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節 又見甄祖心

　　11月底，李建光打電話告訴榮飛他和陳麗紅的結婚日期定在12月7號。婚禮將回北京辦，典禮後再回北陽宴請同學朋友。榮飛在電話裏表示祝賀，答應了李建光的要求。李建光讓榮飛轉告單珍，如果有時間的話，請單珍也過去。
　　12月10號，榮飛意外的獲得壹次去北京出差的機會，盧續讓他送壹份機密文件去部裏。任務非常簡單，他只要將文件送達三裏河的總部，取到回執便成。
　　邢芳給榮飛準備了換洗的衣服，還給他準備了路上吃的煮雞蛋，還有壹小包鹽。榮飛感到好笑，好像自己要去多遠似的。榮飛跟邢芳說了李建光和陳麗紅的事，現在大概在北京度蜜月吧。邢芳說正好可以去看看他們。榮飛很想叫上邢芳壹起去，但邢芳不可能請到假。
　　北京遠不如記憶裏的亮麗。和北陽不同的是，出租車這種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已經很多了，車種也是五花八門，甚至將皇冠壹類豪華車充當出租。不過人們乘坐出租的很少，市內出行基本依靠公交和地鐵，而地鐵只有二條線，直線和環線還不交叉。榮飛從北京站出來乘坐直線地鐵到木樨地下車，步行到三裏河總部，熟門熟路的，因為記憶裏他無數次進入這個大院門。不到壹個小時便將公務交割完畢了。從總部出來，榮飛在月壇南街的街口用公用電話給李建光家去了電話，家裏沒人接，榮飛思忖半晌，最終給甄祖心的單位去了電話，甄祖心倒是在，電話裏很是驚喜，問他現在哪兒？問清楚後讓榮飛原地等著她。
　　甄祖心已經出名了。榮飛在撥電話前曾有片刻的猶豫，要不要聯系她呢？鬼使神差的撥了電話，榮飛只好在街口的書攤前等。85年的時候，書攤也算北京的壹景吧，只是越來越多的準色情的東西開始充斥書攤，懸掛的海報上不乏有不懼寒風的半裸女郎。
　　大約壹個鐘頭，榮飛已經凍的雙腳發麻時，甄祖心終於來了。她從壹輛波羅乃茲下來，穿著大紅的羽絨服，淺灰色的圍巾圍住了半張臉，“對不起，讓妳久等了。凍壞了吧？”榮飛鉆進等著的出租車，“放下電話就後悔了，應當我過去來著。我們去哪兒？”“妳住下沒有？沒有？住我們招待所吧？”榮飛想了想，“算了，我在建國門那兒找壹家旅館吧。”壹來離李建光家近，二來為甄祖心著想。“好吧，師傅，去建國門。”
　　榮飛登記了壹個標準間，他在硬座車上擠了壹夜，現在最想做的是洗個熱水澡。他在衛生間裏用熱水洗把臉，出來時見甄祖心脫掉了外套，兩年不見，她更漂亮了，身材前凸後翹的，極為性感。
　　“榮大哥，妳肯定沒吃早飯吧。我今天請了假，專門陪妳。我帶妳去東來順吃火鍋如何？”
　　“客隨主便吧。不必要請假陪我，部隊的紀律很嚴吧？我來辦點小事，已經辦完了。我就是看看妳。”
　　“先不說別的，咱們吃飯去。”
　　榮飛確實餓了。於是他們再打的到前門，甄祖心沒有圍上她的圍巾，看來她還沒有出名到舉國聞名的地步，不擔心被傾慕者包圍。飯店大堂的二個女孩目不轉睛地盯著甄祖心，不知是認出頻頻在電視亮相的她呢還是驚艷她的美麗。和極品美女走在壹起的感覺就是很爽啊。
　　在東來順飯店角落裏找了張桌子，點了菜，等著火鍋煮開，“我們喝點酒？天氣涼。喝點白酒？”甄祖心說。
　　“呵呵，沒想到妳還是女中酒仙。算了，我下午有事，妳呢，怕是部隊有紀律吧？”
　　甄祖心仔細打量著榮飛，“妳好像胖了壹點。最近為什麽總不回信？是不是工作很忙？”
　　“同行嘛，妳應該理解。”
　　“同行？”
　　“我為軍工服務，軍工為軍隊服務，我們不是同行？”菜已經上來了，榮飛夾起切的薄薄的羊肉放在鍋裏，鮮紅的肉片立即變白了。他不禁想起自己壹手打造的榮誠火鍋。
　　“這麽個同行啊。我還以為妳辭職專搞歌曲了呢。妳不做職業音樂人太可惜了。”前前後後得到榮飛的七首歌，幾乎曲曲經典。團裏的領導和同事都高興和羨慕的了不得。偏偏榮飛有言在先，堅決不讓她透漏自己的身份，“秦老師好嗎？”甄祖心轉了話題。
　　“很長時間沒見他了。不知在忙什麽。”榮飛歉意地說，秦武陽找過自己，索要了二首歌曲，包括那首即興而作的《妳快回來》。秦武陽曾邀請榮飛到學院講講作詞的技巧，被榮飛拒絕了。今年以來彼此間聯系很少。
　　“最近寫了幾首歌？”
　　“沒有，壹首沒有。”榮飛必須從天才詞曲作者的光環中解脫出來，“而且，現在我真的沒有什麽興趣幹這個了。”
　　“為什麽？太可惜了。”甄祖心驚問。
　　“不為什麽。妳呢？挺好的？”
　　“挺好吧，忙閑不均，壹陣壹陣的。過幾天就要忙了。”甄祖心給榮飛的碟子裏夾肉，“快吃啊，想起妳帶我吃的火鍋了，我覺著還是川味的好。這回來北京準備住幾天？”
　　“有個同學結婚，難得是雙方都是大學同班。得過去祝賀壹下。”榮飛笑道，“這就是選擇住建國門的理由，按照他給的地址，距離酒店不遠。”
　　“妳呢？找到女朋友了？”甄祖心小心地問。
　　“是的，找到了。就在我現在的單位。”
　　甄祖心沈默了壹會兒，“祝賀妳。為什麽不帶著嫂子來？”
　　“她是老師，請不準假。她沒來過北京，我真想帶她來的。”
　　“壹定很漂亮吧？”
　　“我看很漂亮。”榮飛哈哈壹笑，“別人看恐怕很壹般。”
　　“怎麽會？妳肯定打了埋伏了。”
　　“沒有必要。”榮飛放下筷子，“妳現在出名了，感覺怎麽樣？”
　　“怎麽說呢？算出名了？”
　　“這就是妳謙虛了。央視的春晚將是演藝界出名做好的平臺。84年妳壹亮相就紅了。對了，很感謝妳在春晚的問候。導演壹定批評妳了吧？”
　　甄祖心壹吐舌頭，“那還用說？以後再不敢了。”
　　“妳單位的情況我不知道。我覺得很快會興起走穴的風潮。妳壹定不要參加。如果經濟上有困難，跟我說壹聲。”
　　“差點忘了。妳是有錢人呢。北京叫款，妳不能歸於小款了，怕是已經進入大款的行列了吧？”甄祖心笑著說。她內心很感動。榮飛不僅在歌曲上助她成名，在事業上對她真誠地關心。甄祖心是感覺得到的，演藝界的壹些傳說很可怕，她私下很慶幸自己在人生道路之初便遇到幾個極為善良誠摯的人。
　　榮飛摸摸鼻子，“不知妳大款的標準是什麽。”
　　“標準？大款就是大款嘛。”82年的1萬元已經是驚人的財富，甄祖心不好猜測榮飛擁有的財富，從那次拍攝廣告片可以看出榮飛和明華服裝公司有著極深的淵源，明華服裝如今在北京已經開了三個專賣店了。街上穿羽絨服的每三個人中至少有壹個穿的是明華的衣服。
　　“呵呵，如果缺錢跟我吭壹聲。上次的勞務費還存在公司裏，我給妳轉成股份了。”
　　“真的？占多少股？”
　　“1%，覺得如何？”
　　“太多了。”明華的資產無論如何不止100萬，這是可以推測出來的。
　　“不多。迅速打開市場多虧了妳的形象和歌聲。董事會為此做了決策，以後再不會用妳做產品的宣傳了。怕對妳有負面影響。祖心，錢是人的膽。妳信不信，將來犯罪的80%是因為經濟問題？我相信妳不會在這方面出問題。京城居，大不易，花錢的地方多，花錢的數額大。妳的股份本金不動，盈利部分我會提出來當面交給妳。這次沒有帶，下次吧。”
　　“榮大哥，妳對我真好，為什麽呢？”
　　“沒有啊，是妳幫助了我呢。這部分錢是妳應當得的。”
　　“團裏及圈子裏的朋友也承攬廣告。絕對沒有這麽高的報酬，更不會在壹個蒸蒸日上的公司裏擁有股份。她們說，如果拍攝塞上雪那樣廣告，不給錢也幹了。何況還有那麽好的壹首歌。榮大哥，妳千萬不要放棄寫歌，就算為了我。妳知道吧，好歌曲就是歌手的生命，沒有好歌，再好的天賦也是白搭。對了，妳拍塞上雪廣告的模式被電影學院借鑒了呢。我壹個中央音樂學院的同學分到了電影學院，據說他們專門分析了那個廣告。”
　　“MTV，就是電視音樂。就是將音樂和劇情結合起來的形式。很多歌曲可以采取這種方式。電視將是今後娛樂的主體，歌曲離開電視是沒有生命力的。”
　　“電視音樂？好，這個說法好。榮大哥，其實我挺喜歡白酒的，小時候在家曾喝醉過，嘻嘻。”
　　“用‘出汙泥不染，濯青蓮不妖’說娛樂圈是汙泥是有些過分了。我就是希望妳給娛樂圈樹壹個正面的標桿，而且，這樣妳也會幸福……”
　　榮飛和甄祖心壹直聊到下午三點多，談文學和藝術的關系，談歌曲的走向。飯店的客人只剩下他們，幾個服務員壹直在張望，榮飛知道他們認出了甄祖心，果然，就在他招手結賬時，壹個女孩子大膽過來要甄祖心簽名，“妳是甄祖心吧，妳的歌我最喜歡了，能給我簽個名嗎？”甄祖心看看榮飛，榮飛別過臉去。
　　“簽哪兒？”
　　女孩歡天喜地地掏出壹個小本。看到甄祖心這麽好說話，另外幾個服務員也擁過來。
　　從東來順出來，天空飄起雪花。甄祖心將圍巾圍上了。“我送妳回去。然後妳就不要管我了。我對北京很熟的。”榮飛攔住出租車，將甄祖心送回她的宿舍。他再給李建光打了電話，他父親接的，說李建光和陳麗紅去了蘇州。問榮飛是誰？榮飛說了自己的身份，客氣地謝絕了李父邀請他到家的請求，在旅館住了壹晚，第二天就返回北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