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今年夏天,就看國教學院
擇天記 by 貓膩
2018-9-17 15:46
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很短,比第壹天陳長生與周自橫那場還要更短,壹切發生的太快,普通民眾根本都看不清楚,陳長生的劍曾經在墓老板的胸前停滯過極短暫的壹瞬,他們更不可能知道,墓老板的衣服下面有壹件傳說中的百器榜神甲,他們只看到陳長生出劍,刺穿了對手的胸口,把對手震到了街上,於是對墓老板不免生出些輕視,心想即便實力不如小陳院長,但妳知道當初小陳院長是怎樣勝的周自橫,難道就沒有半分準備?如果準備了,還以同樣的方式落敗,那就更不行了。
當然,很多人都註意到了陳長生這壹劍的異象。
那壹劍仿佛太陽燃燒壹般,噴湧出了無窮的光與熱,把花海變成了火海,這是什麽劍?
墓老板很痛苦,很虛弱,很惘然,也在想著這個問題,明明陳長生才通幽上境,怎麽真元數量比很多聚星境還要多!而且怎麽能夠刺破六禦神甲!這到底是什麽鬼劍?
涼棚下的那些管事與大人們也很震驚,心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茶樓裏響起壹聲嘆息,然後重新回復平靜。
街尾那輛黑色的馬車裏,壹根毛筆正在紙上穩定而順滑地行走著,留下字跡。
“陳長生終於用了第三劍。”
“這種暴烈的劍招,很明顯非常損耗真元,但和擋中記載的潯陽城壹戰不同,陳長生已經能夠用不止壹次,看來回京後有明顯提升。”
“墓木森穿著六禦神甲,卻無法抵擋那壹劍,除了陳長生真元暴漲之後外,應該還是與那把名為無垢的短劍本身有關。”
兩位清吏司官員忠實地記錄著今天看到的所有畫面,然後才擱下墨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對視無言,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撼與不解。就算蘇離教給陳長生的那種劍法可以用秘法摧動真元燃燒,在短時間裏暴發出比平時強大無數倍的能量,但那可是……六禦神甲啊,怎麽如此輕易就被破了呢?
“聽說天機閣已經派人來京都,就是要看看這把無垢劍。”
“難道今年百器榜真的要換榜了?”
“上次就說過,無垢劍出,百器榜必然更新,只是經過今天壹役……只怕這把劍的位次要再往前排壹些。”
六禦神甲本就是百器榜上的神兵,無垢劍居然能夠如此輕易地刺破它,自然要遠遠排在它的前面。
車廂裏很安靜,壹名官員忽然想起來了些什麽,重新拿起墨筆,在紙上寫道:“陳長生依然沒有殺人。”
是的,墓老板沒有死。
無垢劍穿胸而過,如上次壹樣,緊依著他的心臟穿了過去。
陳長生的劍,鋒利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也精準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那麽他握劍的手,該穩到什麽程度?
……
……
時間極其緩慢地流逝著,終於到了盛夏時分,國教學院在這十幾天裏,迎來了數十場挑戰,至今未嘗壹敗,震動京都。
聚星境以下的挑戰者,打不過唐三十六,雖然有幾場他勝的極為驚險,有壹次甚至還受了較重的傷。
聚星初境的挑戰者,都成為了陳長生的手下敗將,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確定,陳長生雖然還未聚星成功,但已經有了聚星初境的水準,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設想,如果他和年初聚星成功的秋山君對戰壹場,最後的結果會是誰勝誰負。
迄今為止,還沒有聚星初境以上的強者挑戰國教學院,因為到了那種層次的強者,很多都成為了壹方大豪,很難被天海家所馭使,即便有,也是相對更重要的客卿身份,既然是強者,總要講究壹些風範與氣度,如果自降身份去挑戰陳長生,就算勝了也是極丟臉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誰也不知道如果事情如果走到這壹步,壹直保持著沈默的教宗大人,會不會降下雷霆之怒。當然,就算真有聚星中境的強者出現,唐三十六也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作為國教學院對外事務的總管,他早就等待著那壹天的到來。
這些天,真正的驚喜是軒轅破。
折袖還在藏書樓裏靜臥養傷,軒轅破右臂的傷勢則是終於完全復原,在陳長生的指點下開始修行天雷引後,狂暴的真元開始在他那粗闊仿佛官道般的經絡放肆快活地流轉,天生的神力終於能夠被完美地控制,從而展現出令人心悸,讓國教學院的大樹們哀怨的破壞力。
在確定有把握的情況下,陳長生讓軒轅破代表國教學院出戰了四場,按照人類修行者標準,連通幽境都算不上的軒轅破居然壹場都沒輸。最後那次遇到壹位通幽上境的高手,他竟然也勝了,當然,在最後時刻他被迫變身,在國教學院門前拔了壹棵柳樹,極其狂暴地砸爛了百花巷裏的半截院墻,順便把那名通幽上境的劍客砸昏了過去。
何其狂暴的力量,何其粗暴的戰法,至於當時隱藏在柳樹枝葉裏裏的那些雷電碎屑,除了陳長生之外,則沒有太多人註意到。
天機老人當初把軒轅破放到青雲榜尾,令很多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現在,再也沒有人這樣想了。看著國教學院門口那個樹坑,和那半截明顯新砌的院墻,人們只是在想,如果青雲榜換榜,這個時常端著飯碗蹲在院門石階上傻笑的熊族少年,能排進前幾呢?
夏天是京都最熱的時候,也往往是最熱鬧的時候,今年夏天的京都比往年要更熱壹些,也要更熱鬧壹些。因為國教學院門口天天都有熱鬧看——平時很難看到的那些名人,換著出現,然後還打架給妳看,而且還不收錢,不要票,這種事情,最愛湊熱鬧的京都民眾哪裏會願意錯過?天氣轉熱之後,唐三十六便把對戰的時間放在了清晨,於是每天清晨天剛蒙蒙亮,便有很多京都百姓便會拿著花卷包子饅頭趕過去,甚至很多人還攜家帶口,仿佛踏青壹般。更誇張的是,當外地有親戚朋友過來後,京都百姓還會專程帶著他們去百花巷看熱鬧,國教學院……儼然要成為新的京都六景了。
國教學院連續數十場不敗,對京都帶來的影響當然絕不限於此,比如關於諸院演武的賭弈壹事,四大坊現在已經不再開勝負的盤口,而是開始在別的方面掙錢,每天開出來的盤口大多是國教學院由誰出戰?用什麽劍法?軒轅破什麽時候會拔下壹棵樹?唐三十六今天勝後會收到多少封情書?以及陳長生什麽時候才會再次施展出暴烈的那壹劍?
某天傍晚極熱,陳長生三人在湖裏遊了幾個來回,然後坐在大榕樹上發呆。
“很久沒有見過落落殿下了。”唐三十六看著遠方那輪落日忽然說道,不知有心還是無意。
陳長生也看著那輪落日,仿佛能夠看到離宮裏清賢殿的輪廊,聽著唐三十六的話,他沈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嗯了壹聲。
唐三十六轉頭望向他,說道:“明天去找她吧。”
陳長生收回望向遠方的視線,低頭望向湖面最後的幾縷金光,沈默片刻後說道:“她可能不大方便。”
落落在離宮裏,在教宗大人的青葉世界裏,要出來壹次不方便。
但事實上,聽說皇宮裏最近幾場飲宴,她都出現過。
最關鍵的是,聽說從上個月開始,落落會輪流在離宮和皇宮裏居住。
不方便,自然是因為別的。
陳長生明白,所以壹直保持著沈默,甚至這本來就是他對她的要求。
去年的時候,國教學院剛剛新生,在那些大人物們的眼裏,落落進國教學院,只是小孩子的玩鬧。哪怕大朝試也是如此,都是小事。但現在不壹樣,教宗與天海聖後漸行漸遠,落落身份敏感,如果她還留在國教學院,或者經常回到國教學院,小事便會成為大事。
落落在大周京都,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八百裏紅河,而是她身後的那兩位聖人。
“我不管,我想她了。”
唐三十六站起身來,扶著大榕樹粗大的樹幹,看著遠方落日下的離宮大聲說道。
陳長生看了他壹眼,很感激。
他的身份也很敏感,很多話不方便說。唐三十六說想落落了,是因為他知道陳長生想落落了,落落肯定也想這裏的大榕樹了。
“我也想落落殿下先生了。”軒轅破在旁邊說道。
他是真的想,與陳長生無關。
唐三十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那明天我們約著吃飯,她如果方便,就帶她回國教學院看看。”
軒轅破坐在樹枝上,卻快要及得上他站著的高度,這個畫面竟無來由地有些和諧。
“那明天早上那兩場得趕緊打完,軒轅妳就不要上了,我和唐棠上。”陳長生忽然想到壹個問題。
唐三十六也想到壹個很重要的問題,蹲下身來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和妳說個事兒。”
陳長生見他神情鄭重,有些不安問道:“什麽事兒?”
唐三十六說道:“明天是江南州天道別院的壹位教習,境界實力肯定及不上妳,但……妳能不能多出幾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