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閣老

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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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妳面前的是:   大明王朝的守護者,萬歷皇帝的親密戰友,內閣首輔的好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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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海鬥士之家

小閣老 by 三戒大師

2022-2-25 21:46

  這時候,船到碼頭,外頭船夫提醒下船。
  趙守正忙追問道:“那還有第三點呢?”
  “三嘛……”張知縣習慣性的搓搓手指,大有知識變現之意。
  旋即才意識到,人家趙昊幫的可是拿錢都買不到的忙,而且日後還得指望他呢。
  絕不收禮的張知縣,這才趕緊把手攏入袖中,小聲道:“這也就是看著妳我親親兄弟的份上,壹般人我可不告訴他。”
  “多謝您了。”趙守正伸長脖子仔細聽。
  “三嘛,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把麻煩丟給上司。”張知縣便壓低聲音道:“回頭下面的胥吏,把他的麻煩推給妳時,要牢牢記下心裏的滋味。那就是妳這樣做時,上司心裏的滋味。”
  “相信我,他早晚會在妳身上十倍還回來的。”張知縣使勁按了按趙守正的肩膀,邁步向艙門口走去。
  卻聽身後趙昊追問道:“那要是萬不得已呢?”
  “弄死他。”張知縣輕描淡寫丟下三個字,便瀟灑的踏上船板。
  誰知酒喝太多,腳特別軟,加上雨中踏板濕滑,張知縣差點就掉到水裏。
  幸虧他的長隨十分機警,趕忙死死拽住大老爺的胳膊。
  趙昊父子也趕緊上前幫忙,托著張知縣的屁股,費了牛勁才把他弄上岸。
  好在天黑,沒人認出險些失足的大老爺。
  “瓜皮,嚇死老子嘍。”張知縣這下酒全醒了,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還不忘對趙守正裝個伯夷道:
  “當官也是這樣,要小心再小心,壹步踏空就洗白嘍。”
  趙守正點點頭,再次向張知縣道謝。
  這大半天下來,他感覺自己終於不再壹頭霧水,至少知道該怎麽去做壹個知縣了。
  ……
  返程的路上,趙守正拿著鉛鏨和小本,回憶著張知縣的話,認真做著筆記。
  他的記性本來就不好,而且壹喝酒就斷片,所以必須記下來。不然下次喝酒,指不定這軲轆記憶就哦豁了。
  單從記性上看,趙昊確定自己是親生的。
  趙二爺壹邊抄,還壹邊興奮道:“本來以為就是個掉進錢眼裏的四川佬,沒想到還是個高手哩。”
  “能在京縣幹上癮的知縣,那壹定是最善做官的。”趙昊淡淡壹笑。
  “嗯,為父也這麽認為!”趙二爺重重點頭,拍著自己的筆記,如釋重負道:“為父終於有壹丟丟信心,能當好這個知縣了。”
  見父親大有將張東官的為官之道奉為圭臬之意,趙昊不禁有些無奈道:
  “別急。所謂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父親聽了最會做官的人的說法,還得再聽聽最不會做官的那位怎麽說。”
  “呃,妳是說……”趙二爺看看趙昊,半晌也沒想出是誰來。
  “呵呵……”趙昊無奈的笑笑,轉頭看向槳聲燈影中脂粉氣更重的秦淮河。
  還以為老爹中進士後,自己的家長使命就結束了呢。
  誰知道還得為教他當官操心。
  哎,真是可憐天下家長心,蠟炬成灰淚始幹吶……
  操不完的心啊!
  ……
  第二天,雨依然下個不停。
  秦淮河、玄武湖的水位都高了不少,水面跟湖邊的青石路面幾乎要齊平。
  壹個身材瘦小、須發花白,腰桿卻筆挺的小老頭。手裏打著傘,腳下踏著壹雙木屐,肩上掛著壹雙粉底黛面的靴子,步履沈穩的走在雨中青石街上。
  不是趙昊的老鄰居,海瑞海剛峰又是哪位?
  他身後還有個須發全白的老老頭,自然是海瑞唯壹指定、全能全天候老仆海安了。
  海安也打著傘,背個覆著油紙的竹筐,默默跟在後頭。
  竹筐裏頭裝著海瑞的官袍、烏紗帽和素金帶。
  若是平時,連海大人的官靴都會裝進筐中。許是今天下雨,他自己背在了肩上。
  千萬別誤會,海公雖然陽氣頂天,但絕無裸奔的癖好。
  他只是在離開衙門前,會換下自己的官服,穿上葛袍布鞋,然後走八裏地回家而已。
  為何要這麽麻煩?
  海大人也不想這樣啊,他起先也想像在北京那樣,穿著官袍直接回家。
  無奈四品官的緋袍實在太紮眼,走到哪裏都會引來圍觀。
  尤其是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海瑞後,老百姓專門在白虎橋等他下班,然後壹路尾隨他回家。
  粉絲們倒也不是為了騷擾愛豆,就是單純的想看他啊……
  海公雖然無懼他人目光,但也怕打破家裏人來之不易的寧靜生活。
  打那起他就改穿便服,換了回家的路線……
  什麽,可以坐轎子?大膽,僭越了知道不?!
  《大明會典》規定,除了府州縣正印官,因為代表皇權在地方的威嚴,由官府提供轎夫、儀仗、護衛之外。只有三品文官有資格坐轎,三品以下是不可以坐轎的。
  是以官場才有‘擡轎謝恩、騎馬到任’之語……說的是官員由光祿、太仆卿升任僉都禦史時,雖然實際上是升遷,但官職會從三品降為正四品。
  這時,他便失去了坐轎的資格,只能騎馬到都察院報道去了。
  當然到了這年月,什麽規矩都廢弛了。自費坐著轎子上下班的七品京官不要太多,禦史都從來不管……因為他們就是其中之壹啊。
  遑論海瑞如今已是四品官員,正經的朝廷高官了。南京通政司想給他配上轎子來著,而且是公費。
  可惜被海瑞壹通臭罵,再沒人敢提這茬了。
  “本官有腿,不拿人當牲口使喚!”老理學家海公如是道。
  ……
  海瑞跟海安各打各的傘,走到青石街的盡頭。
  那裏是壹座緊閉門扉的兩進小院,淅淅瀝瀝的雨聲也擋不住裏頭紡車轉動的聲音。
  推開虛掩的院門,便見壹位白發蒼蒼的老夫人,帶著壹個中年婦女和另壹個年輕些的女子,正坐在堂中的矮凳上紡紗。
  兩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蹲在紡車旁,壹邊給大人幫忙,壹邊不時偷眼去看門口。
  “阿爹回來了!”
  看到門開了,兩個小女孩便歡呼壹聲,丟下活計,朝著父親飛奔過去。
  “慢慢……”海瑞忙喝止道:“打著傘呢!”
  但小孩子哪管這些,跳著腳撲向他懷裏。
  海瑞無奈,趕忙丟掉傘,壹手接住壹個,苦笑道:“哎呦,阿爹的老腰啊……”
  說著他趕緊抱著孩子快步走到檐下,脫掉木屐,然後進去畢恭畢敬的叩首行禮。
  “阿母,兒子回來了。”
  那紡紗的老夫人有高高的顴骨、深刻的皺紋,壹看年輕時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但八十多的老人,又好容易才重新全家團聚,還能剩什麽脾氣?她便淡淡道:“回來這麽早?”
  “回阿母,今晚有客人。”海瑞忙恭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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