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拜見，嶽父大人

　　翌日大年初二，離晌午還有大半個時辰，唐治便帶著四個家將出門了。
　　兩家離的太近，不必準備車馬，遛達著就過去了。
　　拜帖送進去，沒壹會兒功夫，朱漆大門就轟隆隆地推開了。
　　大宗正賀蘭隱與夫人楊氏親自迎到了門前。
　　賀蘭隱壹表人才，看起來只如三旬上下。
　　他這夫人也同樣顯得年輕，本來就只有三十多歲的年紀，因為保養得宜，很可能也是弓馬嫻熟、練過武藝的，所以容顏氣質，直如二十五六的年輕女郎。
　　夫妻二人站在門口，壹見唐治，楊氏夫人便眼睛壹亮，上下打量幾眼唐治 ，臉上便漾出滿意的笑容來。
　　唐治沒想到他們竟親自迎到門口，趕緊長揖道：“大宗正與夫人福慶初新，壽祿延長。”
　　賀蘭隱哈哈壹笑，迎出門來，道：“汝陽王福延新日，慶壽無疆啊！”
　　唐治道：“竟蒙大宗正與夫人親迎，著實惶恐。”
　　“誒，汝陽王少年英雄，我夫婦二人久聞大名，今日汝陽王能光臨鄙府，真是蓬蓽生輝，快快請進，快快請進。”
　　賀蘭隱陪著唐治往府裏走，賀蘭嬈嬈的母親楊氏夫人笑吟吟地陪在旁邊，不時打量唐治壹眼。
　　至於禮物，自有府上管事接過，並招待唐治的隨從，設酒菜款待他們。
　　唐治跟著賀蘭隱夫婦往裏走，便發現大堂正廳，沒停。二堂正廳，也沒停。這是打算領我去書房？
　　沒想到這位大宗正對我還挺親近的，他就不在乎魏王和梁……國公這兩位同族大佬的態度麽？
　　唐治正琢磨著，就發現賀蘭夫婦把他領進了花廳。
　　這裏通常都是關系非常親近，不必忌諱與內宅女眷們接觸的地方。
　　今兒的義陽郡王府，也許是過年的緣故吧，奴仆下人特別的活躍。
　　穿著新衣的奴仆丫環，好像都忙碌的很。
　　這壹路過來，有在庭下清掃的，有偶然路過庭院的，便是這花廳裏侍候的丫環，都比汝陽王府那排場還多了壹倍。
　　唐治不知道人家這是在相新姑爺呢，就覺得大宗正他們家……嗯，特講究！
　　香茗奉上，賀蘭夫婦便與唐治攀談起來。
　　二方倒也有話題，就只說起當初唐治與賀蘭嬈嬈壹同被抓往北地，那就有無數的話題可講。
　　聽唐治講起他與賀蘭嬈嬈同舟同室，甚至到了朔北之後，賀蘭嬈嬈還要扮作采女，藏於他的內宮的經過……
　　雖然該輕描的地方唐治全都淡寫了，可賀蘭夫婦偶爾對視壹眼，卻是笑眼盈盈。
　　府上管事趁著小丫鬟們把冬日裏難得壹見的新鮮瓜果擺上來，大宗主熱情勸唐治品嘗的時候，悄悄湊到楊夫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夫人，汝陽王備了四樣禮物，蒙頂石花八兩，是送給大宗正的。金錯銀葡萄花鳥紋香囊壹只，是送給夫人您的。鎏金雙蜂團花紋雙層九子漆奩，是送給大小姐的。另有大雁壹只。”
　　聽到前邊的還好，聽到大雁壹只時，楊夫人臉上的笑容便濃了幾分。
　　上好的茶葉，這禮物挺合適的，過年送禮麽，正常的人際交往，太貴重了不合適，太俗氣了也不合適，壹匣好茶，是最佳選擇。
　　至於那金錯銀葡萄花鳥紋香囊，壹聽就是用金銀制成的。
　　香囊，可不都是布料制作的軟的。
　　用貴重金屬制成的香囊，可觀賞性更高，而且內置萬向軸，中間那個小香盂裏放了香丸，不管這球體怎麽轉動，裏邊的香盂始終向上，不會讓香料撒出來。
　　設計十分精妙。
　　甚至若是在這香盂中點上香，熱量傳遞至外殼，既能薰香，又可暖手。
　　正是“拂胸輕粉絮，暖手小香囊。”
　　楊夫人還是個美貌的少婦，對這些隨身裝飾之物當然喜歡。
　　如今又是冬天，唐治送她這樣壹份禮物，算是很用心了。
　　至於送給賀蘭嬈嬈的妝奩，既然稱為九子妝奩，那就是個大盒，內置九個小盒。
　　裏邊裝些象牙梳子、夾套、小刷子、粉撲、香粉、胭脂，首飾壹類的東西.
　　在楊夫人看來，壹個男人送給壹個姑娘這樣壹件禮物，這心意還不夠明白麽？希望她“女為悅己者容”呀。
　　而最讓楊夫人滿意的，就是那只大雁了。
　　古人娶妻有六禮，六禮中有五個步驟，都需要用到大雁，妳說這份禮，楊夫人能不滿意麽？
　　很多時候，壹件禮物，最重要的是它的象征意義，而不是它的經濟價值。
　　就像潘明鏡送給唐治的那幅畫，它珍貴在哪？當然不是拿到市面上能賣多少錢。
　　不過，妳要說唐治今兒是故意試探性提親，那也真是冤枉他了。
　　他是對賀蘭嬈嬈很有感覺，這可是第壹個讓他動了心的姑娘。
　　不過，今時今日的他，是不會輕易動起與賀蘭家聯姻的念頭的。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初被抓往朔北的他了，如果是壹個普通女子，他若喜歡，取回家去就是了。
　　可賀蘭嬈嬈是壹般人麽？就憑她這個姓氏，兩家聯姻就牽涉眾多，他必須慎之又慎。
　　因此，看到小謝準備的那只大雁時，他也沒有多想。
　　因為，這幾天他已經看多了大雁了，這幾天汝陽王府不只是收了許多大雁，還有好多錦雞和羔羊。
　　因為這個時代，送禮時有壹樣標配。
　　士人前來拜訪，標配就是壹只雉雞，雉雞象征著品性高潔。
　　士大夫前來拜訪，在別的禮物之外，必不可少的，就是壹只大雁。
　　因為大雁象征著他身居其位，守規矩能自律、恭謹慎獨。
　　而卿大夫也就是高級官員來汝陽王府拜訪時，要送壹只羔羊。
　　羊麽，象征著群而不黨，唯以“領頭羊”馬首是瞻。
　　他們的領頭羊，當然就是唐治。
　　殿中丞潘明鏡送給唐治的是壹幅親手畫作，可他剛進門時，就已交給唐府管家壹只羔羊了。
　　所以，唐治看到小謝準備的禮物中有壹只大雁，也沒有多想。
　　因為，他送羔羊給大宗正，確實不太合適，那就只能送大雁了。
　　再者，他相信小謝，小謝做事還能不靠譜麽？她又不是程蝶兒。
　　唐治帶著大雁出門的時候，他心裏還在自嘲呢，這不就是後世送禮，壹盒月餅，趙家送張家，張家送李家，李家再送趙家的翻版麽？
　　不過，他卻忘了送大雁還有壹層喻義，而大宗正夫婦又從貍奴和竹小春那裏早就聽說了壹些風言風語，人家能不想歪麽？
　　聽管家告訴了她唐治所送禮物中有大雁後，楊夫人頓時笑靨如花，再看唐治，愈發順眼。
　　“嬈嬈呢，貴客上門，她怎麽還不出來見見，去催促壹下。”楊夫人笑著吩咐壹個丫環，那小丫環答應壹聲，便開心地向後宅裏趕去。
　　這邊，賀蘭隱還在與唐治聊天。
　　“嬈嬈的兄長賀蘭鏑，只比她大兩歲，如今在關隴老家，路途太遠，過年也是來不了的。畢竟，那裏才是我賀蘭氏的祖地。”
　　“哦，小王聽義陽郡王說過，賀蘭族人多居隴右。鏑兄年紀輕輕，就能替大宗正主持族務，料理族產，實在了不起。”
　　“哈哈哈，那小子可比不了妳汝陽王啊，他在隴右老家不假，不過，他還有幾位族中元老、有幾位叔父幫他，要是再打理不好，那還像話？”
　　這時，楊夫人佯作要去看看飯菜準備的如何，起身之際，便對丈夫悄悄說了唐治送了大雁來的事情，賀蘭隱轉身再看唐治的時候，便莫名地慈祥起來。
　　“哎呀，什麽大宗正啊、汝陽王啊，聽起來生分。其實，我在京中也是管理宗族事務，不大理會朝中事的，咱們吶，只論親戚，就不要論官職了！”
　　賀蘭隱笑吟吟地坐了下來：“治兒，我聽說，妳年後要往關隴壹行？”
　　不論官職的嗎？那……好吧。
　　唐治硬著頭皮道：“不錯，這事兒自然是瞞不過表兄妳的，只是朝廷尚未對外宣布，還請表兄代小弟遮掩壹二。”
　　表……兄？
　　賀蘭隱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可是，他自己剛剛說過的話，這時還能怎麽說？
　　正尷尬呢，賀蘭嬈嬈姍姍而來。
　　賀蘭嬈嬈壹道燕居的常服，但是裁剪精巧，雖然衣袍寬大，卻仍能巧妙的勾勒出她身體的曲線。
　　這是唐治所見，身材比例最接近完美的女子，那每壹筆線條，都散發著極致的魔力。
　　尤其是，唐治太少見她家居打扮了，此時的她充滿了嫵媚的女人味兒，壹個玉也似的美人，毫無瑕疵。
　　她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了，雖然看著不那麽明顯。但本就絕美的她，再壹打扮，那種驚艷，就像刺破鉛雲的壹抹春暉，份外地燦爛。
　　壹見女兒來了，賀蘭隱終於擺脫尷尬了，他連忙起身，嗔怪地道：“嬈嬈啊，妳怎麽這麽久才出來，貴客臨門，豈能失了禮數，快快，快過來見壹見治兒……”
　　賀蘭隱站起來，唐治也就隨之站了起來。
　　他正欣賞賀蘭嬈嬈那入骨的妖嬈，壹聽賀蘭隱這麽說，忙打個哈哈，替賀蘭嬈嬈解圍道：“表兄千萬不要這麽說她，咱們又不是外人……”
　　賀蘭嬈嬈笑盈盈地正要上前，壹聽她爹跟唐治之間這稱呼，頓時就有點懵了。
　　賀蘭隱尷尬地道：“嬈嬈，妳……快來見過……治兒。”
　　賀蘭嬈嬈張了張嘴，試探地道：“小……小表叔？”
　　“噯！”
　　三個人站在那兒，就都挺尷尬的。
　　這時候楊夫人回來了，壹聽這亂七八糟的稱呼，頓時也有點懵。
　　我就離開這麽壹會兒，怎麽了這是？
　　男人吶，真是不靠譜！
　　楊夫人立即換了副笑臉兒，道：“汝陽王，前晚在宮中，我和令堂那是相聚，甚是歡喜。說起來，當初未嫁時候，我和令堂在關中那可是以姐妹相稱的。要這麽論起來，妳該稱我壹聲姨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