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璐娜

　　“不行，我的孩子。我絕不允許妳再以身涉險，呆在那個地方。”
　　當璐娜向父母提出前往黑翼之巢的請求時，出乎意料遭到了父親的嚴詞拒絕，蒂亞羅佩說這話時，以壹種從未有過的擔憂表情註視著她，眼神陰霾不開、語調充滿疑慮。
　　聽到父女倆的對話，她的母親白蘭薇也靠攏過來，拉著她的手，用溫和但卻異常沈重的聲音說：“是的，關於這壹點，我也贊成妳父親的決定。”
　　“怎麽這樣？”
　　璐娜靜靜佇立窗邊，望著壹臉果決的父母雙親，身後兩對透明翅膀壹顫壹顫，冷風在她身邊穿梭呼嘯，讓小家夥看起來脆弱又渺小：“妳們當時明明答應了，同意不幹涉我的自由，如果我想回去，隨時都可以。”
　　“抱歉，我們欺騙了妳，只為將妳從強大惡龍的魔爪中解救出來。”
　　關於這壹點，蒂亞羅佩坦誠承認，隨後嘆了壹口氣說：“妳不知道的是，先前為了妳，整座精靈之森都在準備戰爭。孩子，我們不能讓我們的錯誤造成他人流血，父親犯過壹次錯，如今每日備受煎熬、深感懺悔，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我才不需要解救，我是自願呆在那裏的。”
　　璐娜氣憤地說，長這麽大，她還是第壹次與父母產生如此激烈的爭執：“愷撒答應過我，說如果我想要回家，隨時都可以，妳們口中的惡龍，從未騙我。”
　　“可是父親母親，妳們說了和它同樣的話，如今卻又拒絕履行承認。”
　　小家夥雖然單純，但並不傻，所以在被接離黑翼之巢之前，她曾和自己的父母、乃至加西亞·語風有言在先，等他們答應不會限制自己自由之後，確保沒有什麽問題後，璐娜才跑去與愷撒道別。
　　沒想到他們居然反悔了。
　　“請原諒我們。”
　　蒂亞羅佩誠懇地向她道歉，但即便如此，他也堅持作為父親的決定：“妳現在還小，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不明白什麽是好、什麽是壞，以至於會願意親近壹頭邪惡的五色龍。”
　　“是我們的錯，我們太放縱妳了。”
　　她的母親白蘭薇也壹臉柔和的補充：“等妳長大成年之後，自然就會明白。”
　　“我不想明白。”
　　璐娜爭論說：“無論是迦勒、瑪古希爾還是語風陛下，都認為愷撒和其他五色龍不壹樣，作為壹頭黑龍，他甚至沒有對精靈之森做出過什麽不利的事情。”
　　“再不壹樣，五色龍都是極度自私且兇殘暴戾的邪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壞到流膿，孩子，我知道妳也許對此有著不同的看法，但妳要知道：天性難奪、本性難改。”
　　白蘭薇告誡說：“我們這壹族就是遭了人類和綠龍的殃，才落到這副淒慘境地，不得不依托他人庇護、隱藏精靈之森才能生存，歷代祖訓、自古箴言，妳都忘記了嗎？”
　　“我沒有忘。”
　　璐娜壹直在搖頭，聲音沒有哭腔，眼睛卻流下淚來：“可愷撒真的不壹樣，他對我很好，為了保護我，他甚至願與大綠龍為敵——就是當初的劇毒之母。”
　　“那我們就更應該警惕了。”
　　白蘭薇聽完不僅毫無觸動，反倒壹臉嚴肅地繼續點頭：“龍之王比劇毒之母還要強大，說明黑龍比綠龍還要兇惡。”
　　“愷撒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五色龍！”
　　“不，是妳清楚的只有妳眼中的它。”白蘭薇說，繼續和璐娜講道理：“妳根本無法窺得那頭黑龍的全貌。”
　　她想起那頭黑龍龐若山嶽的殘忍模樣，得想辦法讓女兒認清事實：“語風陛下調查過了，龍之王在北地諸國聲名昭彰，孩子，如果它真像妳說得那麽好，這些殘忍的惡名究竟從何而來。”
　　璐娜無法反駁，苦澀地偏過臉去，隱身於樹屋窗櫥之下，她在原地望著屋外的黑暗，或許在凝視月光星辰，或許在觀察家園裏的夜行種。
　　這時，蒂亞羅佩倒是看明白了，領會到女兒對那頭龍的情感，但這位父親也沒明說，只是安慰道：“孩子，若是妳真喜歡隨侍在真龍左右，我們並不反對。”
　　“等到妳成年，妳可以去面見語風陛下，請她介紹善良的金屬龍與妳相識，甚至，即便中立的寶石龍也沒有問題。”
　　說著，他突然話鋒壹轉，再次嚴詞警告：“但五色龍，絕對不行！”
　　“不……”
　　璐娜原本保持著沈默地抽泣，但臨到壹半，她突然喃喃發出壹聲好似嘆息的低語，隨即立即緊張起來：“不行，不能這樣！”
　　她皮膚上冒了壹層雞皮疙瘩，渾身發冷，慌張道：“妳們不明白，壹旦我長時間不回去的話，愷撒會找過來的！”
　　沒有人比璐娜更清楚自家大黑龍如今的可怕之處，每當龍之王心情不順，逸散的龍威就足矣令黑翼氏族的怪物們心神不寧，而當他發怒——整座黑翼之巢都將顫抖。
　　“是妳不明白，五色龍怎麽可能會壹直惦記這種事。”
　　蒂亞羅佩被她逗樂了，自家女兒真是傻得可愛：“倘若妳長時間不出現在它面前，五色龍最多只會納悶半秒鐘，很快就會將之拋在腦後，難道妳不知道五色龍的秉性嗎？這些又饞又懶的家夥連自己的父母親族都不放在眼裏。我的傻女兒，妳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
　　古往今來，這些年輕的孩子們，總是會以為自己就是艾拉迪亞的中心焦點，連神祇都會圍著他們轉，殊不知世界不會因任何人而停止運轉，就像五色龍不會為任何人改變秉性壹樣。
　　千萬年來，大千世界、多元宇宙的五色龍中，產生了無數怪胎，那些舉世卓著的龍類異常體將它們真名留在了歷史長河，無比奇異、無比強大。
　　但若真翻開它們的歷史，深究其本性妳會發現，這些五色龍都是壹樣的，至今為止這個族群都沒有出現過壹頭“善龍”。
　　到這壹步，談話已經無法繼續下去。
　　璐娜瞪大眼睛看自己的父母，感覺像是面對兩個陌生人，往日的溫情脈脈在這壹刻蕩然無存，究竟是自己受到了惡龍影響，還是父母戴上了不近人情的面具？
　　璐娜不知道。
　　看樣子，即便她再怎麽努力，父母都不會松口，妖精少女只能被迫放棄，前往領袖棲居的精靈之湖，向加西亞·語風求助。
　　可惜，加西亞陛下雖然通情達理，但同樣沒有辦法。
　　她告訴小妖精：“抱歉，璐娜。這是妳父母雙親的共同決定，在森林妖精三十五歲成年之前，妳應當遵從父母的教導和監護，他們並未傷害到妳，所以即使是我，也無法插手幹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