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紫色的霧氣不時升騰在這樣壹方天地裏。
　　而不遠處，則是冰河上空逸散出的、如同來自於諸天萬界的星光。
　　星光璀璨，卻也令人心神不寧。
　　蘇離在看向蘇衍的時候，自然也將蘇衍的那些話全部的聽在了心中。
　　“不要開啟第二段的輪回因果，不然就沒希望了。”
　　這句話，會是什麽意思？
　　蘇離有想過，但是也不想去認真的思考。
　　這時候，蘇衍又無比認真的開口，道：“我說這句話，妳能理解嗎？”
　　蘇離若有所思，同樣無比認真的看著蘇衍，道：“那麽，我想問壹下，妳說這句話，是以蘇言的身份來說，還是以蘇衍的身份來說？”
　　蘇離這句話問出的時候，蘇衍顯然自己也怔然了片刻，甚至有剎那陷入了茫然的狀態。
　　蘇離長長的嘆息了壹聲，道：“妳開這麽多心眼，又是何必呢？”
　　蘇衍沒有回答，而是完全陷入了壹種自我懷疑的狀態。
　　或者說壹種無法認識自己的狀態。
　　蘇衍畢竟是蘇衍。
　　而蘇衍的因果，更關系到禦劍術的傳承。
　　《九霄禦劍真訣》是什麽禦劍術，蘇離心中其實是明白的。
　　他配合這壹切的演出，僅僅就是為了現在，為了現在直面這樣壹份心眼。
　　而如今，這壹切，自然是在這裏拉開了帷幕。
　　蘇衍的因果不好頂，所以必定需要特殊的環境配合，才可以有壹個‘蘇衍’出現。
　　甚至，為了讓這個蘇衍能穩住，需要壹個替身來頂替——這就有了蘇言。
　　但是對於蘇離而言，這壹切的手段，他早已經看透了。
　　但是他還是踩了這個坑。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不這麽做，走不到這壹步，就缺乏壹個生死壹搏的機會。
　　因為，當他如果徹底不給望帝機會。
　　那麽，望帝同樣也不會給予他機會。
　　這壹點，蘇離還是從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這種道理之中參悟出來的。
　　道生壹的深層奧義就是，留下壹點余地。
　　這壹點余地是給敵人留的。
　　給敵人壹點兒機會，然後敵人只要上鉤只要進攻，那麽這同樣也是蘇離的機會。
　　大道至簡。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既然如此，那麽——但蘇離踩坑的時候，這個坑，坑的也並不僅僅是蘇離，同樣也是敵人。
　　蘇離如今的境界，如今的心境已經成長到了這樣壹個地步，那麽，他又豈會懼怕什麽？
　　此時蘇離這壹句話，更如同壹道驚雷，直接炸響了虛空，炸得蘇衍都徹底的頭皮發麻，根本無法應對。
　　是以，蘇衍才茫然了。
　　這就是問心。
　　孔雀王的問心，華秋道的問心，蘇衍的問心。
　　抑或者說，源自於最初的心眼。
　　闕辛延為什麽是闕辛延？
　　就是自我嘲笑‘缺心眼’。
　　而作為幽冥海忘塵寰的人，不可能真的缺心眼，卻依然要‘缺心眼’，就是因為，不能擁有這心眼。
　　或者說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在曾經的現代世界，蘇離就接觸過很多類似的事情。
　　很多人都會說，這個人心眼小，或者是缺心眼，或者是心眼兒焉兒壞！
　　說的，都是心眼。
　　而根據這壹系列的因果，結合之前風朝歌的壹系列因果講述。
　　無非，這其中傳遞著的壹些真正的真相就是——
　　曾經，蘇忘塵抑或者說他蘇離，作出了壹個賣身換取千萬的決定。
　　將自己賣了。
　　然後效忠於鴻蒙研究基地。
　　隨後壹手打下了壹片江山，最終卻被卸磨殺驢。
　　於是蘇忘塵反手投靠了通天塔大位面世界，想要復仇。
　　結果，因為心分雙份，壹份想要復仇，壹份繼續效忠。
　　所以，這樣的雙心生出了雙魂，魂中魂徹底決裂。
　　於是，就有了其余的變化。
　　接著就是明爭暗鬥，各自維系壹方。
　　最終，衍化出了無比惡劣的結果。
　　當然，表面上，這個因果是這樣的。
　　實際上是不是這樣的呢？
　　蘇離並不認為是如此。
　　這其中，有許多定然是真的，但是有壹部分，也定然是假的。
　　比如說，賣身給鴻蒙研究基地，這壹點，絕對是真的。
　　而鴻蒙研究基地卸磨殺驢，這壹點恐怕也是真的。
　　而分裂雙魂，魂中魂之類的相互爭鬥的因果，就不好說了。
　　這些無論真假，蘇離也都不會認——蘇離走出的道，就是活在當下。
　　他所在的當下就是真正的時間軸——在風淺薇的時間軸操控方法之下，在蘇離自身的大時間術的感悟之下，他對於這壹點的認知很深刻。
　　這般情況下，他不可能再做出錯誤的選擇。
　　此時，蘇離壹句話，就直接破了蘇衍的防，讓蘇衍定在了原地。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
　　蘇離忽然輕聲開口，淡淡的說了壹句。
　　這是很正常的誦讀說法，很標準化的普通話。
　　可是這句話，卻讓蘇衍從那迷茫之中清醒了過來。
　　他眼神無比復雜的看著蘇離，半晌沒有開口。
　　蘇離再次詢問道：“妳是蘇衍還是蘇言？”
　　蘇衍聞言，輕咬著嘴唇，沈思了好壹會兒，才道：“蘇言。”
　　蘇言深深看了蘇衍壹眼，道：“這因果到了這壹步，妳都不敢頂上去，還用了壹個化名，這和妳的驕傲不符。”
　　蘇衍聞言，臉色微微沈寂了幾分。
　　片刻之後，他的臉色明顯開始變得蒼白了起來。
　　蘇離的情緒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隨後，他的雙眸之中卻匯聚出了無比恐怖的六道輪回審判之力。
　　是的，六道輪回審判之力！
　　這是蘇離作為洪荒皇族的人皇的權限。
　　蘇離——擁有調動輪回五成權限的能力！
　　哪怕是在這裏，也是可以的！
　　因為，蘇言屬於華夏血脈，也來自於華夏！
　　既然對方給予了‘蘇言’這樣壹個身份，蘇離直接就可以碾壓，甚至送他入輪回！
　　畢竟，壹個人皇要鎮壓壹個其麾下的族人，就如同壹個皇帝要鎮壓其麾下的壹個子民壹樣，這不是輕而易舉的麽？
　　蘇離動用了輪回權限！
　　直接將目光鎖住了蘇衍。
　　蘇衍眼瞳壹縮，道：“且慢。”
　　蘇離道：“機會我已經給妳了。”
　　蘇衍沈聲道：“我是蘇衍。”
　　這句話說出，天空之中，無論雷霆炸響，整個冰河仿佛立刻就要分崩離析壹樣。
　　無比可怕的雷劫匯聚於虛空上層，仿佛隨時都會劈碎星空，粉碎天河，將天地萬物壹切都全部毀滅壹般。
　　這氣勢還在不斷的蛻變變化，變得更加的兇殘可怕。
　　這時候，蘇衍又道：“妳當真是心思深不可測，心眼也是極多，如此逼迫，我們之間約定的因果，如何能走完？”
　　蘇離道：“我不在乎。”
　　蘇衍又道：“我們聯手，付出諸多心血，壹切將會白廢，妳實在是有些冥頑不靈！”
　　蘇離道：“我無所謂。”
　　蘇衍氣急冷笑，道：“妳當真是無所謂，可壹旦妳知道，妳浪費了最後的機會，到時候將悔之晚矣。”
　　蘇離道：“能徜徉在時間長河之中，能讓時間軸遍體鱗傷，道痕破滅萬道，自然談不上悔之晚矣。
　　反而我覺得，妳既然煞費苦心走到這壹步，至少，我們可以好好的談談。
　　不然，我是不可能給妳任何的機會的——這個機會，我實話說了，就是我給妳攤牌的。”
　　蘇衍聞言，死死的盯著蘇離。
　　蘇離淡淡的道：“任由妳的真虛天禁之術使用的出神入化，但是也依然阻止不了妳的狼子野心。
　　蘇衍的因果多頂壹會兒，妳就會更加的萬劫不復——但是這份因果是妳開啟的，我當然是要和妳好好交流交流。
　　妳若是想快刀斬亂麻，脫離這種因果。
　　抱歉，我暫時還不樂意——只要妳敢不頂蘇衍的因果，那妳就暫時只能成為蘇言。
　　而這時候，那我壹定會立刻將妳鎮壓，打入輪回。
　　那麽，妳那邊的輪回權限，我就會直接收回。
　　這是兩成還是三成？
　　所以，妳要麽自作自受，繼續頂著蘇衍的因果來和我談，要麽，就放棄輪回權限。”
　　蘇離的語氣很輕。
　　但是，卻直接攤牌了。
　　這很奇怪嗎？
　　這並不奇怪。
　　因為從結果推衍因果，就可以很清楚的推衍出來對方的目的。
　　更遑論，蘇離並不是對方眼中的那種傻逼，不懂時間軸，不懂時間長河的意義。
　　蘇離不僅懂，還被風淺薇拉著莫名其妙的走了壹輪簡單的輪回——就是回看了壹層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裏的因果發展，已經見識過真正的時間軸的動態變化圖實景圖！
　　這壹切，何其的震撼？
　　是以，如今當這樣類似的事情發生的時候，甚至不需要三千大道來示警，蘇離壹下子就看明白了。
　　如果沒有歷經這些，蘇離多半真的相信了，所謂的不能重開第二次的滑稽說法。
　　對方暗示重開第二次輪回，其核心目的，終究還是要破他的道心而已。
　　而毫無疑問，能滲透到這壹步的，自然就是共鳴了胡辰部分記憶的、那麽進入血繭之中的望帝。
　　望帝化繭，為了什麽？
　　就是為了蛻變。
　　那麽蛻變的過程是什麽？
　　血繭之中包裹著的又是什麽？
　　鐵馬冰河入夢來！
　　蘇離看似是‘入夢’，而所謂的血繭空間等等壹切。
　　實際上，不就是這壹次的特殊的‘斷層空間’嗎？
　　換句話說，眼下的祭天古城，甚至是所謂的精靈域海，實際上在哪裏？
　　在望帝衍化出來的血繭裏面！
　　或者換個可以更容易理解的詞，這個詞叫做——表裏世界。
　　所以，論秀兒操作，望帝或者說胡辰的操作是真的層出不窮。
　　關鍵是，壹個核心的老好人胡辰他自己是根本不知道的。
　　他的確是白月光白蓮花壹般的存在，他的確也沒有做什麽。
　　他立在那裏，不參與任何因果，只獲取無盡的好處。
　　古語有雲——不知者無罪。
　　他非但不知，也的確沒有參與。
　　這就是無盡分身或者心眼匯聚出來的特殊希望之源，將好的留在外面。
　　也就是說，蘇離哪怕是屠殺了無盡心眼，屠殺了望帝，也沒法對胡辰動手。
　　因為胡辰就是無辜的代名詞。
　　到了這個層次和境界，講究的是真正的因果善惡。
　　胡辰身上沒有惡念，沒有惡果，沒有業力，沒有孽障，沒有心魔。
　　甚至胡辰的確是在做各種功德之事，而且不是以功德之心布施，功德無量。
　　這樣的存在，蘇離若是出手屠殺，必定自毀道基。
　　換句話說，蘇離殺胡辰，就是斬自己的道。
　　所以，蘇離能做的只能是牽引出望帝的核心帝魂，然後進行壹場真正的因果對峙。
　　這算是壹場真正的正面交鋒。
　　也是與望帝的壹場真正的勝負。
　　望帝共鳴了胡辰的部分因果，獲取到了壹縷‘第二場輪回因果’的微弱的痕跡與信息，推衍出了時間長河裏，蘇離有可能逆轉時空因果。
　　因為望帝知道月光寶盒和月光寶盒的能力！
　　所以，他第壹手就是單刀直入，想破蘇離的道心，因為蘇離的確是‘第二場輪回因果’開啟者。
　　望帝不知道這些，但是從壹些無比細微的蛛絲馬跡，推衍到了這樣的可能，想要提前阻止。
　　但是他並不知道，蘇離早已經開了。
　　抑或者說，望帝害怕這種事情會發生或者已經發生，如今是來劫道的。
　　可惜，蘇離第壹時間就反向將軍，甚至是壹招直接相當於死棋，讓對方破功！
　　蘇離這壹次的反擊，非常的直接，也非常的果斷。
　　是以，當蘇離這樣壹番話出來之後，蘇衍的臉色顯然變得極其的精彩了起來。
　　他深吸了壹口氣，身影不再凝實，反而化作了虛幻的虛影，如時刻存在又時刻不存在壹樣。
　　這樣的蘇衍，看起來反而更加的古怪，但是其身上的氣息，反而和望帝的氣息逐漸的壹致了起來。
　　“嘖嘖嘖，玩不起了？衍化真虛來宣泄頂因果的浩劫和壓力？我以為妳至少還是可以多扛扛的。想不到，妳竟然淪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蘇離冷笑，言語之中充滿了諷刺之意。
　　蘇衍虛影閃爍，眉心上空隱約顯化出了壹道無比猙獰而詭異的人形生物的虛影。
　　那虛影和蘇衍完全不同，但是格外的森然和猙獰，其尖嘴獠牙、青色鬼臉的模樣，的確是像極了無比猙獰的僵屍。
　　抑或者是被腐蝕嚴重的傀儡死士。
　　這樣的異常生物，若隱若現，讓蘇離微微皺眉。
　　只是，讓蘇離無比戲謔的是，這詭異的異常生物，反而無比惱火的怒斥出了壹句話——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句話壹出，蘇離甚至差點兒想笑——這世間但凡是個人，都沒臉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說出這樣壹句恬不知恥的話來。
　　偏偏，這詭異生物，竟是還氣急敗壞的說出了這樣壹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