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節　將領

　　“西瓦尼亞戰爭第九十七天，陰。看起來吸血鬼終於想出了對抗濱族的辦法。雖然西瓦尼亞和外界相通的只有這條山谷大道，大道外是難以逾越的地形，但是這個‘難以逾越’指的是較大規模的部隊。對於零星的散兵而言，想要在山峰的縫隙中找到壹條路還是能夠做到的。特別是類似幽靈、女妖或者蝙蝠這類懸浮飛行的部隊。吸血鬼的襲擊變得頻繁而瘋狂，特別是他完全不在乎這些突襲部隊的死活。前天晚上，我們營地的哨兵全死了，他們灰色的臉上充滿了恐怖，他們的頭發變成白色，皮膚松弛，像壹夜之間老了壹百歲。而昨天夜裏更糟糕，我是被壹個食屍鬼咀嚼骨頭的聲音給吵醒的。諸神保佑，若非那個怪物貪食，它本來應該摸到我的帳篷裏。”
　　“貝勒爾將軍建議凱達薩加強警衛，不過在我看來這有點多余。因為這種事情已經持續了十幾天，再遲鈍的人也知道加強警戒了。但是事實上襲擊還是防不勝防。為了增加防禦力量，防止敵人的滲透，每個營地的駐軍都加強了。濱族已經把所有的部隊均勻的分配在沿路建造的壹系列營壘之中。但是假如吸血鬼指望這種方法能夠有效的阻滯敵人，那麽他就想錯了。因為濱族實際上後備兵力很充裕，只要他們願意，完全可以壹方面加強各個營地防禦，壹方面加快壹線推進速度。今天，他們甚至在軍事會議上通過了壹個決定，決定壹次性修建兩個營壘。如果沒有大規模的戰敗，那麽壹個月內，我們就能抵達西瓦尼亞。”
　　“此外，大長老凱達薩已經離開了這裏，前往第壹線。我認為這是勇氣的表現，而貝勒爾大人卻對此嗤之以鼻。他說凱達薩只是去搶奪勝利果實的。因為不死軍團表現得相當軟弱，所以他就想去多掙點榮譽和名望。我問貝勒爾將軍，濱族勝算有多少。他只是搖搖頭，卻不說話。但是他告訴我，準備好行李和馬，隨時準備跑路。這是我第壹次覺得他的念頭有點異想天開。雖然我們營地剩下的兵力已經不多，但我們可是遠離前線的。就算濱族在前線全軍覆沒，我們和前線之間還隔著十來座堅固的營壘呢，吸血鬼壹路啃下來天曉得要多少時間。我們有必要這麽緊張嗎？但是最後，我覺得還是老實的聽從貝勒爾將軍的比較好。”
　　“不過，有壹點我是贊同貝勒爾大人的，那就是這場戰爭就快要結束了……”
　　“這場戰爭就要結束了。”艾修魯法特看著面前的艾裏克。此時他們在壹個帳篷裏，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別無他人。
　　艾裏克對他的話不置可否，老半天他才開口：“血色公爵，妳有多少勝算。”
　　“老實說，只有六成。”艾修魯法特回答：“但是有了妳的幫助，那麽我就有八成。”
　　“我還沒答應要幫妳。”
　　“妳也沒有拒絕。”艾修魯法特回答道：“艾裏克，妳為什麽要這樣？妳明明知道除了西瓦尼亞之外妳無處可去。現在妳如果離開這裏，壹旦被人認出就是死路壹條。每個人都知道妳是我的部下！”
　　“我好像說過，那是我的事情。只要無愧本心，死亡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艾修魯法特幾乎想跳起來，但是最後還是按捺住自己。
　　“那麽，我可不可以問壹個問題？”他盯著對方，壹字壹頓的說道：“到底，我哪裏不符合妳的榮譽？或者我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讓妳感到不滿？”
　　“壹定要我說嗎？”
　　“說吧。”艾修魯法特問道。
　　“因為妳是壹個吸血鬼。”艾裏克回答道。
　　“我知道這不是妳真正的理由！”艾修魯法特厲聲說道。
　　“妳把那麽多女孩關在城堡裏，作為自己的食物。我知道對吸血鬼而言，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畢竟是個人，我不能接受我的同類被吃的事實。雖然人類之間也會互相殘殺，或許做得比妳還過分。但是我還是無法接受這種事情。我不能為妳效力，雖然我很感激妳為我做的壹切。”艾裏克回答。
　　“我沒有傷害她們！”艾修魯法特盯著他半天，然後突然冒出壹句：“也不準備這麽做！”
　　“妳不是喜歡少女的血嗎？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麽要把她們關在城堡裏？”
　　“我這輩子只飲用過兩個人的血！壹個是我不同戴天的仇敵，另外壹個則是路邊打劫我的匪徒！”艾修魯法特聲音平靜，但是艾裏克能夠清楚的看出吸血鬼眼睛中燃燒的怒火：“妳以為我想要飲血嗎？我雖然知道我是壹個吸血鬼，但是我卻不能忘記我曾經也是壹個人類，我記得那些沒有嗜血沖動的日子！”
　　“妳以為我喜歡女孩子的血？我告訴妳，對我而言，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乃至健康的、惡疾的，都不會有什麽區別。我分辨不出其間有什麽不同，因為飲用鮮血不是為了滿足我的身體，而是為了滿足我的靈魂。我喜歡漂亮女孩的血？我只是利用那些謠傳而已！因為這些謠傳可以震懾讓那些對我不滿的人！”
　　他壹口氣說完。艾裏克的眼睛裏出現了壹絲震驚，但是卻馬上就消逝了。
　　“我告訴過妳，我在心裏，壹直認同我是壹個騎士。”艾修魯法特繼續說道：“騎士有壹條基本的道德準則，除非對方是罪人，否則騎士不可傷害無力抵抗者。”
　　如果艾裏克被說服了，那麽至少他的表現沒有那麽明顯。這個頭發花白的老騎士遲疑了很長時間，最後微微的點了點頭。
　　“妳想做什麽，血色公爵？”他問。
　　“在西瓦尼亞和米爾城之間，其實還有第二條路。”艾修魯法特迅速的在內心中找回了平靜：“妳也許有所耳聞。”
　　“我知道，壹條被龍盤踞的路。”艾裏克回答：“其實這不算路，但聽說勉強能通行……妳該不會是試圖從這裏……突襲米爾城吧？龍可不是好惹的！它的雙翼會變成妳巨大的麻煩。而且就算龍湊巧不在，讓妳能夠安全率軍穿過，妳的不死軍隊也絕對不可能隱瞞過斥候的耳目。米爾城的城門將在妳到來之前關上，在妳準備攻城的時間裏，濱族的軍隊將從後方攻擊妳，然後……我不認為這種情況下還能打贏。”
　　“是的，如果是不死軍團的話，確實是如此。”艾修魯法特贊同道：“所以，我不打算讓不死軍團去，至少不是打前鋒！”
　　“哦？”艾裏克沈吟著，他隱約已經猜到到了吸血鬼的戰術到底是什麽。
　　“在西瓦尼亞原本三位領主的部下中，有很多都是雇傭兵。雇傭兵都是為錢而戰，他們為雇主效勞，但並不等於他們對雇主效忠。他們的合約……壹旦雇主死去就自動中止了。之前，我俘虜了很多雇傭兵，在這段時間裏，我說服了其中很大壹部分人轉而被我雇傭。再加上原本叛軍中的壹些人，我想勉強能湊齊兩千人左右。”
　　“而濱族，本身就是由各個部落組成的。現在，應該是各個部落彼此錯綜的混雜在壹起，並沒有什麽紀律可言，而且原先他們也都是互不認識為多。他們也許能迅速察覺壹支不死軍隊的逼近，但是卻很難判斷壹支人類部隊是不是他們的友軍。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覺得混進米爾城，並短時間內予以占領，應該是可以做到的。只需要很少的時間……然後我的主力部隊就能趕到。”
　　“很好的計劃，但是為什麽壹定要找我？”
　　“因為我目前只能相信妳。”艾修魯法特毫不掩飾的回答：“不管是能力還是品格。如果由妳來負責這次突襲，我相信就有九成把握。如果我隨便找壹個什麽人負責，那麽我就只有六成把握。”
　　“那條龍怎麽辦？”
　　“不用擔心那條龍，它再也不是壹個問題了。”艾修魯法特回答。
　　“妳殺了那條龍？”艾裏克問。不過吸血鬼只是微笑了壹下，卻沒有回答。
　　“但是，妳似乎忽略了壹些細節問題。”艾裏克繼續說道：“或許壹支人類的軍隊可以不引起驚動的前提下穿過濱族混雜的地區，來到米爾城下。但在絕大部分情況下，假如城內守軍看到壹支陌生軍隊——不管他們到底是什麽人，他們的第壹反應就是關上城門。如果是白天，那麽我就不可能掩飾軍隊的行蹤，如果是晚上，那城門本身就是關閉的。這種情況下，要麽就必須有壹個有壹定地位的人為我叫開城門，或者就必須潛伏壹批能幹的間諜，關鍵時刻打開城門。”
　　“沒錯。”艾修魯法特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很多戰例上都有“詐開城門”這種事情，其前提就是手裏有壹個有足夠地位而且肯合作的俘虜，或者是壹小群精幹的間諜事先埋伏在城門口，關鍵時刻殺散守軍打開城門。但是老實說，這兩者他都沒有。
　　“妳只希望我去米爾城旅行壹圈？好讓濱族誤以為瑞恩人背叛了，讓他們不得不前線後撤？我承認這個想法不錯，但這只是拖延戰術……”
　　“不，”艾修魯法特打斷了對方的話：“我希望妳攻陷米爾城。根據我的情報，那城裏軍隊不多，在突襲的情況下，以兩千人的兵力，應該可以暫時控制全城。妳只需要堅持壹天，我就能讓不死軍團跟上來。”
　　“這超出了我的能力。”
　　“很難，但並不是不可能。”艾修魯法特從兜裏摸出壹個東西，並且放在艾裏克的手裏，那是壹個金屬印章。
　　“這是米爾城總督貝勒爾的印章。”艾修魯法特說道：“米爾城只是被暫借給了濱族，其內部管理都還是老壹套人馬。我想這東西應該可以作為‘信物’使用，說服那些看守城門的士兵相信妳們並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