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1章 壹百零二：黯然神傷(三更，求粉紅)

翎昸想起了明睿跟他說，壹個母親要其他兒子為疼愛兒子做墊腳石的故事：“母妃，我不想學做生意。商人是下九流的行當，我不想學。我是父王跟母妃的兒子，我不想被人恥笑。母妃，妳能不能跟姑姑說說。”士農工商，商人是最低等的地位。溫婉這麽尊貴的身份，因為做生意也被很多人攻擊過。就是現在，很多人對此也頗有微詞。當然，溫婉受的教育不壹樣。沒放在心上。但是卻礙於世情，溫婉也沒想過讓兒子接棒。所以更不可能讓翎昸接手了。
海如羽壹滯，想了下後說道：“妳姑姑願意教妳，妳就跟著學。學了也並不壹定以後就要做生意。”讓她去跟溫婉說，讓溫婉不要教他兒子做生意。她沒法開口。
翎昸眼底的失望是顯而易見的。溫婉曾經跟他說過，做生意會讓很多人瞧不起。正因為如此，就讓他對外說他在學做生意，這樣猜忌他的人會少了。內裏學的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爹娘。
以前海如羽沒有將過多的心思放在翎昸身上，自然也就沒註意翎昸的心情。現在想要歸攏回兒子，沒兩下就察覺了翎昸對她起了防備的心思。海如羽能到今天的位置，不單單是手段跟心機。察覺到翎昸的防備，海如羽心中驚怒，莫非溫婉真的在挑撥離間他們母子情份。
翎昸這次回東宮，真正享受到了來自娘親的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關心。可是翎昸怎麽都不得勁。甚至在知道他母妃跟溫婉說了，讓他晚幾天回去，心中驚怕不已。
這也是海如羽自己的算計招惹的禍患。若是翎昸就在東宮，這樣噓寒問暖，體貼的關懷，就算壹兩天不熔化時間長了自然隔閡也就消失了。可惜，翎昸在家的時間非常的短暫。又有身邊明睿不動聲色的挑撥，母子的間隙只會越來越大。
海如羽對著翎昸越好，翎昸心頭越膈應。弟弟沒了才想起有他這麽壹個兒子。不還有哥哥嗎，翎昸想著越來越生疏的哥哥，嘴角劃過苦澀。每次他們空閑壹起玩鬧的時候，明瑾對明睿撒嬌賣乖，明睿雖然壹臉無可奈何的神情但其實很縱容明瑾。那才是家人，和和樂樂的壹家人。每當這個時候他就總忍不住想，小的時候哥哥也很疼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生疏的，是從進入郡主府跟著姑姑學習開始的。
翎昸黯然神傷半天，最後苦笑：“也許，只有不祈求，不期望，才不會失望，更不會難過。”
翎昸在東宮停留了五天，溫婉覺得不對勁。派了夏語親自過來詢問。翎昸是否生病了。
第二天翎昸就去了郡主府。
海如羽握了握拳頭，神色變幻莫測：“嬤嬤，妳說我將翎昸要回來如何？”這樣下去，海如羽非常確認他與翎昸將會越來越生疏。甚至可能會失去這個兒子。不管她怎麽勸解自己，溫婉不會做這樣的事。但是這個想法壹旦形成，再也無法移植。
容嬤嬤心頭嘆息。現在已經不是妳說能如何就如何的。這又不是去學堂，先生不好我再換壹個。就是溫婉郡主願意，皇上願意，太子也不願意的。太子妃再回算計，東宮真正的主人是太子。
海如羽也知道這個法子不成，但是想著兒子就要被搶走了。心下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就容嬤嬤來看，溫婉郡主還真沒有挑撥過。否則就不是生疏，而是厭惡了。可是太子妃想要三殿下跟長孫殿下這麽孝順，貼心，那是不可能的。容嬤嬤其實覺得太子妃這是得隴望蜀。只要母子情份在就夠了。否則想要得到扶持，又想要母子貼心，哪裏有這麽好的事。
容嬤嬤微微嘆氣。人拉，得到了壹樣就想得到更多。以前太子妃很理智的，可惜在漸漸的折磨之中太子妃有時候也會失去了該有的理智，希望太子妃能迅速轉圜回來。
翎昸回到郡主府，溫婉見著翎昸的面色很差。這次溫婉破了例，問翎昸怎麽了。
翎昸望了溫婉，半響還是沒說出心中的郁悶出來。
溫婉已經猜測到了：“十個手指頭還有長有短呢！妳看著姑姑對明瑾是不是比對明睿好。但妳不能說姑姑不疼明睿。妳是妳母妃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雖然之前是疏忽了壹些。但仍然疼著妳。”
翎昸突然仰頭問道：“姑姑，若是有壹天，需要犧牲明睿成全明瑾，妳會去做嗎？”
溫婉微微嘆氣：“明睿跟明瑾將來想要做什麽，能不能做到，靠的是他們自己的本事。姑姑會精心教導他們，讓他們靠自己本事去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但若是需要犧牲壹個來成全另外壹個，這種成功不要也罷。”溫婉雖然沒有直接說，但是回答已經給出了答案。不管天大的理由，溫婉都不會犧牲任何壹個。兒子都是自己生的，有本事靠自己去。不管犧牲兄弟還是犧牲其他，都是不可取。
翎昸面色有些陰暗：“姑姑，母妃送我到郡主府，為的就是想讓東宮得到姑姑的幫扶。姑姑，妳告訴我，我是不是也是壹顆棋子。”
棋子，溫婉壹笑。她當年也是壹顆棋子呢：“在天下這盤棋局裏，誰都是棋子。姑姑也是其中壹顆棋子，不過是壹顆舉足輕重的棋子了。既然妳這麽說，那姑姑也不瞞著妳了。有些事情是該告訴妳了。”
當然，溫婉沒有說什麽太子與太子妃將翎昸當成墊腳石或者棋子。而是與翎昸分析了朝局。
溫婉第壹次對著翎昸說了他的處境：“妳父王是東宮的頂梁，妳父王壹旦落敗，壹就等於是妳們的天塌陷了。妳已經學了兩年的史記，應該知道，妳父王落敗妳會有什麽下場。”
翎昸面色寡白，壹旦太子落敗，不管太子是死了還是囚禁。他都不會有好結果的。不是跟著死，就得壹輩子被猜忌被壓制。過著看人眼色的日子。過了好久好久翎昸才說道：“姑姑，那妳能告訴我。妳為什麽會選我？我想知道。”
溫婉微微嘆氣：“等時機成熟了，姑姑自然會告訴妳。現在，妳要做的是好好地學東西。不管是姑姑教的，還是方先生教的，還是夏瑤夏影教的，都要認真學。其他的妳不需要多想。姑姑不敢保證太多，但只要姑姑在壹天，姑姑就會保妳平安。”所謂的時機成熟，就看翎昸有沒有那個資格。
翎昸也知道外面有傳聞，說溫婉郡主承諾價值千金。這也是姑姑對他的承若了。承諾盡心力保全他。雖然翎昸到現在還不明白姑姑選他的深意，但是他能感覺到姑姑對他是真心實意的。翎昸重重點頭：“姑姑，我會好好學的。”
翎昸走後，夏瑤覺得以前做的努力全多白費了；“郡主，這些他能想明白的。妳不需要說的。”
溫婉橫了夏瑤壹眼：“妳知道什麽？若是換成是妳，知道父母只是將自己當成壹顆棋子，妳會如何？時間長了心性自然是要受影響的。夏瑤，妳不要本末倒置了。就算將來海如羽想要興風作浪，她的倚靠也只能是丈夫，兒子。若是丈夫跟兒子不支持，她翻不起浪花出來的。而若是翎昸的心性受到影響，我就是白費功夫。”溫婉的意思是，就算太子當了皇帝，海如羽是皇後。也只是在後宮逞逞微風了。若是真等到翎昸當皇帝，海如羽是太後，壹個被關在後宮了的太後，只要兒子不順從她，也只是壹個有名無實的太後。所以，著眼點還是在翎昸身上。只要翎昸不受海如羽的影響，海如羽再會算計又如何。
夏瑤抿了抿嘴，覺得溫婉說得也是有道理的。
溫婉私底下還跟明睿談了壹下這件事：“明睿，過猶不及。不要再跟翎昸說東宮的事情了。以後涉及到東宮的事情，壹個字都不許再說了。知道嗎？”到了這個點上，溫婉覺得盡夠了。誰都不是笨蛋，時間長了，次數多了翎昸終有壹日反應過來明睿是在挑撥，到時候會如何不言而喻。溫婉不準這樣的事情發生。否則壹番心血白費了。
明睿沒吭聲。
溫婉搖頭，將自己最初的打算告訴了明睿：“明睿，妳要記得，兄弟朋友可以有很多，但是母親只有壹個。母子親情再如何割舍也割舍不掉的。之前娘沒說妳，不是妳做得有多隱晦，而是因為必須要讓翎昸與太子妃疏遠，這樣才不會受影響。而且，這樣可以磨練翎昸的承受能力。但過猶不及，妳提的次數多了再隱晦也有暴露的壹天。明睿，已經盡夠了。明睿，若是翎昸真有這個命，妳只要與他維持良好關系則是。”就連溫婉自己，也從沒想過要讓翎昸將她當母。視若親母，也只是視若，而不是親母。這裏面看著差距很小，實際卻是天差地別。所以，溫婉從不去費這個心力。
溫婉輕聲細語說道：“明睿，有些事情要有個度。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度，就無需再下去了。明睿，以後行事，要自己掌控，壹旦脫離了掌控，全都做了無用功。”
明睿對溫婉向來信服，點頭道：“娘，我以後不會再說了。”既然娘說了不再適合，那就不做了。
溫婉對於兒子這麽乖順，很高興。相比夏瑤跟夏影這兩個女兒，還是兒子更貼娘心。
溫婉趁機訓起了夏瑤跟夏影：“虧妳們兩個還是大人了。竟然連我的明睿都比不了。真是……”
夏瑤跟夏影面對溫婉的職責，互相對望壹眼。然後很有默契地聽著溫婉的數落。讓溫婉訓斥了個夠，然後才悄聲走開。
兩人出了屋子，夏影怪異地說道：“夏瑤，妳有沒有發現。郡主最近很啰嗦啊？”
夏瑤搖頭：“不是啰嗦，是小心眼了。逮著壹件事就能將妳訓個半天。以前不這樣的。”若是夏瑤跟夏影知道壹個叫更年期的詞語，估計會說溫婉提前到了更年期。
相比其他人，明睿入大理寺旁聽，灝親王對此卻是誇贊不已。
灝親王世子聽著他爹誇獎溫婉，忍不住小聲反駁了壹下：“爹，妳不覺得溫婉太急功近利了。孩子才六歲，她就讓孩子參政。這也太胡鬧了。皇上也太縱容她了，朝堂啟能兒戲。”這是灝親王世子最真實的想法。才六歲的孩子，就算想成才也不該這樣壓迫孩子。
灝親王面上沒有笑容，壹臉平靜地問道：“妳認為，溫婉是在拔苗助長？”
灝親王世子點頭。
灝親王搖頭：“溫婉是什麽樣的人，怎麽會對孩子行拔苗助長的事。妳也太小看溫婉了。溫婉這麽做，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不過，讓壹個六歲的孩子去旁聽這樣重要的案件，我也猜測不出溫婉真正的意圖？”磨練鍛煉孩子，這個灝親王也有想到。但是其他的，溫婉還真沒想著了。
灝親王世子還是不相信，壹個六歲的孩子，能天才到哪裏去。灝親王對兒子的想法很無語：“妳也不想想溫婉當年六歲的時候就做下什麽事。若不是賢妃跟趙王小看了溫婉，如今坐在龍椅上的還不知道是誰呢！多看多聽多學，不要聽風就是雨。”兒子耳根子軟的毛病，灝親王世子很頭疼。都是王妃給害的。好在孫子得力，也是親自教導，沒讓他失望。可是跟溫婉的兩小子比起來，灝親王總覺得不是滋味啊！不是孫子不好，而是自己不如溫婉會教孩子啊！
不成，不成，灝親王想到溫婉讓明睿去了大理寺聽案，立即讓下了帖子要去見溫婉。不管如何，這次壹定成。
灝親王世子對於灝親王這樣硬著要塞兒子去溫婉哪裏，很郁悶。這樣弄得他這個當爹的多沒面子啊。回來就跟佟世子妃抱怨。溫婉是異數，可別弄得兒子也成異數了。
佟世子妃卻是壹笑：“妳是沒見過那兩孩子，真真的讓人稀罕。我家潤哥兒不比他們差，但是瞧著卻沒他們精神。”佟世子妃說的其實是明瑾。明睿壹直都是少年老成，但是明瑾就活潑多了。
若是溫婉在，肯定要嗤之以鼻了。這怎麽能比，溫婉是以引導的方式教導的，就算現在有了先生也是如此要求先生的。可是灝親王府，那是傳統的教學方式，壹個字，壓。壓得久了，孩子的天性也就被壓沒了。也就沒明瑾那股精神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