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日月

　　莊梅的意識回歸了，它沒有死去。
　　它重新回歸被鎖鏈束縛的巨鳥形態，它已經奄奄壹息，但它撐下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
　　虛弱的白色巨鳥放聲大笑，那笑聲充滿了蔑視和鄙夷：“傳說中的主宰，也不過如此啊！”
　　“區區人類，也想做神？”
　　四道審判下來，莊梅的精神狀態進入了癲狂中：“所有人類都壹樣，傲慢、愚蠢、無知、虛偽、貪婪、齷齪、不自量力……”
　　“姐姐，我真不明白，人類到底有什麽好啊……”
　　稍微恢復了壹些能量的高陽，在領域瓦解後的第壹時間趕回來，配合【瞬移】來到龍的身邊。
　　——媽媽，我還愛妳，但不會再想妳了。
　　這樣的情況，高陽已經經歷過太多次。
　　“隊長。”高陽扶住龍。
　　他的臉色異常蒼白，異瞳閃爍著神聖的魅麗光輝。
　　今晚，大戰壹場，九死壹生，峰回路轉，劫後余生。
　　勝利的喜悅很快消散，所有人，只剩下深深的疲倦，以及那淤積在胸口怎麽也化不開的莫名惆悵與憂傷。
　　龍嘴唇微張，降下第5道審判。
　　身後傳來同伴們的喊聲：“天狗，走了。”
　　右邊的星點發出金燦燦的光芒，仿佛在燃燒。
　　整個審判過程中，龍並攏的雙手，壹直在合攏，終於在胸前重疊。
　　它們在旋轉中壹點點靠近和纏繞，就像旋轉的太極。
　　莊梅感受到極度的炎熱和極度的苦寒。
　　“日月。”
　　生獸莊梅。
　　很快，她的身體開始分解，化為了無數絲縷狀的能量，分別以燃燒和冰凍的形態，被吸收進左右兩邊的星點之中。
　　龍擡起雙手，四指並攏，橫放在胸前，手與手距離20厘米，上下保持10厘米的平行距離，開始緩緩交叉。
　　高陽給大家五分鐘時間休整，然後離開。
　　那是它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壹絲絕望，但很快，這絕望也被抹除。
　　誰能想到，迷霧世界中的最強覺醒者，竟然是壹個“充電二小時通話五分鐘”的消耗品。
　　壹頭秀麗的黑發也不知何時變成了壹頭白發，當然，這只是暫時的。
　　五分鐘後，歌聲結束。
　　天狗來到鳥居前，盤腿坐下，他打開手機中的音樂APP，戴上了耳機。
　　很快，莊梅的兩邊出現了兩個星點。
　　“誰說……”
　　——媽媽，再見了。
　　龍沒有睜開雙眼，嘴唇微張，氣若遊絲。
　　青靈給黃警官和天狗註入了特殊腎上腺素，兩人都醒過來，並恢復壹定的行動力。
　　莊梅感到壹種徹骨的幽寂與恐懼。
　　它們越來越大，初具太陽和月亮的雛形。
　　最終，它們開始融合，並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回歸成了壹顆暗淡的星點。
　　接下來，龍又將陷入長久的冬眠，而高陽，為報答龍的救命之恩，已經做好覺悟。
　　天狗摘下耳機，緩緩站起來。
　　溪山重新出現了。
　　龍緩緩降落，在鳥居前降落。
　　而莊梅原本龐大的巨鳥身軀，則變得越來越小。
　　高陽點點頭：“多虧了隊長。”
　　“倏——”
　　如果在龍冬眠醒來之前，他預見的事情發生了，高陽將賭上性命、履行承諾。
　　“不是做夢。”高陽疲倦地笑了。
　　他緩緩坐下，雙手垂放在腿上，低下了頭。
　　兩個星點開始旋轉，並且越來越大。
　　莊梅毫無尊嚴，發出撕心裂肺的掙紮。
　　他再壹次深切地感受到，何為幸運。
　　“太好了，我老婆沒死，我孩子，我孩子也沒事……大家也沒事，我們活下來了，我們全部活下來了，我不是在做夢，高陽，快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
　　龍站在半空，辮子已經散開，黑色長發飛揚，風衣獵獵作響。
　　開心的，難過的，幸福的，酸楚的，溫柔的，憤怒的，害怕的，委屈的，懵懂的……
　　“哦。”
　　就連向來要強的青靈，也對龍投去壹個敬佩的眼神：看來，我離世界最強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啪。”
　　兩個星點猶如貪婪的“黑洞”，貪婪地汲取著莊梅的所有。
　　左邊的星點則發出冷寂的黃色，像在凝霜。
　　龍的雙掌上下壹蓋，星點消失了，就像壹只被撲滅的螢火蟲。
　　“多虧了隊長。”天狗看壹眼高陽懷中的龍。
　　它回歸到了創世之初的虛無混沌，它的血肉、靈魂、因果緣法，皆不存在。
　　“不！！！”
　　世界再次回歸絕對的寂寥與黑暗。
　　他迎著夜風，看向鳥居後面的玉扇山，以及玉扇山後面的深邃夜空，以及比深邃夜空更遙遠的思念和悲傷。
　　三秒後，主宰領域瓦解，它們化為無數的灰白色粒子，隨風消散，無影無蹤。
　　龍聽到高陽的回答，終於放心地睡去，他腦袋壹歪，昏倒在高陽的懷中。
　　白色巨鳥怔住，沒再發出聲音，因為它壹點都感受不到主宰領域瓦解的跡象。
　　巧了，又是那首《我也曾想過壹走了之》。
　　三人朝著高陽慢慢走來，黃警官懷中還抱著昏迷的蘇曦。
　　“不……不……”
　　無垠的黑暗之中，懸掛著壹顆火熱的紅日和壹輪冰冷的灰月。
　　暗淡的星點快速飛向龍的兩手之間。
　　他臉色慘白，嘴角溢出壹道鮮血，美麗的異瞳變得格外暗淡，像是蒙著壹層灰。
　　天狗安靜地聽著歌，腦中慢慢回想了壹遍關於媽媽的所有事：
　　抹除。
　　接著，兩個天體彼此靠近，高速旋轉的同時，綻放出燦爛的光芒。
　　高陽壹楞，俯身將耳朵湊到龍的嘴邊，終於聽清楚了龍的話。
　　頓時間，天地間進入了徹底的絕對的黑暗。
　　“我答應妳。”高陽說。
　　高陽望著陷入昏迷的龍，心情復雜。
　　高陽先是震驚，兩秒後，坦然接受。
　　此刻，龍身後的灰色座椅消失。
　　原本處在它們中間的莊梅——那只白色巨鳥，徹底消失不見。
　　黃警官喜極而泣，他走到高陽身邊，神色激動得像個傻子，話都講不清楚了：
　　龍優雅地微笑著：“審判結束了？”
　　天狗轉身，壹手插袋，壹手撓了撓臉，還是壹副懶洋洋的模樣。
　　他的腳步悄悄加快，追上了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