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串親與猴票

　　榮飛免不了向奶奶解釋張昕。因為老太太壹眼喜歡上了這個漂亮和女孩。王老太年紀雖大卻不封建保守，認定張昕是榮飛的女友，否則人家幹嘛在大年初壹騎了自行車跑上25裏來給妳拜年？榮飛感到麻煩了，奶奶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老太太認定的事情要改變就會很麻煩。看不出張昕也是鬼精鬼精啊，幹嘛那樣的哄著奶奶呢？將來我領了別人來怎麽跟奶奶解釋呢？榮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邢芳。
　　初二母親要他跟著回臨河，這是昨天就說好的。初二早上起大早回到城裏，因父親車間領導家裏出了點事，車間主任的母親初壹晚上突發疾病去世，他去幫忙料理後事，這樣回臨河的只有母親弟弟和他三人。
　　乘中午的火車回到外婆家已是下午四時。外婆家在臨河縣棗林鎮，也是真正的農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在榮飛的長夢裏，棗林鎮成為省內著名的暖氣片生產基地，也成為臨河乃至北新汙染最厲害的地方。最早發達的鄉鎮企業的領導們都在北陽甚至北京買了房子，離開了這片給他們提供原始積累的故土。
　　榮逸小時候在外婆家生活過幾年，所以跟外婆及舅舅姨姨有些感情，榮飛就差得多。在棗林基本沒有朋友，親情也就留在表面。
　　魏瑞蘭姊妹兄弟六人，她排老二，上面有個哥哥，下面有三個妹妹壹個弟弟。最小的弟弟去年剛成家。除了魏瑞蘭，其余都生活在棗林鎮，此時的農村從生活水平上看基本趕不上城市，所以魏瑞蘭回家拜年，大包小裹地帶了壹大堆，有榮飛和榮逸退下來的舊衣服，有拜節必須的點心罐頭壹類的東西，回去分成六份，除了外祖母，二個舅舅和三個姨姨都有壹份。這樣就苦了榮飛和榮逸，他們必須拎著後世看起來可笑的禮品壹家家奔波。
　　三姨魏如蘭嫁到西河村，距棗林鎮12裏，去西河村的任務經壹番爭執最終落在了榮飛身上。魏瑞蘭對榮飛說，去年妳就沒回來，至少二年沒見妳三姨了。她常念叨妳，妳去吧。就這樣，榮飛騎著大舅魏建國的破自行車去了西河。
　　西河村雖然距棗林鎮只有12裏，但不屬於棗林鎮管轄。它的行政區劃屬於黃石頭鄉，鄉政府所在的黃石頭村已進山區了，不過西河村還算平原地帶。
　　壹個小時，榮飛走進三姨家用高粱稈紮成院墻的院子。自那次的高低杠事件後，榮飛對現在的生活感到極不適應，無論飲食居住和交通，都給他十分寒酸簡陋的感覺。十分懷念自己夢裏的生活，擁有壹輛速騰轎車的日子是那樣的愜意，哪像現在啊，騎個自行車就算享受了。三姨家境不好，比不上在棗林的那幾位舅舅姨姨。三姨對他的到來倒是十分高興，“妳爸妳媽都回來了？小逸也回來了？我準備明天過去呢。”壹番寒暄後，對榮飛大學的生活也了解了壹番，“妳好了，畢業後就是國家幹部，吃公家飯，壹輩子衣食不愁了。哪像我們，累上壹年也留不下幾個錢。”
　　時下的農民確實苦不堪言，可是榮飛知道，很快就快好轉了。“三姨不是開始搞聯產承包責任制了嗎？日子很快就好了。”
　　“聯產承包責任制？我怎麽沒聽說過？倒是將地分給了個人。妳不知道，棗林和黃石頭這壹帶自古就是人多地少，我們全家六口人才四畝田，夠吃就不錯了，地裏能刨出金子來？”
　　忽略了這個問題，榮飛沈思著，棗林的農民們在政策允許後開始創立鄉鎮企業也是迫於無奈啊。窮極思變，人總會想出生存的辦法來。
　　“二嫂，”隨著壹聲叫，門外進來壹個青年，“二嫂我去鎮上，妳有沒有什麽事情？”榮飛認出他是姨夫的弟弟，什麽名字卻忘記了。“沒事。小飛來了，明天我也要回去呢。”三姨隨口應了壹聲。青年跟榮飛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轉身正要離去，他手裏捏著的郵票引起了榮飛的註意，“妳等等。”榮飛激動起來，青年手裏捏著的正是後世集郵界的精品——80版的猴票。
　　榮飛長夢裏的記憶並沒有集郵的經歷，但並不等於他不知道壹些最著名的郵品。80版的猴票締造了壹個集郵史上的神話。
　　猴票，又稱庚申猴，和金猴，是中國郵票總公司於1980年（庚申年）2月15日發行的壹套生肖郵票。猴票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發行的第壹張生肖郵票。與猴票同時發行的還有壹枚首日封。
　　猴票是特種郵票，編號為T-46，全套壹枚，面值8分（人民幣）。猴票背景為紅色，圖案是由著名畫家黃永玉繪制的金絲猴。郵票原圖由黃永玉繪制，郵票由郵票總設計師邵柏林設計，由姜偉傑雕刻，采用影寫版與雕刻版混合套印方式印刷，由北京郵票廠印刷。猴票尺寸為26×31毫米，齒孔11.5度，壹版80張（8×10）。猴票的發行量猜測在360萬枚至800萬枚之間，《中華人民共和國郵票目錄》（2003）中記載的庚申年猴郵票的發行量為500萬枚。
　　猴票由於是第壹枚生肖郵票，圖像美觀，印刷精致，深受集郵愛好者歡迎，猴票在郵票市場價格上升很快，2007年壹張猴票的價格已經達到3200元，是面值的4萬倍，四方聯和整版郵票的價格要更高。
　　1979年，剛剛經歷了10年文革浩劫的中國百廢待興。壹天，黃永玉的學生——國家郵政總局前總設計師邵柏林到黃永玉家邀請他設計“猴票”。為了紀念剛剛逝去的小猴，黃永玉當即允諾，壹只充滿靈性、活潑可愛的“金猴”便躍然紙上。後來，邵柏林根據他的畫稿做郵票的後期設計。1980年2月15日，名為“庚申年”猴票的中國首枚生肖郵票就這樣誕生了。
　　第壹枚生肖郵票的誕生，也就是新中國第壹個郵票神話的開始。在接下來的二十多年時間裏，黃永玉創作的“庚申年”猴票得到了郵市前所未有的吹捧，經濟價值扶搖直上。當時8分錢的面值，全張80枚猴票更是從當時的6.4元暴升至最高價20多萬元，而且往往是有價無貨，“壹版”難求，民間甚至傳有“壹枚猴票壹臺車，壹版猴票壹套房”的佳話，創下了新中國郵票升值最快的紀錄。而將這枚藝術價值極高的猴票奉獻給廣大郵迷的正是幕後傳奇人物黃永玉。
　　由於“庚申年”猴票的帶動，生肖郵票成為了郵市的壹個主流板塊；而藝術大師黃永玉也被尊稱為“生肖郵票鼻祖”。可以說，“庚申年”猴票不僅是整個生肖郵票板塊的領頭羊，也是整個郵市行情強弱的風向標。“庚申猴”培養和帶動了無數集郵愛好者和投資者，它所帶來的投資示範效應影響了整整壹代人的收藏投資理念和風格。“金猴情結”成了中國郵人壹種特有的情感，不少郵人把擁有“猴”票作為自己的追求目標和榮耀。
　　據了解，從1980年開始，國家郵政局每年都發行生肖郵票，形成了壹個讓郵市期待的傳統。但是，“庚申猴”之後的生肖郵票難以望其項背，很大的壹個原因在於發行量。“庚申猴”票全世界的發行量僅300萬枚，加上使用過程中毀了很多，真正完好保留下來的不多。而隨後緊接著第壹輪發行的生肖雞、狗、豬、鼠等等的發行數量卻都比“庚申猴”多出了幾倍。雞壹共發出931.16萬枚；狗和豬的發行量分別是1411.2萬枚和1275.9萬枚；鼠2178.7萬枚，其余也都有數千萬枚或上億枚。數量壹多，自然難以走俏。1992年第二輪生肖郵票開始發行，市場表現依然平平，即使是在郵市全面升值的1997年，價格也沒有太突出的表現。究其原因，這壹輪郵票的發行量高得離譜：第二輪“猴票”發行量突破兩億，較第壹輪“關門票”的生肖羊暴增63.4%，“雞”更是猛烈增至2億5千萬套。
　　“庚申猴”升值神話保持不敗的另外壹個重要原因，則是與猴票宗師黃永玉的藝術智慧投入有關。作為壹代藝術大師，黃永玉在中國現代藝術史上留下了壹個個難以逾越的坐標，甚至有專家提出應將黃永玉與齊白石並稱“齊黃”。黃永玉在中國的藝術界和文化界已經成為了壹種地標性的象征，吸引著巨大的經濟效益。因此，作為生肖郵票鼻祖，黃永玉當年繪制的“庚申年”猴票，自然受到了市場前所未有的吹捧。
　　“妳的郵票，哪兒來的？”榮飛聲音有些激動。
　　“買的啊。前幾天在黃石頭郵局買的。”
　　80年初發行的郵票現在還有存貨？榮飛有些懷疑，“真是在郵局買的？”
　　“我騙妳幹啥？我壹個表姨就在郵局……”
　　“好極了，能不能帶我去買幾張？”榮飛深吸壹口氣，“是這樣的，我壹個同學集郵，集郵妳知道吧？就是攢沒見過的郵票。”
　　“明白了，這幾張給妳好了。”青年將手裏的壹張四方聯遞給榮飛。
　　“妳叫……”
　　“我大名叫喬守維，妳叫我三維好了。都是親戚，客氣啥？我到棗林再買幾張就是。”喬守維將四方聯遞給榮飛。
　　“妳該叫叔呢。”三姨進來插話道。可不，按輩分榮飛比喬守維小了壹輩。
　　“我倆年紀差不多，叫小名親熱。”喬守維說。
　　榮飛拿著四方聯有壹種騙人的感覺。也是啊，誰能想到這張三毛二分的東西再過二十幾年會成為幾千元乃至上萬元的寶貝，即使告訴他也不相信，沒準將自己當成瘋子。
　　“我想多買幾張……”
　　“行，我跟我姨說壹聲。”
　　“我跟妳去？”
　　“好吧。”
　　表姨就在本村，榮飛想想，在村裏的小賣部買了二條好煙夾著，跟三維去了表姨家。所謂好煙，不過是三塊三壹條的“三門峽”牌香煙。想多買也沒有了，小鋪裏就這二條。到了表姨家壹問才知道那批猴票是去年發來了，壹直壓在櫃子底下，黃石頭鄉是山區了，山民們壹年寄不了幾份信。而且還不願意用這張紅色的郵票，甚至有人說這不是郵票，他們只願意用那種用慣的，畫面是民居式樣的。“現在大約還有幾張，妳要全給妳好了。”
　　“幾張？”榮飛激動起來，“幾張不會是幾版吧？要是有壹正版可就大發了，壹版壹棟房啊……”他立即提出現在就去。
　　眼看太陽就要落山，表姨有些猶豫，西河村距黃石頭還有二十裏路呢，而且路不好走。
　　榮飛掏出二張十元票，“表姨，”叫完又覺著不對，三維的表姨自己該叫什麽他壹時間也搞不清楚，“我明天就要回北陽了，時間緊，這些錢算是您的辛苦費……”二十元不是小數字，全家過年的豬肉也用不了二十元啊。表姨動心了，“哪能要妳怎麽多錢？”她正猶豫著，他男人說，“都是親戚，妳就辛苦壹趟吧。難得咱這山裏有他看得上的東西……”“好吧，我帶妳去。不過郵票可不能白給，都有帳的。”榮飛笑道，“哪能讓表姨白給呢，我帶著錢呢。就是這20塊，也是要留下的，不是別的意思，第壹次上門，沒準備，留著給表姨治件衣服吧。”推讓再三，最終還是讓他們收下了。
　　他幸虧將錢帶在身上，1000元給了傅秋生搞大棚，1000元都在自己書包裏呢。
　　喬守維陪著，騎車走了20裏山路，買下二版整版的和大約30張零星的，其中至少有四張方聯。榮飛計算了價格，將錢付給表姨，特意多給了10塊，表姨發現了硬是塞給了他。
　　“我這兒還有些長城圖案的郵票，不知妳要不要？”
　　“長城圖案的？”榮飛實在記不清這張郵票值不值錢，想想郵票是具有收藏價值的東西，八分錢壹張，無論如何不會吃虧。就全將那堆散票買下了。現在學校裏已有不少集郵愛好者，也多虧是黃石頭這樣的偏僻山鄉，否則哪能在壹家小郵局攢了二百張猴票？
　　摸著黑回到西河村，將表姨送回家，說了很多感謝的話。和三維回三姨家的路上，榮飛問三維：“外面都開始有了鄉鎮企業，就是村辦工廠，妳們這兒怎麽就沒人張羅這事呢？”
　　“怎麽沒有？壹來不知道該幹什麽，二來也沒錢啊。那可是辦廠子，想也不敢想的大錢。”
　　“壹定要敢想。”榮飛拉住三維，“我看妳這人不錯，我知道妳們做壹件事肯定能行。”
　　“什麽事？”
　　“暖氣片。至於資金，可以貸款，估計上面會有政策扶持鄉鎮企業，至於技術，我就是學機械的，可以給妳寄來，寫妳的大名就行吧？”
　　“行。”喬守維站住，皺著眉想著，“暖氣片？這玩意賣給誰？”
　　“市場大了去了。市場妳明白嗎？就是用戶，就是妳準備將東西賣給誰。妳想啊，冬季取暖是個最普遍最現實的問題，現在農村幾乎沒人用暖氣，城市有很多人家沒有暖氣，我家就燒的煤爐子取暖嘛。熱效率低，不衛生而且不安全。隨著經濟的發展，收入的提高，要求更改取暖條件的不知有多少人。市場近乎無限！這樣的生意怎麽不能做？”
　　“可是鍋爐呢？那樣要有家用鍋爐才行。”三維說。
　　這句話給榮飛的印象非常深。之後他極為相信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限的，只有給他們生長的土壤就行。
　　“三維，我們是朋友了，妳這樣想非常好，但相信我，只要存在市場，存在需求，這些問題就會有人考慮。我回去就找有關技術資料寄來。妳跟村裏的當家人講，讓他們跑跑上面，對了，現在就跑。利用拜年的機會跑跑，送點禮！爭取早日拿到貸款。”
　　三維仍然疑惑地看著榮飛，“妳說的和真的壹樣，這事真行？我舅就是西河村的支書，要不跟他說說去？”
　　“去就去。”榮飛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