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龐貝·加圖索

　　在煙塵最深處的阿爾法起身，看著凱撒，想要用某件事威脅對方。
　　可他想了想，最後嘆了口氣，有點來不及了。
　　他千算萬算，沒想到凱撒沒有死，白王沒有復蘇，而凱撒還獲得了白王的不少權能。
　　以修道院的防衛力量，根本不是凱撒的對手，而他的言靈和血統特殊，能感應到在修道院外還站著……更大的怪物。
　　“凱撒，我們的孩子，有朝壹日，妳真的明白壹切，就會為今日的行為懺悔。”
　　阿爾法淡淡開口，並沒有求饒，也沒有反抗，只是靜靜的站在那。
　　“我母親到底是怎麽死的？”
　　凱撒冷冷的問道，他母親雖然因為生下自己流逝了生命，但原本他感覺還能再活兩年的，母親的死很突然。
　　阿爾法面無表情，“妳問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我說出令妳不快的結果，妳會殺光我們，我說妳母親是自然死亡，妳又不信，不管怎麽樣妳都會動手，那為何還要問我呢？”
　　凱撒的母親當然不是自然死亡，因為那個女人太愛自己的兒子了，所以想要擾亂加圖索家的計劃，因此她必須死，不能等那個女人把真相告訴凱撒。
　　煙塵被幻影般的刀光劃破，壹顆頭顱飛起，凱撒與阿爾法錯身而過。
　　“該懺悔的不是我……”
　　凱撒揮刀血振，“而是妳們。”
　　幾分鐘後，陸晨和楚子航看到凱撒自修道院中走出來，臉上絲毫看不出大仇得報的快意。
　　“感覺怎麽樣，舒心了嗎？”
　　此時壹個男聲響起，自街道旁走來，他穿著黑色的西裝，就像是來參加葬禮，身材挺拔，臉上帶著和煦的笑。
　　“妳來晚了。”
　　凱撒對這個男人從來都沒有好語氣。
　　陸晨和楚子航稍微退開兩步，但沒有放松警惕，陸晨背後的長匣子中，弒君隨時可以出鞘。
　　直到真正見到這個男人，陸晨才能清晰的確認，對方絕不是凱撒口中的廢物種馬。
　　這是壹個實力甚至超越龍王的男人，只是平時過於放蕩不羈。
　　“妳甚至不願意叫我壹聲父親。”
　　龐貝嘆了口氣，他也許久未和凱撒見面了，有幾年了呢？
　　“是妳派人去日本啟動儀式的嗎？”
　　凱撒語氣平淡。
　　龐貝點了點頭，“是我。”
　　他看向壹邊的陸晨，“沒錯，在海島的那次行動，也是我安排的，如果陸專員氣不過，也可以動手。”
　　陸晨冷笑道：“在這裏動手嗎？波濤菲諾的數百萬人都是妳的人質。”
　　“妳誤會了，我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只是想來和兒子談談心，沒有和妳動手的意思。”
　　龐貝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甚至連武器都沒有帶。
　　“上次去日本抓人，也是妳的安排？”
　　陸晨反問道。
　　龐貝搖了搖頭，“用妳們年輕人流行的話說，就是這鍋我不背，那是裏面的死人做的事。”
　　“所以我母親到底是怎麽死的？”
　　凱撒盯著龐貝的雙眼，比起那些吸血鬼壹般的老人，或許龐貝的話真實性會高壹些。
　　而且歸根結底，這次事件，是父親幫自己清除了身上的隱患。
　　龐貝看著凱撒，真的是壹個老父親望子成龍的眼神，十分滿意，也有些感慨，“凱撒妳真的很像妳母親，妳和她壹樣驕傲，那金色的長發也同樣那麽耀眼，妳成長的很優秀，可惜妳母親看不到了。”
　　“妳母親確實是被滅口的……”
　　龐貝神情陰沈，“……我不在。”
　　“妳那時候在別的女人肚皮上吧？”
　　凱撒嘲諷道，龐貝無論在母親生前還是死後，都十分放蕩，他似乎壹直表現出抗拒家族安排的婚姻，為此很少回家。
　　龐貝楞了下，隨後又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我這個父親做的還真是失敗，我在外面可不是玩女人啊。”
　　他朝陸晨和楚子航看了眼，“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家事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兩位能回避下。”
　　陸晨看向凱撒，凱撒輕輕的點頭。
　　“走吧，我還沒在冬日的波濤菲諾浮潛過。”
　　陸晨朝楚子航招手，準備去找繪梨衣她們。
　　而龐貝則帶著凱撒走入修道院，路上所有的修道士和護士都畢恭畢敬，那不是對凱撒的，而是對龐貝的。
　　這座修道院中，除了那些直屬長老們的禁衛，早就全是他的人了。
　　來到那凱撒上次來過的大廳，父子兩人坐在高椅上。
　　“壹切還要從妳的母親說起，她是我見過最迷人的女性，我壹開始是很抗拒家族安排的婚姻的，但當見到她後，就愛上她了。”
　　龐貝回憶道。
　　“畢竟我母親很漂亮，妳對所有漂亮的女性總是都有好感。”
　　凱撒冷聲道，他可是見過父親和別的女人亂搞。
　　被兒子如此直白的句句直戳，即使是龐貝的厚臉皮，也有幾分尷尬，“我先繼續說，婚後我們很恩愛，沒過多久就有了妳，直到那時候，我們才意識到，被家族給暗算了。”
　　“妳母親此前也並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性，也是那件事之後才清楚，在妳出生之前，我們與家族進行了很多次博弈，但那時候我太年輕，很多事情沒有玩過那些老家夥。”
　　龐貝輕輕揮手，大廳內的蠟燭點燃，再次揮手，火光熄滅，領域內的元素，任他差遣，“妳可能會很好奇我的力量從何而來，當然不是依靠進化藥，那些東西只是半成品，踏上封神之路後，無論走多少年，也無法突破某個瓶頸，最多也就是次代種的程度。”
　　他神情追憶，“是妳母親為了反抗當時的家族，分給我的力量，但我早該想到的，自己既然作為家族計劃的重要部分，他們當然要能控制我才行，我身上被下了特殊的手段，只要十二長老之首的阿爾法死亡，我就會也跟著壹同死亡。”
　　凱撒神情猛地壹變，他想起阿爾法臨死前說的話，說自己會“懺悔”。
　　因為自己殺死阿爾法，就等於殺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龐貝觀察著兒子的表情，笑了笑，“別那麽緊張，那老家夥太自以為是了，這麽多年過去，我的力量壹直在提升，怎麽可能什麽都沒做，死不了的，只是力量會慢慢消失罷了。”
　　凱撒看著龐貝的臉，之前他沒註意，但印象中父親的臉好像壹直都沒有變化，就像是永恒的青春，但今天再見到對方，像是蒼老了幾分。
　　而距離他殺死阿爾法，才過了不到十分鐘。
　　龐貝摸了摸眼角逐漸生出的皺紋，“哦，這下妳可以放心了，等變老以後，估計就不會有那麽多名模來糾纏妳老爹了。”
　　凱撒沈默了下，“……管好妳自己就行。”
　　在他印象中，明明基本都是老爹在泡女人，主動出擊。
　　龐貝繼續道：“妳可能會很疑惑我為什麽不早點殺了那些老家夥，主要有兩個原因，壹方面我年輕時力量並沒有這麽強，而且還受制於長老會，雖然我並不怕死，但只是殺了長老會的人是沒用的，當時妳母親已經沒有力量了，妳又很年幼，我死後，家族中總會有新的掌權人出現繼續這件事。”
　　凱撒沒有問為什麽不能先把家族裏面的“新掌權人選”殺光再殺長老會的話，因為老爹這麽做的話，阿爾法完全可以直接處死他。
　　“而這只是壹點，另外就是，老家夥們在妳身上也動有手腳，阿爾法死後，妳也會死，這些手段是怎麽完成的，由於過程不太健康，我就不詳細敘述了，免得妳說老爹我在說正事的時候開黃腔。”
　　龐貝開了玩笑後，神情又變得正經起來，“所以我只能等，等妳長大，等我的力量變強，可以去除長老們種下的手段，數年後，我終於除去了自己身上的隱患，但對兒子妳身上的卻沒辦法，因為那是白王的神種，祂藏匿起來不蘇醒的話，就算是龍王也無法在妳身上找到祂，而以妳的體質，也抗不過長老們死後他們留下後手的反噬。”
　　“那段時間，我在外奔波，管理那個組織，在家族裏暗中積蓄力量，嗯，在兒子妳看來，我只是出去泡女人了，可妳想想，妳母親應該從來沒有埋怨過我，也沒有對妳說過我的壞話吧？”
　　龐貝的話讓凱撒若有所思，他回憶了下，好像……還真沒有。
　　媽媽雖然總是見不到爸爸，但在自己身邊時，每天都像是充滿了希望，很幸福的樣子。
　　龐貝有些感慨，“原本我以為這件事是無解的，我們壹家人這輩子都難以逃脫家族的陰影，可沒想到事情出現了轉機，妳的朋友太強了。”
　　凱撒嘴角抽搐，“陸兄確實很離譜。”
　　離開日本前，他嘗試著跟陸兄切磋了壹番，結果陸兄連暴血和言靈都沒有用，空手把自己按在地上暴揍……
　　他現在的確會很多種言靈，和龍王差不多，但在實戰中很多言靈是沒有意義的，而他也還不熟練。
　　陸兄完美詮釋了自己所看的小說裏的壹句話，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根本摸不到陸兄的影子，近身戰中沒弄明白呢，就被撂倒了。
　　而如果是真實的廝殺，意味著他會被瞬殺。
　　龐貝點頭，“是啊，這就湊齊了第壹個點，要有壹個絕對的強者，足以應對壹切的變故，就算白王在蘇醒過程中無限變強，他也能有把握活捉妳。”
　　他伸出手指，“而第二個點，就是必須有人能幫助妳營造壹個和白王公平對決的環境，只有這樣，妳才有機會戰勝消滅神種，這壹點我原本覺得是最困難的，因為第壹點我也勉強能做到，但想要有靈魂的禦守，以及對白王的熟悉，就必須是大地與山之王，可龍王怎麽可能會幫助人類呢？”
　　龐貝臉上表情怪異，“我之前活捉過天空與風之王，原本是想通過研究它來破解兒子妳身上的隱患，後來無果，被祂跑了，我就又去喚醒另壹位，想要借著這點‘香火情’，以及自身的實力，請祂幫忙為妳解決，但沒想到陸晨失蹤壹趟回來，把大地與山之王圈養了，有更好的選擇，我自然就改變計劃。”
　　聽到這裏，凱撒有些不解，“阿蔔杜拉是老爹妳放走的？但妳也說了，抓過另壹只龍王吧，聽楚兄說那條黑蛇被折磨的老慘了，妳還指望祂能幫我們？”
　　龐貝笑著搖頭，壹幅高深莫測的樣子，讓凱撒看了很不爽，“兒子這妳就不知道了吧，回去問問妳的夏彌師妹就知道了，雙生子間並非也都是相親相愛的，阿蔔杜拉的那位，仇視自己的兄弟，不，祂仇視所有的初代種。”
　　他語氣感慨，“而復仇的欲望，某種意義上是最強的力量啊，祂又怎麽可能戰勝不了那位被我打殘的初代種呢？當祂吞噬自己的兄弟，意識將是祂自己的，成為獨立的完全體，我到時候自然可以交流，當然，這也是很理想化的策略，龍王翻臉很正常。”
　　凱撒點頭，他也覺得，夏彌師妹和芬裏厄這種，應該是孤例了……
　　龐貝伸出第三根手指，繼續道：“第三點，也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長老們留的後手，妳的體質抗不過反噬，但轉念想想，如果妳獲得了白王的權能，體質得到加強了呢？所以白王的復蘇就是壹個很好的機會。”
　　凱撒這才有些恍然，原來壹切都在老爹的掌控之中，白王的復蘇被老爹完美利用了，不僅解決了神種的隱患，還讓自己借助神種和夜之食原的血食進行了超級強化。
　　他在殺死阿爾法後，還感到壹陣莫名的心悸，體內氣血波動，原以為是心情變化帶來的影響，看來是某種後手被啟動了。
　　當然，那時候阿爾法應該也意識到不可能拉自己同歸於盡，他所指的應該是老爹，但老爹也早就把隱患給解除了。
　　這波是家族在第二層，白王在第三層，但老爹卻在第四層，環環相扣，最終老爹通吃全場，幫自己完全擺脫了命運的枷鎖。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會不會還有人在第五層呢？
　　“所以老爹妳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凱撒看著龐貝的雙眼，不管怎麽說，這些年老爹肯定也做了不少有違人道的事。
　　“我可以去秘黨自首，但這沒什麽意義。”
　　龐貝聳了聳肩，“他們不會把我關在小島上的，因為我知道太多事了。”
　　凱撒瞬間就明白了龐貝的意思，秘黨內部，也很不幹凈……
　　龐貝起身，走到凱撒身邊，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總之，我和妳媽媽算是努力做完了該做的事，之後我是死是活也沒什麽遺憾了，只是有幾點想要跟妳交代下。”
　　“老爹說。”
　　凱撒點頭。
　　龐貝笑了笑，“終於願意叫我聲老爹了啊……”
　　他摸了摸鬢角逐漸變白的頭發，“還真是……老了啊。”
　　凱撒看著臉上出現皺紋，頭發斑白的龐貝，沈默不語。
　　他是那種對親人很難表述感情的人，早在媽媽去世後，他就忘了和親人待在壹起是什麽感受。
　　可原來，這個世界上自己還有壹個親人，並且是……愛自己的嗎？
　　“家主的位置我會讓出來，不過不是給弗羅斯特，而是給兒子妳，這是妳應得的。”
　　龐貝見凱撒準備張口，他打斷道：“別急著拒絕，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加圖索家也壹樣，只是被長老會這種畸形的頂層權力給扭曲了，家族的財力和影響力，會讓妳在做某些事的時候很便利，至於妳看誰不爽，就隨妳新意嘍。”
　　他想了想，又道：“對了，就別對妳弗羅斯特叔叔下手了，別看他成天幹壹些膈應人的事，但他其實什麽都不知道，這些年管理的也挺好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遠在千裏之外的弗羅斯特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就被這對父子三言兩語間給安排了，明明他還是加圖索家明面上的掌權人。
　　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沒有力量的權利，始終是空中樓閣，在暴權面前，只能乖乖讓路，而凱撒父子此時就是加圖索家絕對的暴權。
　　“我知道了。”
　　凱撒自己都詫異，竟然沒有在這件事上和龐貝頂嘴。
　　龐貝放心的點了點頭，“有關水蛭和進化藥的資料我放在妳宿舍藏東西的盒子裏了，要不要用或者是給學院，都由妳決定，那個組織已經沒有混血君主了，此後家族也不會再聯系。”
　　說著，他走出門外。
　　“老爹準備去哪？”
　　凱撒還是開口問了。
　　“回家。”
　　龐貝淡淡道，“去看看妳母親，以後沒事……別再來找我了。”
　　凱撒往前走了兩步，“老爹，我就快準備結婚了。”
　　龐貝頓住腳步，嘆了口氣，“我原本是想勸妳不要和陳墨瞳結婚的，因為她就是家族給妳準備的新娘，妳們各自都不知曉，就像當年的我和妳母親壹樣。”
　　凱撒楞了下，原來他壹直都活在家族的安排中嗎？諾諾竟是家族壹開始就給自己準備的新娘，所以老家夥們才會如此欣然同意自己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