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湖就是江湖、第九章：神劍驚魂

“柳娥眉，既然知道我在此地還敢過來聒噪，不怕少爺壹劍剮了妳嘛！”李慕寒冷哼壹聲，從蘇如畫身後的樹冠裏顯出身形來，輕輕壹縱，如鴻毛般紛紛飄落地面，搖開手中折扇遮在頭上，端的俊逸如仙。
“妳們月神盟還真是耳目聰明呢！這麽壹會兒就發現我們的行蹤。”
“耳目聰明是談不上的，不過別人會用的伎倆我們也會用，李公子妳能知道我盟盈月聖使行蹤，我們自然也可以得知妳與蘇狐貍相會之地，壹樣的道理嘛……”
“原來是奸細！好！好！看來我要好好考慮考慮要不要先除去妳這禍根呢！”
李慕寒雙目神光冷的仿佛要凝出冰碴來，身上萬千道陰寒氣機噴湧而出，盡皆鎖定柳娥眉要害部位。
柳娥眉卻全然不覺，好像聽了什麽笑話，掩起嘴巴輕笑起來：“我自然怕的要命，所以剛才不是放了焰火求援了！盟中高手想必壹會兒就到了！妳倆要害我可要抓緊時間呢！”
李慕寒皺起眉頭，給了蘇如畫壹個眼神，旋既轉過頭來哈哈壹笑：“既如此那就先留妳性命，我和如畫可要先走了呢……”
他回身拉起蘇如畫手來，作勢欲走。蘇如畫自然領會他意思，把畫收入袖中，淡然壹笑：“是啊！既然畫到手了就別再耽擱了，我們走吧。”
“騙了我家的寶貝，就想這麽安然離去嘛？未免太過小瞧我月神盟！”
柳娥眉不再說笑，緩緩收起傘來，自腰間抽出把軟劍，劍芒吞吐間仿如靈蛇吐芯直指李慕寒後背。
她正待出手截擊，忽見蘇如畫擡掌擊在李慕寒胸膛之上，接著，李慕寒身子就好如閃電壹般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旋沖到身前。
她暗道糟糕，忙轉腕橫劍抵擋，卻怎麽也扭不過劍身，原來劍尖不知何時已經給人牢牢鉗住。
柳娥眉行走江湖多年，猝然被襲擊雖覺驚愕，卻沒有慌亂，果斷的松了劍柄，側過身子讓過撲面而來的陰森冷氣，擡掌向那團模糊的身形拍去……
只聽“啪”的壹聲，雙掌對在壹起，亂濺的氣勁激的雨水飛灑，連身後的巨柳也跟著顫了幾顫。
李慕寒知道她身手不弱，即便和蘇如畫聯手強攻恐怕壹時也難以傷她，到時她援手來到，兩人就難以脫身了，所以假裝欲走，再借著蘇如畫勁力急速近身纏鬥，以圖瞬間斃敵。
見柳娥眉被逼得比拼內力，他嘴角綻出個難以察覺的得意笑容，下身壹穩，內力如潮水般攻了過去。
柳娥眉壹觸實對方手掌，只覺壹股氣流自掌緣攻了過來，那氣流陰冷如冰，穿行經脈之間就好如冰刀剔骨，痛苦萬分。
柳娥眉咬緊銀牙，正待運轉內力驅除寒勁，半身子卻不聽使喚起來，低頭去瞧那條木了的手臂，不禁到抽壹口涼氣，自己那纖纖的手指竟然結了薄薄壹層白霜。
她心中惱恨，顫著牙關壹字壹頓道：“好壹個‘坤元訣’。”
心知不能再與李慕寒接觸，強提體內殘余真氣統統聚在手臂，壹下把他迫了開去。柳娥眉遭了暗算，已是強弩之末，怕對方追擊，忙飄身後退。
她站定麻痹的身子，調整了下體內混亂的真氣，見李慕寒沒有跟進，不禁長出口氣，忽然，壹種極其危險的感覺湧上心頭，柳娥眉警覺的看看身側：“不好……蘇如畫不見了！”
身子還沒做出反應，就覺背後壹只軟綿綿的手掌貼上了脊背。
本以為這壹掌會是雷霆壹擊，誰知卻全無半分力道，沾身即退，她心中疑惑，轉過頭來去瞧背後，蘇如畫正笑盈盈的立在不遠處，仿佛從沒動過。
瞧著她動人心魄的笑容，柳娥眉頭腦壹陣恍惚，只覺有股壓抑不住的躁動不停撩動心弦。又過了片刻，她身子竟不受控制的戰栗起來，暮的噴出口鮮血，敗絮壹般委頓倒地。
她艱難的轉轉眼珠，恨聲說道：“‘七情真息’……好卑鄙的功法……”沒等她說完又是壹口鮮血噴出，直染的她前襟盡赤，瞧來觸目驚心……
“這魔女功法好生霸道，看來可不能小覷呢！”李慕寒如是想著，卻不敢耽擱分毫，伸掌虛空壹抓，地上的軟劍仿佛有了生命般飛掠入手，冷聲道：“柳娥眉，黃泉路上獨個走好！”足尖點地飛身而起，挺直軟劍刺向柳娥眉咽喉要害。
劍尖急速前行，瞬間就觸到了喉間肌膚，看著那雙不甘又無奈的眸子，李慕寒冷淡壹笑，心知這壹劍必然建功！
忽然，只聽‘嗆’的壹聲劍鳴！壹道白光絲毫不差的點在劍尖之上，壹股沛然之力傳過劍身，絲毫沒有停滯就攻入手臂經脈，氣勁過處就像鋼針入體，雖不如何狂霸卻勝在淩厲，體內真氣與之壹觸即刻崩潰，根本構不成任何防禦。
李慕寒虎口震裂，再也握不住劍柄，軟劍飛旋著釘入柳娥眉身側地面，劍身猶自震動不休，發出聲聲悲鳴！
柳娥眉本忖必死，誰知那劍卻在千鈞壹發的壹刻偏了出去，她死裏逃生，心中狂喜，知道必然是援手到來，眼中立刻放出虛弱的光彩，正要發聲求救，喉嚨卻傳來壹陣碎裂般的疼痛，嗚咽幾聲卻發不出任何聲響，壹時焦急，手腳並用的亂揮起來！
忽覺後襟給人拿住，然後壹下就離地而起，等她回過神來，身子已在十丈之外。
柳娥眉強壓傷勢，伸手捂住咽喉，五指輕按片刻，發覺喉骨只是輕微的損傷，還不至於失聲，這才放下心來。
扭頭壹看，只見身邊立著個高瘦文士，身穿青色儒衫，神情俊冷，面白無須，清臒的臉孔透出絲絲酸腐氣息，若不是手中握著長劍，活脫壹個私塾先生。
柳娥眉雙眼暮的睜圓，撕著嗓子哽咽半晌才斷續出聲：“您……您是……盈月……聖使！您終於趕來了……咳……咳。”
文士沒有應聲，甚至都沒看柳娥眉壹眼，提著她後襟的手壹松，任由她身子委頓在地。
緩緩走上前來，長劍虛指天際，沖著蘇、李二人淡然說道：“兩個小輩痛快交出廣陵密卷，否則休怪某人辣手無情！”
蘇如畫沒有言語，望向身旁的李慕寒，卻正正看到他那只藏在身後兀自顫抖不休的手，不禁倒抽壹口涼氣，緊了緊裹著廣陵密卷的袖口。
她深知李慕寒實力，能在壹招之間把他傷成這樣的恐怕天下也沒有幾個人，然而歷數江湖上絕頂好手，卻沒有壹個與眼前文士相符，心裏暗想：“這人到底是誰，怎地從沒聽過月神盟有這麽厲害的人物！”
李慕寒臉色煞白，傲氣神情卻絲毫不改，壹雙俊目盯住文士握劍的手，冷冷說道：“妳就是那盈月使嘛？劍法真是厲害呢！怪不得能把秦假仙那無用道士傷成那副模樣！”
文士冷哼壹聲：“無知小輩，若不是秦道人用陣法消磨我五成功力，此刻妳已是壹具死屍，還有什麽資格嗤笑別人無用！識相的就趕快交出廣陵密卷吧，妳我也無冤仇，看在秦道人面上饒妳們性命也無不可！”
李慕寒抽出背後猶在滴血手掌，慘然壹笑：“是啊是啊！看來打是打不過妳呢！也只好舍了這畫卷來保命了！”
轉過頭來，對蘇如畫點點頭：“如畫，把畫給他吧！”
蘇如畫微微頜首，緩步走到文士面前，袖子壹張，廣陵密卷滑落手中：“瞧尊駕身手氣度，壹定是位武林前輩呢，如畫眼拙卻是看不出前輩來歷，還請前輩賜下名號，也好叫我倆知道今日是敗在誰手裏呢！”
手腕輕轉，把畫遞到文士面前。
文士見這女孩嬌媚客氣，心生好感，收起劍來和聲道：“某人只不過壹個愛劍之人，賤號煉青鋒，倒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妳年歲小，不識得我也是正常，這廣陵密卷牽涉甚廣，我勸妳們別再謀算，免得惹禍上身危及性命！”說罷伸手去取蘇如畫手中的畫。
蘇如畫乖乖壹笑：“嗯嗯！這就給您了，您可要接好哦！”
手臂壹揚，那畫‘嗖’的壹聲飛上天去。
煉青鋒沒抓到畫卷，惱怒萬分，瞪圓眼睛厲喝：“小丫頭莫再使詐！某人可不想傷妳性命！”他心系密卷得失，當下旋身而起，直奔空中的畫掠去！
李慕寒見他身子騰空，心中壹喜，大喊壹聲：“動手了！”
抓起地上的軟劍，飛身向煉青鋒刺去。煉青鋒何等人物，瞬間就看清飛速襲來的劍勢，忙揮劍下劈回攻過去。
兩人劍器交接壹起，發出壹聲刺耳脆響，又急速彈開。
煉青鋒身在空中無從發力，饒是他功夫卓，絕倉促間接了李慕寒蓄勢良久的壹劍也頗感吃力，身子壹下給彈出老遠，輕顫的長劍上結了壹層霜雪，壹股股涼氣自劍上傳過經脈，握劍的手竟麻痹起來。
李慕寒壹劍建功，卻不敢給對手喘息機會，又提劍急速攻上。煉青鋒暴怒，內力運轉，瞬息就驅除體內肆虐的寒氣，對著飛掠而來的身形冷哼壹聲：“來的好！看我這招‘麟趾七出’。”長劍壹挺迎了上去。
本以為煉青鋒會退守，不想他卻不退反進，長劍好如毒蛇般朝自己劍身刺來，李慕寒微覺錯愕，猛提坤元寒氣聚在劍身，只等雙劍交接，再像上次般侵蝕對手經脈。
軟劍剛剛接觸長劍，李慕寒卻‘啊！’的慘叫出聲，只覺那長劍仿佛壹根巨大鐵錘，壹下就砸的他氣血翻騰，凝聚的真氣瞬間就渙散了。
長劍‘錘’了壹下還不算完，緊接著又‘噔’‘噔’連續六次，力道速度盡皆壹般大小，落點集中整齊。
李慕寒手中軟劍禁受不住這偌大力道，竟給硬生生震碎開來，然而那七道劍氣卻不曾勢竭，仍然飛速射向他身子。
李慕寒勁力用盡，根本無從躲閃，慌忙間抽出腰間折扇，急速展開遮在身前，七道劍氣轉瞬即至，齊齊撞在扇面之上，壹下把他身子推出丈許距離，貼著地面滾了幾滾，方才卸去無匹力道。
他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看看扇面上排列成梅花狀的七個小孔，壹時竟呆傻住了！
這折扇非比尋常，骨架乃北海寒鐵鑄成，兩面均有開刃，切金段玉不在話下。
扇面由西域鐵蠶絲織就，韌性絕強，壹般刀刃難傷分毫，煉青鋒所持也非利器，只憑著劍氣沖擊就能穿透扇面，可見他劍法之淩厲。
瞧著嘔血失神的李慕寒，煉青鋒冷冷壹笑，也沒再理他，俯身去拾地上的廣陵密卷，忽然壹股若有若無的香風飄過，壹條桃色長絳曲彎彎的蔓延而來，瞬間就纏在手腕之上。
煉青鋒立生感應，知道是壹旁苦等戰機的蘇如畫出手了，也不敢怠慢，在她未發力之前揮劍斬斷了絳帶，飛速抓起畫卷即便沖天而起，也不刻意去找蘇如畫所處位置，回身壹劍劈出……
蘇如畫向來謹慎，剛剛的壹擊只是試探，見絳子給斬斷了，哪還敢在原地停留，飄身就要退到側面，雙足剛剛離地，卻見煉青鋒這壹劍如同白鏈壹般遞了過來，劍光暮的放大，瞬間就分開地面泥土，犁出壹道深深溝壑。
她在毫厘之間避過這驚鴻壹劍，心裏暗自慶幸，如若她剛才冒然跟進，還不給劈成齏粉……
煉青鋒落回地面，卻不再看蘇、李二人壹眼，展開畫來凝眸看了看，過了片刻才拉長聲音說道：“果然是廣陵密卷！費了偌大力氣，終於還是得到了！”
他沈默片刻，緩緩走到柳娥眉身前：“如今妳有傷在身，這畫交到妳手裏怕妳再有閃失，不若就由我親自交給妳們盟主吧！”
柳娥眉強支身子，顫著嗓子道：“如此有勞盈月聖使了。”
她掃了蘇、李二人：“只是這兩人都是盟中對頭，聖使不若趁此機會大展神威，除去禍害，到時盟主定然歡喜！”
煉青鋒冷哼壹聲：“他歡不歡喜幹我何事！我只答應幫他搶廣陵密卷，殺人的事還是妳們自己去作吧！妳同伴馬上就到，應該可以護住妳性命，我也就不再操心了，告辭！”拂了拂衣袖，轉身闊步離去。
柳娥眉愕然當場，真的不敢相信盟中還有人敢對盟主這般不敬，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油然生出些許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