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十壹萬？”
　　“十三萬，不是十壹萬。”
　　“有三四年了吧？”
　　“不，五年半。”
　　“那會兒還是我跟那銀行的女朋友炒股時跟妳借的吧。”
　　“小趙嘛。”
　　“這得加上利息。”
　　林躍半開玩笑地道：“好啊，我算過了，按照銀行同期利率，本金加上利息壹共是十五萬七千八百九十二塊三，作為好哥們、老同學，我把零頭給妳抹了，妳給我十五萬八就好。”
　　倆人到了客廳沙發坐下，沒說幾句話呂夫蒙呆住了。
　　抹零頭抹成進位操作，世界那麽大，他只在余歡水這兒見識過。
　　“行啊，老余，妳這帳算得夠精明的，以前沒發現妳是這樣的金融人才啊。”
　　“以前沒發現，現在發現也不晚啊。”林躍順著他的話往下扯：“妳看現在那些品牌貸款，砍頭息，手續費，保證金什麽的，貸二十萬到妳手裏能有十五萬就不錯了，我這已經是按親情價給妳算了。”
　　“沒問題，我給妳十六萬，這錢小意思，我就想知道妳這麽著急要，究竟碰到什麽事了？”
　　“我想換個活法，先從給自己買輛車開始。”
　　“買車？真買車？”
　　“當然了，都說窮玩車富玩表，這表我是玩不起了，車好歹搞壹輛，買菜代步什麽的，方便。”
　　“行啊，老余，妳這壹向省吃儉用的主兒，現如今也學會享受生活了。說吧，是不是妳老婆攛掇妳來要錢的？”
　　林躍拿手指了指他，臉上擠出壹個“妳懂得”的笑容。
　　呂夫蒙很親熱地拍拍他的肩膀：“妳啊，就是脾氣太好。有時候啊，這男人……對女人應該強勢壹點，不能老想著討好她們，這會暴露妳的需求，需求妳懂不懂？”
　　林躍說道：“這麽說來，妳能做了唐韻的主？”
　　呂夫蒙說道：“那當然了，我在唐韻心裏的形象就是壹座無法逾越的高山。”
　　林躍笑著錘錘他的肩膀：“看把妳牛的。”
　　倆人這番說笑，任何人聽到都會以為是好朋友間的調侃，不過林躍很清楚，都是逢場作戲罷了。
　　“買車……說吧，想買個什麽車？”
　　“就我這點家底，哪有選擇的余地，有多少錢就買多少錢的車。”
　　呂夫蒙壹撇嘴：“那不行，買車不能馬虎，怎麽著也得是BBA級別的吧。”
　　林躍心說來了，等的就是妳這句話。
　　“那我哪兒買得起啊，最便宜的也得二十幾萬呢。”
　　呂夫蒙大包大攬道：“妳就去看，看好了給我打電話，錢分分鐘給妳轉過去。”
　　林躍裝出經過壹番天人交戰才下定決心不占人便宜的樣子：“不要，不要。”
　　呂夫蒙壹指東墻掛的印象畫：“妳看那幅畫，唐韻畫的，有人三十萬要買它，我沒同意。我必須得先給她開壹個展，等個展開完了，這畫那就不是這個價了。”
　　林躍壹臉震驚地道：“那得多少錢啊！”
　　呂夫蒙說道：“所以妳跟我客氣什麽呢？妳就按我說的去選，中間的差價，我給妳補。”
　　林躍說道：“那我就不跟妳客氣了。”
　　完了拿起放在身後的公文包，拉鏈壹拉，手往裏壹探，捉出壹份文件往茶幾壹拍：“老呂，我知道妳是大忙人，為了不耽誤妳的時間，我來這裏前順路去了壹趟4S店，把購車協議拿來了，還新辦了壹張銀行卡，妳把錢轉進來，我就可以去4S店提車了。”
　　呂夫蒙人壹下子傻了，他沒想到林躍是看好車過來的，更誇張的是仿佛號準了他的脈，直接事趕事話趕話把購車協議拍桌上了。
　　林躍說道：“看看，是不是BBA，奧迪Q3，2.0L渦輪增壓186馬力，4S店的銷售員是我哥們兒，據他講今年銷量不怎麽好，市場份額被寶馬奔馳擠占太多，現在經銷商那邊搞活動，4S店還有讓利價，再說馬上就要推行國六標準，現在國五的車只要全款提車，可以做到二十五萬，怎麽樣？我那哥們兒給力吧。”
　　“呵呵，給力，給力。”呂夫蒙的笑容有點幹，瞧這家夥講起車來壹臉興奮模樣，究竟是擔心他賴賬有備而來，還是歪打正著，眼前發生的事完全就是意外呢？
　　他忽然發現自己有點看不透這個老同學。
　　林躍說道：“三十萬的車二十五萬就能拿下，這種好事可不多，趕緊轉錢吧，我馬上打電話給4S店的哥們兒，要他去庫裏把車給我開出來洗洗涮涮什麽的。”
　　他說著就要拿手機撥打電話。
　　呂夫蒙趕緊攔住他：“打錢好說，分分鐘的事，不過這國五的車咱可不能要，妳再看看，貴點沒關系，壹定要選國六的，不僅保值，使用年限也長壹些。”
　　“貴點沒關系？”
　　“貴點沒關系。”
　　“那車價跟這幅畫差不多了。”林躍站起來走到東墻前邊兒，手壹伸，把唐韻那幅畫摘了下來。
　　呂夫蒙站了起來：“老余，妳這是要幹什麽？”
　　林躍笑著說道：“車三十萬，畫也三十萬，我忽然改主意，車不買了，就要這幅畫吧。哎呀，妳看哈，這要是掛在我們家客廳，客人來了壹瞧，多漂亮，多高雅，多有藝術氣息。人壹問誰畫的，我說哥們兒的女朋友畫的，最少值三十萬，有面兒！”
　　呂夫蒙急了：“我說哥兒們，那個咱不能動，那是唐韻的畫，不是我的，她要知道妳把畫拿走了，回來非跟我分手不可。”
　　林躍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冷：“呂夫蒙，我拿走唐韻的畫，妳說她會跟妳鬧分手。妳有沒有想過，妳拖著我的錢不還，我老婆會不會跟我鬧離婚，我兒子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呂夫蒙被他問的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有被林躍道破心事的尷尬，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窘迫，也有未料到事情發展到這壹步的迷茫。
　　“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心裏在想什麽，我是欠大壯的，可我不欠妳呂夫蒙的，妳可以看不起我跟我絕交，可以替大壯的母親主張賠償，但是妳別想站在道德高地，用指責我來平衡心裏的愧疚。大壯的死，也有妳的壹份‘功勞’，今天我話撂在這兒，畫拿走了，要麽妳連本帶利拿我的錢來換，要麽我把它賣了。如果唐韻因為壹幅畫跟妳鬧分手，而不是壹起面對，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我覺得這樣的女朋友不要也罷。還有，從今往後呢，妳別叫我哥們兒，我也沒妳這樣的哥們兒。”
　　林躍拎起沙發上的公文包搬著畫往門口走，呂夫蒙想要攔他，不曾想他從兜裏拿出壹個打火機，擦的壹聲點著火。
　　“妳敢攔我，我就燒了它，唐韻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我想妳應該很清楚吧。妳們當然可以告我，抓我去蹲大獄都行，但是從今往後，妳們在上流圈子的名聲就臭了。妳不是要給她開個展嗎？欠錢不還被人上門追債的老賴開的畫展，誰會光顧？誰會買妳的畫？三十萬，換妳壹個前程，虧嗎？不虧吧。”
　　呂夫蒙不敢動了：“老余，妳別沖動，千萬別沖動，把火滅了，咱們有話好好說。妳不是要錢嗎？我分分鐘給妳打過去。”
　　畫是唐韻畫的，能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本身就說明了它對她的意義，真要給林躍壹把火燒了，那可不僅僅是虧錢的事。
　　林躍背退到門口，看著對面所謂的老同學，好哥們兒：“呂夫蒙，到現在妳還跟我玩虛的，妳如果真是有錢人，會躲在唐韻的車裏不敢拋頭露面？當我不知道某些在銀行工作的女人多能作是吧？跟小趙談戀愛那幾年欠了不少人的錢是嗎？而拖欠我的借款在妳看來是成本最小的壹個對不對？”
　　“我愛撒謊，我愛撒謊是因為遇到難事的時候，想要尋求成本最低，傷害最小的途徑化解自己的困境。妳呢？妳比我還愛撒謊，妳撒謊是為了妳的野心，妳的人生，妳的錢。大壯死後，我成了愛撒謊的騙子，媳婦兒媳婦兒看不起，領導領導瞧不上，妳呢？騙出壹個交際花來，騙出壹個畫家女朋友來，騙出豪宅豪車好生活來。”
　　“騙壹人為罪，騙萬人為貴是不是？妳有什麽資格在心裏鄙視我責備我不誠實？如果我是人渣，妳他媽就是人渣中的人渣。”
　　“呸！有妳這樣的朋友，我臉紅，臊得很。”
　　說完這些，林躍推開門走出去，嘭的壹聲把門用力關上，留下臉色陰晴不定的呂夫蒙站在逐漸黑下來的客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