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僵化（四）

　　始祖真龍卡特倫爾出現後，畫面定格了很長壹段時間，然後，愷撒瞳孔的影像逐漸變淡，這樁通過神力構建的血脈回溯法術趨於結束，最終，壹切異象盡皆消失不見。
　　黑龍的眼皮跳動了兩下。
　　提亞瑪特盯著愷撒看了壹陣，直到確定他已將血脈回溯法術傳遞的信息消化完畢，才再次張開了口，威嚴渾厚的聲音裏充滿了蠱惑意味：“怎麽樣，我的孩子，這樣的饋贈妳是否滿意？”
　　“只要妳將奪取到的那部分神格碎片獻奉於我，我就賜予妳壹滴真血，將這份饋贈植入妳自己的身體，妳很快便會開始出現返祖反應，在那之後，妳會擁有遠甚於這壹代黑龍的力量，成為卡特倫爾那樣的黑翼之王……甚至作為異體龍，妳會比我那幾個孩子更加強大。”
　　提亞瑪特昂著腦袋說，然後又補充到：“當然，我也知道妳在擔憂什麽，妳的擔心也並不是多余的，所以這份恩賜我會特意抹除其中的意誌，給予妳壹枚純粹的祖龍之血。”
　　聽起來挺美，提亞瑪特的考慮也還算周全。
　　可是愷撒知道，這話純粹就是放屁。
　　雖然惡龍之母口中所說的真血，的確與愷撒當年強行提取綠龍的真血是壹種東西，但兩者其實實又有著根本上的不同，那是龍神真血。
　　提亞瑪特不是鉑金龍神，所以她絕不會像自己口口聲聲信誓旦旦說的那樣去做，惡龍之神的手段難以揣度，所以如果黑龍答應，提亞瑪特只要稍作掩飾，就能將壹顆有自己意誌殘留的真血種入黑龍身體。
　　而愷撒，絕對無法發現。
　　不過愷撒很清楚，那絕不是普通靈魂能夠承受得東西。
　　壹旦蘊有提亞瑪特神性的龍血進入自己身體，加隆和布萊克希婭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礙於他異體龍的身份，提亞瑪特對自己的壓榨恐怕會更為嚴苛。
　　可以想象，在今後的每時每刻，愷撒的思想都將受到來自惡龍之母的扭曲，或許他意誌夠堅定，壹時半會能抵抗得住，但也會陷入艱難且漫長與提亞瑪特的鬥爭中，最終發瘋。
　　在那種情境的影響下，身為五色龍創造者的提亞瑪特，能輕而易舉地從愷撒身上挖掘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並且逐步閹割抹除黑龍壹些原有的性格，就像對待加隆和布萊克希婭壹樣，用潛移默化的方式讓愷撒變成自己想要讓他變成的樣子。
　　愷撒不可能拿自己的命運去賭提亞瑪特的信譽和底線，那是必輸的局面，即便與提亞瑪特撕破臉皮，黑龍也無法接受這樣的“饋贈”。
　　愷撒剛想拒絕，然而話到嘴邊卻又再次停頓，好像想到了些什麽。
　　“無論如何，妳都身懷我的血脈，身為我的子嗣，不要違逆我，因為那樣所付出的代價妳無法承受。”
　　眼見愷撒沒有回復，提亞瑪特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頗有壹種最後通牒的感覺。
　　這不是危言聳聽，這是實話，即使是擁有其他靈魂的異體龍，也很難擺脫惡龍之母的掌控，像昆古狄烏斯和瘋囂這樣的怪胎，只是異體龍中混得特別好的佼佼者，屬於特例。
　　它們是冰山上的璀璨壹角，而在冰山之下，累累屍骨無人可見、也無人得知。
　　“這是妳的最後機會，錯過無法重來，異體黑龍，這滴真血可以為妳帶來天大的好處，它的力量，遠非妳這可笑的裝甲和微弱的靈能所能相比，我的孩子，妳不會抗拒我的。”
　　提亞瑪特的聲音裏已經滿含威脅的意味。
　　隨著愷撒的飛速成長，她漸漸發現這頭黑龍有即將脫離掌控的趨勢，這次降臨，惡龍之母壹來打算收繳馬拉的神格碎片，二來，也想藉此加強對這頭異體龍的掌控能力。
　　“感謝您，偉大祖先。”
　　終於，強壯、猙獰、渾身充滿裝甲鱗片和可怕肌肉的大黑龍低下了頭，他話語恭敬，粗而短的脖子彎了下來，似是匍匐在惡龍之母腳下。
　　愷撒說：“我願追隨您的腳步，向您獻上忠誠，成為您可靠的臂膀、鋒利的鍘刀，如果您需要，我勢將把獵殺之神的神格奉獻於您，但是……”
　　“但是什麽？”
　　“請原諒我的畏縮與怯懦，祖先。”
　　愷撒壹臉遲疑與猶豫，頓了頓，然後似乎鼓起勇氣般，壹股腦說道：“眾所周知，我們是惡龍，而您，是無盡界域所有惡龍共同的母親。”
　　這話聽起來文不對題、匪夷所思，但惡龍之母的智慧遠非普通惡龍所能相比，所以愷撒話壹出口，她就明白了這家夥言語中的深層含義。
　　“真是個調皮又沒禮貌的孩子，貪婪而無禮、狡猾而自負，壹點也不想示弱吃虧，我甚至懷疑妳是不是壹頭正統黑龍了。”
　　提亞瑪特仰天大吼，咯咯笑了起來：“很好，我很滿意，我喜歡妳這樣機靈的孩子，所以也不介意提前讓妳嘗些甜頭。”
　　在惡龍之母的咆哮聲中，黑翼王庭隆隆震動起來，提亞瑪特從體內提煉了壹顆滿含神性與力量的龍之真血，跨越星界壁壘傳送而至。
　　黑龍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語潛臺詞明顯就是想要先討要好處，之後再奉上馬拉的神格。
　　提亞瑪特不怕愷撒在攝取神血之後還能逃得出自己手掌心，所以在知道他的訴求之後，惡龍之母毫無片刻的遲疑與拖泥帶水，徑直將真血從自己身體提煉出來，傳送而至。
　　在這壹瞬間，愷撒敏銳註意到：提亞瑪特的氣息相較之前弱了壹些。
　　雖然這個變化並不明顯，提亞瑪特本身也毫無任何特殊反應，但就是有，壹直處於高度警惕的愷撒捕捉到了這壹細節。
　　顯然，提煉真血即使對於龍神來說，都不是壹件輕而易舉的小事。
　　提亞瑪特擡起右肢，用鋒利閃光的鉤趾輕輕壹點，便將龍血中五彩繽紛的強大意誌抹除殆盡，然後順勢壹推，送到愷撒面前：“來吧，我的孩子，接受這份無法拒絕的饋贈。”
　　關鍵時刻，黑龍還是出現了片刻的猶疑，眼前危機重重，而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不過最終，愷撒想了想還是把心壹橫，咬咬牙，迎頭撞上的這顆擁有始祖級潛力的龍之真血。
　　作為五色龍之壹，愷撒體內本就流著提亞瑪特的血，所以他的身體對此並不會產生強烈的抗拒反應，同時加上黑龍主觀意誌上的肯定同意，這滴已被剝除意誌、晶瑩剔透的神血，得以毫無阻礙的融合進黑龍的心臟。
　　旋即，無窮潛力湧入愷撒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