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壹片冰心在玉壺

　　哢嚓！！
　　壹道雷霆劃過夜空。
　　蘭若寺外，大雨瓢潑。
　　寺中，大雄寶殿內生著篝火，張恒盤膝而坐，喝著酒，烤著野雞。
　　壹旁。
　　寧采臣用水壺接了雨水，煮著姜茶。
　　踏踏踏……
　　雨中傳來腳步聲，聽著人數不少。
　　張恒目光微擡。
　　只聽伴隨著腳步聲，外面有嘈雜聲傳來：“說好的有大戶人家經過，眾兄弟們等了壹天，毛都沒等到壹根，今天算是白忙乎了。”
　　“誰說不是，三麻子的情報真水，回頭再去他算賬。”
　　“我說幾位大哥，這蘭若寺聽說鬧鬼啊，我們晚上住這不安全吧？”
　　“怕什麽，我們連官兵都不怕，還會怕鬼？”
　　伴隨著議論聲。
　　七八名提著刀劍的兇惡漢子，推開了大殿的殿門。
　　“有人？”
　　為首的匪人滿臉橫肉，眼角下有壹條刀疤。
　　壹進大殿，看看寧采臣，又看看張恒，向手下吩咐道：“我們去後殿。”
　　“大哥，這裏多好，不但打掃過，還有人幫忙生火。”
　　壹名土匪滿是不解的說道。
　　“休要胡言。”
　　刀疤臉攔住手下，低語道：“妳們看那白衣劍客。”
　　匪人們小心翼翼的看去。
　　看了半響，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忍不住問道：“老大，他是白凈了點，那又有什麽關系？”
　　“壹身白衣，做貴公子打扮，夜宿荒廟，身不染塵，妳們說呢？”
　　刀疤臉叮囑道：“妳們看他的鞋，外面大雨泥濘，殿內滿地灰塵，他的鞋卻壹點塵埃都不沾，要是我所料不差，咱們恐怕遇到高人了。”
　　壹聽這話，土匪們拍馬道：“老大，妳觀察的好仔細啊，不愧是我們的大哥。”
　　“那是自然，行走江湖什麽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眼力。”
　　刀疤臉向小弟們告誡道：“壹會態度好點，我們去後殿生火宿夜，不管他是不是高人，就當他是了，小心為上的好。”
　　嘀嘀咕咕。
　　壹幫面貌兇悍的土匪，點頭哈腰的往後殿去了。
　　寧采臣見此情景，多少有些意外：“張大哥，那群人看著粗魯不堪，沒想到還挺有禮貌。”
　　張恒耳聰目明。
　　壹群人站在門口壹陣嘀咕，他聽的是壹清二楚。
　　只是他不喜歡顯擺，聽到了也當做沒聽到。
　　“我看妳竹簍裏帶了饅頭，再分妳半只雞，壹會吃飽喝足好好睡壹覺，蘭若寺這個地方，以後不要再來了。”
　　張恒將烤好的野雞撕開，分了寧采臣半只。
　　寧采臣連連道謝，壹邊吃，壹邊詢問著：“張大哥，為什麽不能來，我看這蘭若寺不錯啊，地方大，還能遮風擋雨，我還想著從郭北縣收賬回來省點住店錢，晚上來這住呢。”
　　張恒搖頭：“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到晚上妳就知道了。”
　　滴答，滴答……
　　雨還在下。
　　時間慢慢流逝，很快來到了二更天，也就是九點多。
　　外面的雨勢變小了，蛙鳴聲此起彼伏。
　　張恒坐在大殿內打坐，篝火旁，睡著抱著稻草的寧采臣。
　　“螃蟹壹啊，爪八個啊，兩頭尖尖那麽大的個！”
　　蘭若寺並不小。
　　過了山門，映入眼簾的是大雄寶殿，往後則是羅漢殿，再後則是壹排僧房。
　　張恒他們住在大雄寶殿，刀疤臉和他的土匪兄弟則住進了羅漢殿。
　　雨壹小。
　　伴隨著蛙鳴聲，隱隱從後殿內傳來喝酒劃拳的聲音。
　　嗚嗚嗚……
　　壹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吹開了殿門。
　　張恒雙目緩緩睜開。
　　入眼，只見門外走來壹群女眷，有帶著面紗的小姐，攙扶著小姐的丫鬟，還有兩名做隨從打扮的女傭。
　　“公子……”
　　三步並兩步。
　　戴面紗的小姐來到大雄寶殿之內，好似有話要對張恒說。
　　只是沒等她繼續下去，張恒便用壹首詩打斷了她：“七月林中煙雨圖，孟蘭客滿廟山孤，不問賓客何所至，壹片冰心在玉壺。”
　　七月的煙雨美如圖畫，眼下孟蘭節將至，就連荒山孤廟內都開始賓客滿盈了。
　　我不問賓客為何而來，妳們也不要問我。
　　我有壹顆冰心藏在玉壺之內，不染塵埃。
　　“是個高人！”
　　壹聽這樣的回答，面紗少女便欠了欠身，和顏悅色的說道：“樹姥姥座下婢女小倩，見過公子。”
　　說完，揮退左右，又道：“公子，這蘭若寺是我家姥姥的地盤，公子來者是客，我們不會過多打攪，但是也請公子不要多管閑事，可否？”
　　張恒聽聞這話，笑道：“樹姥姥的大名，我也是早有耳聞，可問題是，什麽是閑事呢？”
　　聶小倩的聲音柔柔弱弱：“我們也是有規矩的，若是身無血光，或者逃過我們姐妹的美色誘惑，那便說明他命不該絕，我們自然會放其壹馬。反之，如果他罪孽纏身又色迷心竅，與我們姐妹歡好，作為代價，就要把這條命留下。”
　　張恒想了想。
　　倩女幽魂1，還有倩女幽魂3中，都有樹姥姥這個反派。
　　這千年樹精雖然修為高超，吸食人血作為自身養料，但是下手還算有分寸，比濫殺成性的九尾妖王要好上不少。
　　它只對滿身血光怨氣，夜宿蘭若寺的人下手，並不去外面作亂。
　　比如倩女幽魂1，這部電影的28分30秒上，樹姥姥就曾對燕赤霞說過：“我殺的都是滿身血光，為色所迷的該死之人，不該死的壹個都沒殺過，我們做了這麽久的鄰居，井水不犯河水，妳幹嘛要跟我過不去。”
　　燕赤霞的回答是：“那些人貪婪成性，妳殺他們，我不管，但是這個書生，兩袖空空，壹事無成，妳要殺他，我就不能不管。”
　　由此可見，燕赤霞住在蘭若寺幾個月。
　　雖然知道樹妖殺人，但是那些被殺之人也沒幾個是能被燕赤霞看在眼裏的好人，所以他才不管不問。
　　這壹點，在倩女幽魂3中也有表現。
　　小蝶明明能壹下就殺了十方小和尚，卻不能動手，只能去誘惑他。
　　十方和尚不為所動，她也只能負氣而走，沒有痛下殺手，顯然是得了樹姥姥的命令，不能隨便殺人。
　　“這年頭，做人都不講規矩，作妖居然還有底線。”
　　張恒想了想，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妳家姥姥野心不小。”
　　聊齋世界。
　　屬於人道世界，人為天地所鐘，其他族群只是配角，亂殺人容易因果纏身。
　　張恒想來。
　　樹姥姥不隨便殺人的理由只有壹個，那就是它想功行圓滿，飛升靈界。
　　此靈界，據說為新聖人鎮元聖人開辟，是草木精靈的歸宿之地。
　　對草木精靈來說，飛升靈界的誘惑就像道士飛升天界，和尚飛升佛界，妖族飛升妖界，鬼類飛升鬼仙界壹樣。
　　而想要飛升，除了自身功力需要圓滿，還不能牽扯太多因果。
　　尤其是濫殺無辜。
　　飛升之前會有劫難，度過劫難才能飛升上界。
　　其中有壹劫，名為雷火劫。
　　妳要是罪孽深重，雷部的行雷使者，招雷將軍就會加大雷劫的威力，渡不過，就要在雷火之下化為飛灰。
　　樹姥姥是草木之精，最怕雷火。
　　它若是不想飛升，只想求個人間快活，當然是想幹什麽幹什麽。
　　同理，它要是有更大追求，比如飛升靈界，那就要少沾罪孽，不可隨性而為。
　　所以張恒壹想就知道。
　　自己恐怕小看樹姥姥了，它野心極大，不是九尾妖王那種什麽也不懂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