按照常理，眼前的黑騎士應該甩出壹個拳頭代表“石頭”，來贏下這局小孩子都會玩的傻乎乎的遊戲。
　　但問題就是……
　　現在雙方可是在妳死我活的打仗呢。
　　誰TM有功夫陪妳玩這個幼稚的“剪刀石頭布”的遊戲？
　　更別提這些黑騎士遭受詛咒的折磨，多年間都有神誌不清的征兆，反應本就淩亂，面對布萊克擺出的這個手勢，更是難以做出有效判斷。
　　壹秒之後，遊戲結束。
　　對方棄權。
　　布萊克……贏！
　　“轟”
　　恐怖的力量從布萊克擺出的剪刀手中洶湧而出。
　　在電閃雷鳴與地面震動之間，代表怪異神性的力量化作壹把灰紫色的大剪刀，呼嘯著將眼前的黑騎士們盡數包裹。
　　然後，在海盜眉開眼笑的雙指合攏中……
　　“哢擦”
　　命運之剪無聲合攏。
　　海盜還貼心的，用嘴巴模擬出剪刀合攏的聲音。
　　九個高大威猛，以大反派姿態登場的詛咒黑騎士，在這壹剪之下，幾乎毫無反抗之力的被裁開身體，剪的七零八落。
　　身體無聲崩潰之中，只剩下九個腦袋咕嚕咕嚕的滾作壹團。
　　“命運大悅！”
　　如黃鐘大呂的怪異聲音仿佛為布萊克這壹次幹脆利落的勝利喝彩，他贏得了遊戲，取悅了命運之手。
　　於是那籠罩在他左手上的怪異手掌，也如流沙壹樣消散開。
　　又在藍色的幽光閃耀中，重新化作那壹根腐朽破舊的卷軸，被布萊克抓在手中，還在手心裏上下拋了拋。
　　“餵，妳們這群沒家教的家夥，我邀請妳們玩遊戲的時候，妳們就該老老實實的玩。”
　　布萊克彎下腰，把黑騎士首領埃瑞丁的腦袋提了起來，放在眼前。
　　他說：
　　“不過這次也就是和妳們九個打個‘招呼’。
　　介於妳們毫不積極的工作態度，這些寶貝我就拿走了。
　　我知道，薩格拉斯的詛咒在妳們靈魂中翻滾，無法獻上足夠的寶貝，會讓妳們承受可怕的痛苦。
　　我還知道，妳們會不顧壹切的前來追我，拿回這些寶貝，沒人能阻止妳們完成這個詛咒，我樂見於此。
　　妳們和我之間的恩怨就此開啟。
　　我會在那片劫掠之海裏，等著妳們！
　　那片大海太安靜了，總是讓庫爾提拉斯人獨霸壹方有什麽意思？
　　來吧，把那裏當成追與逃的戰場，把我的腦袋當成妳們最渴望的戰利品，以此，讓那片藍海變的更熱鬧壹些。
　　屬於海盜的狂歡時代即將到來，大海之王的寶座即將易主……”
　　布萊克將埃瑞丁的腦袋丟在地上，擡起左腳，如戰錘打下，將被命運之剪弄得支離破碎的黑騎士的頭顱，踩成飛舞的陰影四濺。
　　他盯著腳下碎裂開的戰盔，冷聲說：
　　“這場劫掠，就是我給妳們的邀請。不死的九騎士啊，妳們，不可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