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九章 第四天

　　團子端端正正的坐在立式空調頂部，低頭註視下方，小臉上滿是認真專註。
　　“老婆，我錯了……”
　　“現在知道錯了？”
　　“知道了……”
　　“早幹嘛去了！？”
　　兩只陌生人類正在吵架。
　　在剛剛，他們甚至還打架了——女人拿著枕頭往男人臉上扔，團子不由思考，或許那天周離也是被這樣打的。
　　忽然，團子聽見那只女性人類氣沖沖的、用處罰的語氣對男性人類說：“今天妳睡沙發！”
　　“我真的知道錯了！”
　　“那就乖乖睡沙發！”
　　“我想睡床……”
　　“妳這樣還想睡床！”
　　團子楞住了，陷入沈思。
　　女人也氣呼呼的，她對這個男人真是無語了——工資沒她高、家務還都得她來做，前兩天聖誕節不說出去吃頓好的，至少妳得問候壹聲吧？他倒好，像是不知道似的。下班回家的過程中她就已經氣得不輕了，幸好，這個時候她在地庫裏撿到了橘子，稍稍溫暖了她的心。
　　這是上天給她最好的聖誕禮物。
　　她是這麽認為的。
　　可惜不是眼前這個男人送的。
　　走到立式空調下邊，看著上面那道小小的身影，低垂著腦袋像是在思考什麽，讓女人不由壹陣心疼——
　　它肯定被嚇著了。
　　如是想著，女人又回頭瞪了男人壹眼，隨即才向團子伸出手：“下來吧橘子，沒事了，今晚上妳就挨著我睡，讓這個臭男人壹個人睡客廳沙發，叫他不聽話。”
　　團子怔怔的看著她，又扭頭看看男人，隨即看向沙發。
　　女人踮腳將她抱了下來：“以後就咱們兩個過日子吧，不理他了！”
　　團子也沒掙脫。
　　她想起了她的‘大房間’。
　　……
　　兩人胡亂的聊著三班四班現有的三對情侶和那些在其他班、其他學院找了對象的同學，甚至還有壹個同學找了大二的師姐，被大家津津樂道已久了。
　　走到燈下，又走到對角的昏暗中……
　　如此往復。
　　可能走了五六圈了，周離忽然看見前邊有壹道熟悉的身影，便對楠哥說：“那好像是我們寢室的劉正明。”
　　“有點猥瑣那個？”
　　“哪裏，人家只是長得有點矮而已。”周離皺眉解釋。
　　“唔！走，我們去看看！”
　　“好。”
　　於是楠哥縮著頭悄悄往前跑，周離跟在後邊，他覺得楠哥現在才當得起‘猥瑣’這個詞。
　　兩人在劉正明身後兩米處放緩腳步，楠哥立馬又恢復了自然，保持和劉正明相似的速度往前走著，同時小聲的對周離說：“不要太刻意了，不要直勾勾的盯著他們看，要是他回頭看見我們了，我們就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呀，妳也在這裏哦！懂了沒？”
　　“妳是做特務的吧？”周離也壓低聲音。
　　“嘿嘿！”
　　楠哥看向前方。
　　劉正明的身邊還有個女孩子，他也是參加了這個活動的。那個女孩子看上去瘦瘦小小，身高可能只有壹米五或者多壹點點，倒是挺適合劉正明。
　　女孩子還有壹頭長發，披散在背後，看背影給人壹種小乖小乖的感覺。
　　周離和楠哥整整跟著他們走了兩圈。
　　沒被發現。
　　楠哥膽子賊大，也對這類事情表現得非常興奮，不僅慫恿周離拍照，還挑人多的時候靠得很近去偷聽人家聊天。
　　直到他們走出運動場。
　　周離和楠哥停下了腳步，互相對視。
　　楠哥扣了扣頭，說：“要不咱們也回去了吧？我還約了周倩倩打遊戲呢……”
　　“好。”
　　於是兩人也走出運動場。
　　這壹路沒再說話了，想來是各自都有思緒又都對感情茫然著的緣故。
　　回到宿舍，周離沒說自己和楠哥跟蹤劉正明的事，也沒調侃他，他只關心了下劉正明和陳揚的情況。
　　陳揚全身上下只有壹條紅內褲，壹邊將腳伸進盆裏試探水溫，壹邊說：“我昨天說今天上完最後壹節課就要出去旅遊，和她商量了下，這個活動就此終止。”
　　“妳去哪旅遊？”劉正明問。
　　“我瞎編的！”陳揚說，“隨便找的個理由而已，總不能實話實說吧？”
　　“怎麽不能？”周離想象了下陳揚對那個姑娘說，‘妳竟然說我的鞋子不好看，我們結束了’，那肯定很有趣。
　　“不好。”陳揚說。
　　“那個女生怎麽表示的？”周離問。
　　“她不太願意。”陳揚攤開手，“但是也沒法，我們不適合，做朋友都做不了那種。”
　　“正明呢？和妳那個女同學相處得怎麽樣？”周離又看向劉正明。
　　“挺好。”劉正明臉紅了。
　　“這樣啊。”
　　周離點點頭，在靦腆的進行著呢。
　　這時陳揚又問：“那妳和楠哥呢？裝作不是情侶再假裝是情侶，開心嗎？”
　　周離沈吟了下：“繞口令？”
　　次日。
　　彩大壹周CP：第四天了呢，有沒有發現對方身上的閃光點呢？
　　彩大壹周CP：固定任務：入睡前對她說壹句晚安並溫暖的提醒她早點休息。
　　彩大壹周CP：今日任務：期末考試在即，絕大部分學院都已停課，大家是否有復習呢？我猜妳們或許需要壹個安靜的相處空間，圖書館是個很好的選擇哦，那麽，今天便約她去圖書館看書或復習吧（相處壹個小時以上，安靜的空間最考驗兩個人哦，好好準備壹下吧）。
　　周離：收到
　　去圖書館啊……周離樂了。
　　今天生科學院便已正式停課，進入了備考階段，壹直會持續到1月4號的第壹門考試。
　　等於放假七天半。
　　周離是打算要自習的。
　　他這個學期受李某人的明面影響和槐某人的暗中影響，曠了不少課。有時上課也沒認真聽，或是自己不想聽，或是被某人影響。總之學得不是很好。他倒不氣餒，他沒有準備在大學裏學多少專業知識，不然他也不會選三四班了，以他的分數是完全可以進基地班的。
　　不過只要認真復習，及格還是很簡單的。
　　據502百曉生常小祥同學說，期末的圖書館氛圍很好，人很多，適合那些缺乏自覺的人去學習。可如果本身自覺性不低的話，附近的小山、自習室都比圖書館清凈。
　　下午壹點鐘。
　　周離帶上基礎物理的復習資料，和楠哥在宿舍大門口會面。
　　楠哥戴著包子的漁夫帽，用於遮陽，投下的陰影將臉遮了壹半，空著手。
　　“走吧。”她說。
　　“妳沒帶書？”周離問。
　　“圖書館不有書嗎？”楠哥疑惑。
　　“……好的。”
　　來到圖書館門口，楠哥看向周離，周離也看向楠哥，兩人都咧嘴壹笑。
　　“不許笑！”
　　楠哥伸手打周離。
　　周離裝作很痛的樣子，卻並不長記性，而是正色問道：“壹學期結束了，李楠同學，妳來過圖書館嗎？”
　　“嘭！”
　　“嘶！”
　　“那妳來過嗎？”楠哥反問。
　　“來過。”
　　竟然來過！
　　楠哥又給了周離壹下。
　　圖書館是壹個學校的底蘊所在，彩大畢竟是彩雲省的教育扛把子，又有著輝煌的過去，藏書量還是很多的。除開各種學習資料外，課外書籍也超多，壹些絕版書在這裏也都能找到。
　　館內的人果然很多，但也很安靜。
　　壹些人就在書架下邊席地而坐。座位大部分都有人了，沒有人的也被人用書占著。
　　周離看著楠哥徑直往那些擱著書的位置上走去，便知道她看不見那些書，連忙拉住她：“算了算了，等下吵起來不合適，打擾到別人看書。”
　　他頓了下：“我們就坐地上就是，不要破壞了好心情。”
　　楠哥稍作斟酌，點頭了。
　　於是兩人在書架間穿梭，找了個中間的位置。周離背靠著書架盤膝而坐，拿出復習資料，楠哥則去找書看。
　　楠哥很快回來，挨著他坐下。
　　周離扭頭看了看她手上的書。
　　封面好老派，也很老舊，書名《愛請歌謠》，作者何小竹，好像是本愛情小說？
　　周離壹臉不出所料的表情，他想問楠哥‘找壹本愛情小說不容易吧？’，可話還沒說出口，就仿佛已被楠哥察覺到了他的意思。
　　於是被楠哥的眼神制止了。
　　“哼~”
　　楠哥微不可察的輕哼壹聲，在安靜至此的圖書館也只有周離聽得見，然後她低下了頭。
　　翻開第壹頁，瞅了瞅作者介紹和在版編目數據。這是十七年前的壹本書了，還是壹個什麽‘非非主義’代表詩人寫的，難怪這麽老。她又瞥了眼身邊緊挨著的周離，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快看他的復習資料、別管自己看什麽。
　　時間壹點點流逝。
　　偶爾會聽見身後不遠處傳來壹聲咳嗽，或是手機的震動和翻書聲。
　　偶爾會有人從他們面前路過，兩人便同時把腳縮起來，等那人走過後再放下去。
　　會經常有人偷看他們。
　　周離也會時不時瞄壹眼楠哥。
　　不是別的，只是因為楠哥認真看書的模樣他真的很少見到。哪怕在高考沖刺階段，楠哥看書時也是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可其實她安靜並認真的模樣是極美的——精致的側臉，完美的線條和自然垂下的發絲，都很令周離驚艷。
　　有時發絲會落在書上，她便吹壹口氣將之移開，再小心的翻動泛黃的書頁。
　　不知何時，周離發覺了點不對。
　　楠哥的臉似有些暈紅？可圖書館溫度分明就很適宜。她還幹咳了壹聲，仿佛在掩飾什麽。
　　周離小心翼翼的將頭湊過去壹點點，以他的視力很快就看清了書上的內容。
　　“問崔玉，妳試不試壹下姑媽的睡衣……”
　　“她穿上之後，我又幫她脫過壹次。然後，又穿上。我們在這脫掉又穿上之間，完成了我們（至少是我）期待已久的第壹次做……”
　　忽然壹只雪白的手慌張覆蓋上來，將那最後壹個字蓋住。
　　周離目光微微往上移，和楠哥的雙眼對上了。
　　楠哥臉紅紅，目光很危險。
　　“楠哥好……”
　　周離不動聲色，又將目光往下移，並分出壹只手，小心掰開楠哥食指，仔細看去。
　　收回目光，繼續註視楠哥——
　　好了，妳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