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節　後續

　　他們開始沿著來路返回了。
　　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大長老，也就是使節團的負責人達蒙，心情明顯極為惡劣。這段路途中，甚至沒人敢多吭聲。不過，在走了壹段路之後，或許意識到達蒙的心情已經有所緩和，壹個人悄然跟上來，和達蒙並肩驅馬。
　　“大人，情況……怎麽樣？”這個人低聲的問。不過和剛才那位多嘴的不同，這壹位可是達蒙的心腹。
　　“很不妙。”達蒙回答：“我的兩個提議……都被吸血鬼拒絕了。”
　　當然，這沒什麽好奇怪的。第壹個提議就是結成聯盟，共同對敵——當然，首先要吸血鬼對瑞恩本土發動攻擊。只要不是傻瓜都明白，這擺明了就是讓吸血鬼為濱族火中取粟。第二個提議，就是讓濱族搬遷到西瓦尼亞來，但是又必須保持獨立，不能接受吸血鬼的統治。吸血鬼同樣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也許是從兩個提案看出了濱族心懷叵測。吸血鬼接下來立刻轉變了話題，聲稱自己很喜歡使節團裏那個“瞎眼的女孩”，要求把蕾雅留下來。話是這麽說，他卻完全沒有給達蒙討價還價的機會。甚至連讓達蒙和蕾雅再見壹面的機會都沒有給，兩三句話後直接把使節團“趕”出了城堡。
　　“這麽說……”
　　“嗯，戰爭恐怕不可避免了吧。”達蒙回答。凱達薩那個老家夥很支持對吸血鬼開戰，大部分長老也贊同這個觀點。因為眼前的事實是明擺著的。要麽和吸血鬼打，要麽和瑞恩人打。如果和瑞恩人打，那麽濱族就是孤立無援，勝算真的不大。但是如果和吸血鬼打，那麽情況卻完全反過來了。按照所有人類趨利避害的本能，他們確實應該選擇吸血鬼為對手。
　　當然，不安定的因素也存在。在和吸血鬼作戰的時候，瑞恩人為了避免成為眾矢之的，應該不會輕舉妄動。但是戰爭勝利之後，瑞恩人很有可能乘機發動攻擊。
　　到時候，他們能夠及時利用西瓦尼亞有利的地形來對抗瑞恩人嗎？他回想起吸血鬼的面容，不知為何打了個冷戰。
　　“想太多了，眼前要怎麽對付吸血鬼……不過，那個貝勒爾說的什麽必勝戰法……”他低聲的對自己說道，當時不該走得那麽快，應該好好了解壹下那個什麽必勝戰術才對：“到底是怎麽樣的必勝戰法呢？”
　　“所謂的必勝戰法，歸根結地就是用自己優勢去對抗敵人的劣勢。比如說我方有壹百天的糧食，敵人有五十天的糧食……理論上只需要對峙壹百天。等我們糧食吃完，敵人也全部餓死了。”貝勒爾對羅賓解釋道：“這就是必勝。因為不打就贏了。”
　　“但是，敵人也不會傻傻的在那裏挨餓啊。他們難道不會繞過我軍，去襲擊我軍後方本土？到時候我們也不得出戰。壹旦戰鬥，那必然就會有勝有負。”
　　“對極了，羅賓。看來妳進步很大。”貝勒爾微微壹笑：“事實就是這樣，所以這些都是‘理論上’的事情。”
　　“將軍大人，您該不會是……去騙他們……”
　　“我？”貝勒爾哈哈壹笑，擡頭看向遠方。這趟路雖然不是特別長，但是也走了好幾天。不過前方已經能夠看得見米爾城，這趟旅途馬上要到終點了：“胡說！我怎麽會騙人呢？我只是提供了壹個建議，至於接受不接受，或者接受了的後果是什麽，那只能問他們自己了。畢竟我不是壹個占蔔師。”
　　他做了壹個無奈的手勢，但是羅賓能夠從自己的主人身上感覺到壹種掩飾不住的得意之情。羅賓馬上就釋然了。站在他們的立場，濱族是敵人，吸血鬼也是敵人，對於敵人，不管做什麽都是正當的，不應該為此羞愧。
　　“大人，這次您的計劃獲得成功，瑞恩壹定會對您大加褒獎吧？國王陛下也壹定會為妳而傲的。”
　　“是嗎？”貝勒爾聽了這番話，臉上卻只是微笑了壹下：“羅賓，妳還不懂。”貝勒爾眼睛盯著前方的米爾城：“說到褒獎……實際上，我估計，在瑞恩，有人已經開始討厭我了。”
　　“討厭妳？”羅賓很奇怪。貝勒爾構思了整個戰略，並且以使者的身份出使濱族，最終達到了目標。差不多可以說，貝勒爾壹手包辦了整件事情啊。不說其他，瑞恩人不費壹兵壹卒就徹底擺脫了濱族的威脅，單這份功勞就已經十分可觀了。這種情況下，原本甚至已經打算丟棄西瓦尼亞的瑞恩人怎麽會討厭呢？按理說感激都來不及呢！
　　“嗯，比如說，在米爾城裏等我們的人……我們的萊托公爵大人，應該就對我感到很厭煩了吧。”貝勒爾微笑著回答：“妳覺得他會帶來什麽樣的獎賞？”
　　“壹個名譽爵位，還有壹筆可觀的賞金。”羅賓回答。對於外國的貴族來說，這已經是很厚重的賞賜了：“或許還有壹兩件珍寶之類的……”
　　“不，”貝勒爾回答：“大概只有幾句動聽的空口白話，然後用各種理由訴苦壹番。最後讓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繼續呆在米爾城，在壹無兵二無權的情況下，繼續為他們監視濱族的動向吧。”
　　在瑞恩人和濱族達成的協議裏，米爾城必須“暫借”給濱族作為後方基地，直到濱族奪回西瓦尼亞為止。這個條件很優厚，但是羅賓知道，這其實是貝勒爾為後續做好的壹個伏筆。如果濱族戰勝吸血鬼，那麽這座城市的歸屬權就是下壹次戰爭的最佳借口。
　　“不可能的！”羅賓不敢相信的問：“他們為什麽……”
　　“因為有人開始討厭了我嘛！”貝勒爾似乎是毫不在意的回答：“不過幸好，我倒不是很在乎這個。通過這些事情，我應該能夠完成國王陛下‘對付吸血鬼’的最初使命了吧。我被召回國內應該也很快了。總算可以離開這裏回去了呢……”
　　“將軍大人，妳認為……濱族可以打敗吸血鬼？”
　　“如果吸血鬼是我們見過面的那個艾修魯法特，濱族就有八成把握。”
　　“如果不是呢？”羅賓追問。
　　“那麽就是十成把握。”貝勒爾哈哈壹笑：“哦，妳看，門口居然排出歡迎的儀仗隊了。”
　　城門口確實擺開了歡迎的儀仗隊，而且是那個萊托親自帶隊。羅賓還記得上壹次他們在這座城迎接萊托時候的事情。這壹次，傲慢的萊托公爵反過來親自帶隊迎接，而且比上壹次的貝勒爾做的更徹底，在城門口就等著了。
　　迎接儀式很快就結束了。在羅賓看來，萊托雖然骨子裏那副瞧不起人的架勢還在，但是表面上卻也是客客氣氣，低眉順目的。
　　“貝勒爾將軍。”萊托把貝勒爾迎進了總督府。要知道名義上貝勒爾是這座城的“代理”總督，但是因為出使濱族的緣故，城裏的事情都暫時委托給了萊托。所以，此刻萊托以主人的身份歡迎他其實有點不太妥當，不過貝勒爾並沒有在意這點小事。
　　“將軍大人真的是勞苦功高。”萊托壹副高興的樣子：“濱族已經同意了，教會也正在派人過來。再商量壹些細節方面的問題，應該就能達成協議了。沒想到我們和濱族之間能以這種方式結束……但是……”他壹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哦，公爵大人覺得有什麽不妥？”貝勒爾隨口問道，同時對著羅賓投了壹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是這樣的，按照約定，我們會把軍隊撤離這壹帶，並且將其‘暫借’給濱族。事實上不止是米爾城而已，為了讓濱族能夠安心的遷移，我們在沿路放棄了很多地區，撤走了很多軍隊和人民，把很多重要的據點都拱手讓給濱族……”
　　“您知道，為了打消濱族的疑心，這是不可或缺的條件。”這壹次羅賓都看出來了。這不廢話嗎？要是妳繼續重兵守衛著要害位置，濱族哪裏敢離開地盤舉族遷徙啊。
　　“這個自然……但是，把這樣壹片地區交付給濱族……是壹件很難讓人安心的事情……您說是不是？”這次別說是貝勒爾，就連羅賓也從萊托的閃爍其詞中看到了不對頭的地方。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貝勒爾裝出壹副聽不懂的樣子。
　　“國王陛下希望您能在這裏，監視壹下濱族的動態。我們擔心那些濱族人不但沒有去攻打吸血鬼，反而占據這壹帶……這樣就等於平白無故的送他們壹座堅城，壹堆要塞，無數關卡崗哨，事情就變得很麻煩了……”
　　“濱族不會那麽蠢的。如果到時候述諸武力，他們……”羅賓叫了起來，但是馬上就明白自己的失禮之處。貝勒爾和萊托的目光看過來——萊托是壹臉嫌惡，而貝勒爾則是壹臉無奈。
　　“羅賓，出去壹下。”貝勒爾說道。
　　羅賓乖乖的走出去，良久，他才看到貝勒爾從房間裏走出來。
　　“羅賓，妳瞧，我是不是都猜對了？”貝勒爾並沒有生氣的樣子，而是微笑著問羅賓。
　　“為什麽？”羅賓這次很不解的問。他實在看不出這件事情背後的邏輯。
　　“羅賓，妳有沒有發現，經常有人送信給我？就算我出使在外也不例外？”
　　“將軍大人，您……派了間諜去打聽瑞恩人的情況？”羅賓恍然大悟。
　　“間諜？什麽間諜！我可是瑞恩王國切實任命的米爾城代理總督，是完全合法的正式官員呢！妳看過壹個官員對自己國內派間諜嗎？真是太荒謬了。”貝勒爾壹臉受到傷害的表情：“我只是拜托壹位朋友去打聽情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