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五章 輪回的命運……

　　天空中的灰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厚重，仿佛要壓塌下來壹般。
　　宏海壹中的走廊內亮起了照燈，沒有家長接送的高考生們幹脆窩在這裏不出去了，誰也沒想到，剛剛從戰場上退出來的他們，迎來的不是明媚陽光，湛藍天空，而是如此壹個鬼天氣，甚至讓黑夜提前數個小時來臨了。
　　透過偶有幾個攀談學生的視角，向上，穿透天花板，壹層層，最後視角停在頂樓，在這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夕，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壹中主教學樓頂，就那樣矗立著三個人影，而如果有人見到的話，壹定不能理解，因為其中壹個女生，可是壹中的靚麗風景，沈穆然？她會在剛剛高考結束後就上樓頂淋雨嗎？
　　不，答案顯然是肯定的，沈穆然並非是想放縱在這場暴風雨中來慶祝結束了壹段旅程，因為她的手腕被死死的扣住，就站在頂樓的邊緣處，有風吹過，甚至給她錯覺，隨時可能被吹落下去，但是她的手腕就仿佛被鐵鉗卡住壹樣，絲毫不能動，更讓她心寒的是，男人以著低沈有力讓人毫不懷疑的聲音告訴她：隨便動壹下，絕對會死！
　　沈穆然沒想到會有這麽離譜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直到他順著那男人的聲音看到樓道門口走上來的另外壹名男人時，她的心，才略微的松懈了下。
　　那是壹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第壹眼並沒有認出，只是感覺似曾相識，當仔細辨別後，沈穆然才詫異，那，不是她以前的同桌，吳天嗎？
　　由高二的下半學期開始，她就壹個人獨坐了，因為沈穆然的同桌辦了修學手續，從那之後，沈穆然就在沒聽過吳天的消息，雖然經常去希望之家的網站，可是連林道玄也不知道吳天去了哪裏，他就仿佛突然從這個世界人間蒸發了壹樣，直到高三下半學期，高考結束的這壹天，他出現了，而且，是以這種不可思議的場合、環境以及矛盾情況中，站在她的面前。
　　僅僅壹個半的學習，他的變化好大，幾乎認不出來了？
　　這是沈穆然看去第壹眼的想法，隨後她想到，以前還想過，那個同桌可能直到畢業，上大學，然後工作，也可能見不到了。
　　可是命運的註定，就是這麽奇妙，在這暴風雨的前夕，他們竟然在壹中教學樓頂相見了，而且，狀況還是如此的微妙？
　　走出樓道，穿過陰影的人，輪廓壹點點的清晰，他還是帶著那咧嘴的笑容，站在了倆個人的面前，但是與沈穆然印象中的吳天，卻全然不同了，他的皮膚黝黑，穿了壹件立領的黑色夾克衫，壹條同色的黑色長休閑褲，白色的運動鞋，他更強壯了，更高大了，在不能用壹個大男生去形容了，他已經完全成長成了壹個男人。
　　他的表情之上，透露出壹股難言的自信，成功感，他的笑容，更是讓人覺得這烏雲密布的天空下，有壹道燦爛溫暖的光，他就站在沈穆然的對面，只有不到三米的距離。
　　壹滴雨，悄無聲息的打在了沈穆然那傾城傾國般的俏臉上，落在了那長長的睫毛上，讓她的眼眶有些朦朧，她並未覺得這個同桌有什麽特殊，如果壹定要說，或許能用特別這個詞來形容，高二時與她坐在壹起，總是有些悶頭悶腦卻總又壹鳴驚人，等到吳天走後，沈穆然突然發現有些奇怪，因為不知為什麽，她開始總盼著第二天去學校，旁邊的坐位不在是空的。
　　那個時候，沈穆然自問過，是不是期待了壹些離譜的事情發生？
　　直到這個時候，這個陰晦而低沈的天空下，吳天那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眼前的時候，她才明白，為什麽有了那樣的期盼，可是，這讓她更沒辦法解釋了？是習慣嗎？
　　“妳，從哪裏來？”
　　如此環境、情況下，沈穆然竟然忘了她被別人限制住，忍不住的脫口問了眼前停住的男人。
　　吳天咧嘴笑著，看著眼前的沈穆然，那個曾經的同桌，原來有些事情可以改變，但是命運，依然會朝著那個方向發展，壹年半前，他看穿過沈穆然的命運，因為高考失利，才從這裏跳了下去，但是不知是他，還是十年後的吳天，改變了壹些什麽，沈穆然的高考成功了，但是她還站在了壹中教學樓頂？
　　情節在改變，命運，卻壹直在繼續！
　　吳天閉上了眼睛，深呼吸著，這熟悉的空氣，這熟悉的城市，這熟悉的地方還有熟悉的人，他回來了，這壹次，並不是因為聽到了李曇雲散播的消息而回來，因為早在壹年前，他的藍瞳就看穿了沈穆然，回到這裏，只是為了看壹眼這個女孩會不會站在教學樓頂端。
　　“我回來了，從輪回的盡頭！”
　　李曇雲的嘴角終於抹出了壹絲笑容：“妳有享受過輪回嗎？或許，這壹次真的應該去輪回的盡頭了。”
　　這壹答壹問，卻是真的把沈穆然弄糊塗了，吳天像是在說笑，可是扣住她手腕，表情嚴肅的那個中年大叔，也是在和他說笑嗎？
　　吳天依然咧嘴笑著，只不過這次不是對沈穆然，而是李曇雲：“這麽快，我們就見面了，而且，還是在現在這個時間，現在這個地點，有什麽感想？”
　　李曇雲的笑容不是讓人感覺到快樂的，相反，很冰冷，仿佛刺骨寒心壹般：“這壹切，都是拜妳所賜，既然我回不到過去，只能在這裏，在這個時間，和妳見面了，妳沒想到吧？”
　　吳天的笑容收了起來，目光同時也瞇起：“那麽，妳現在，想告訴我什麽，又想做什麽？”
　　“妳還記得，在沙漠之行的前壹次交手，妳快死的時候，對我說過什麽嗎？”
　　吳天的目光越加深邃，他只是看著，李曇雲卻是冷笑：“對妳來說，重要的東西，無論痛苦，悲傷，都要努力，就算去死，也要去完成，妳喜歡的人都在啊，所以，妳不能死，妳還要用妳的雙手，去保護他們……所以，今天，該換我說妳說過的話了。”
　　“就像妳現在這個樣子，用壹個普通人來威脅我，妳認為妳能威脅的了我嗎？”吳天側頭，很是不解的問著。
　　李曇雲笑了，這壹次，不在是諷刺，而是真心的笑容：“我現在才明白，第壹次和妳見面的時候，妳說妳不能死，因為活著就會覺得這個世界很美麗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吳天的回憶似乎也被抽到了久遠之前，那個時候，四國聯盟剛剛對李曇雲下了任務，格殺吳天，他們在數千米外的高塔上，面對面，以看對方嘴型為交談方式，李曇雲說吳天會死，吳天則告訴了他那樣的話。
　　“是什麽意思？”
　　“活著，並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美麗，而是眼睛看到的，心感受到的美麗，只要活著，就有追逐，就有期望，但是死了，就會壹無所有……而妳，吳天，我應該感謝妳，是妳給了我新的追逐，新的希望，但是，同樣，我也要殺死妳，就像妳對我說的，那些重要的東西，不論怎麽樣，都要去保護，用命！就算用這個普通人來威脅妳，我也可以做。”
　　“妳看到她了？”
　　“看到了，而且，很幸福。”
　　“那麽妳就應該死的瞑目了。”
　　“不！”李曇雲突然大喝壹聲，情緒激動，攥的沈穆然手腕仿佛骨頭碎裂壹般，她緊咬貝齒，聽著，看著：“我知道妳的目的，吳天，妳讓過去的歷史改變，是為了讓我不能回到過去，在這裏，妳殺死我，然後妳還會殺死改變歷史中的李曇雲，還有她，然後壹切幹凈利落，但是，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就算死，我也要把妳壹起脫下地獄，妳就是壹個十惡不赦的惡魔，妳該下十八層地獄，妳該上刀山下油鍋！”
　　“妳閉嘴！”
　　本是古井不波的吳天，突然大喝著：“不要把妳過去的罪惡說的冠冕堂皇，如果我是妳，我就會拍著胸口問自己，這麽多年了，在聯盟的指使下，到底殺了多少人，到底做了多少壞事，那個叫胡萌萌的女人，我到底還記不記得……妳有問過自己嗎？”
　　李曇雲心頭壹緊，仿佛壹柄利刃刺穿心臟，吳天的每壹句話都讓他的表情抽動，事實上，正是吳天改變了過去的某壹點才改變了他現在的信念，而在過去，他根本忘記了死去的胡萌萌，他只為上位者的榮耀而活，只為登上神壇而拼搏，他沈淪在自己的私欲當中，墮落在聯盟的華麗美夢中。
　　“他是誰？”透過電腦的屏幕，胡萌萌咬著嘴唇，忍不住問著突然出現的那高大男人。
　　站在她身後的余夜謙這時表情嚴肅，因為他這壹刻親眼見到了四國聯盟、默示錄持有者談虎色變的吳天，而且，他還可以保證，看到吳天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他是改變壹切的人。”余夜謙深呼吸著，李曇雲這壹次無疑是雞蛋砰石頭了，活著的他，擁有權限的他也不是吳天的對手，而輪回並沒有使他擁有特別的力量，又怎麽可能對抗猜測已經過了12級以上權限的吳天？
　　而且還是藍瞳！
　　不論是在聯盟、還是默示錄當中，所有的持有者，銀瞳成長最快，因為銀瞳的記憶宮殿可以使自己變的無比強大，這在爭奪記事本的遊戲中，使銀瞳占據上風。
　　其次是紅瞳，雖然1級技巧的紅瞳看起來有些雞肋，但是如果使用好的話，會叫人防不勝防，何況3級技巧的紅瞳更是破壞了規則，可以任意抹殺普通人，折磨任何權限-1的持有者！
　　最弱的，讓人最不看好的，則是藍瞳。
　　看穿命運，這是壹個華麗的詞，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命運，是隨著改變而改變的，看穿過後，改變壹件事就會有鏈鎖的事情繼續發生，就好像壹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延續壹樣。
　　所以藍瞳的持有者，在兩方陣營，幾乎沒有晉升到上位者的，往往成為臨界者就夭折了，畢竟在輔助方面，藍瞳要比銀、紅差上很多，到是在普通世界因為能看穿命運，作用，似乎要強壹點。
　　四國聯盟內，沒有藍瞳上位者！
　　默示錄內，更沒有藍瞳高級持有者，而吳天，是個特殊！
　　那麽，到了他那樣的高度，不要說余夜謙，即便是沒有接觸過藍世界界主的上位者李曇雲也不知道，12級權限以上的藍瞳，到底，能做什麽！
　　胡萌萌的小臉煞白，壹切惡人，就是那個看起來笑的很暖和的男人？
　　她透過屏幕，咬著嘴唇，盯著世界的另外壹面，她並不希望任何人出事情，但是，如果壹定要選擇，她絕對會站在李曇雲這壹面。
　　“妳放棄吧，逃跑吧，吳天，只要妳答應我，不恢復歷史……我不會傷害妳身邊的任何人，就這樣，直到我消失。”
　　“我要是答應妳，妳信嗎？”吳天呼吸平穩，簡單的問著。
　　李曇雲堅定的點頭：“我信，不論是四國聯盟、還是默示錄內的任何人我都不信，但是如果妳答應我，我就信！”
　　“可是我不答應！”吳天突然喝著，搖頭，目光對上了沈穆然：“我不會逃跑，也不會放棄，我要讓她活著，而且，不僅僅這壹次，以後，她也不會出事，她會壹直幸福的活著，直到老死！”
　　李曇雲搖頭：“可能嗎？這世界上沒有偶然，只有必然，壹切都是串聯好的，今天我能抓住她，明天，就會另有持有者因為妳，抓到她，總有壹天，她會為妳而死。”
　　“那妳記得我說過的嗎？”
　　“呵！用妳的雙手保護她？妳能每壹天都保護她嗎？”
　　“如果不能，我就讓她每壹天都在我身邊！”
　　“妳真的當自己是主角了？”李曇雲捏握著手指，關節發出啪啪的脆響，顯然，他已經沒耐心了，吳天，是軟硬不吃那種人。
　　吳天也是懶散的張開雙臂：“並不是我當自己是主角，而在我的人生中，我就是主角！”
　　“不要用妳的領域，妳應該知道，就算我輪回了，瞳改變的身體還保留，妳在快，也不能快到我割斷她的脖子！”
　　“是嗎？妳知道我有多快？”吳天的姿勢保持在張開手臂上，壹瞬間，他的表情嚴肅。
　　“難道憑這個距離，妳能快過11級權限輪回者隨手的壹個動作？”
　　“要不要試試？”吳天瞇著眼睛。
　　“那，就試試好了！”李曇雲同樣不讓壹步。
　　透過電腦的屏幕，胡萌萌緊緊的攥著手，她不知道了，雖然很期望那個李曇雲會贏，可是她也不希望看到傷害任何無辜的人，雖然希望那個叫吳天的被懲罰，但是不想看到有人流血。
　　盯著屏幕，緊張的，不僅僅是胡萌萌，還有她身後的余夜謙，不知道有多少時間已經沒有這種心跳加快的感覺了，這壹刻，只有李曇雲壹個人在戰鬥，不為榮耀，不為權利，只因為要守護住壹個女人，去面對讓四國聯盟、默示錄所有持有者都害怕的吳天！
　　終於，屏幕中有的變化……
　　透過視角，穿越了那時間的空間，宏海壹中頂樓！
　　李曇雲笑了，他的手腕壹動，聲音隨之發出：“那麽，看看妳快還是她掉下去的快！”
　　李曇雲的手腕輕輕壹動，壹股巨大的力牽扯著沈穆然頓時失去了重心，她的身體，直由教學樓的邊緣處向下跌落！
　　這壹瞬間，周圍的時間頓時停止！
　　在那虛空中，沈穆然的心臟近乎沒有了跳動，前壹刻，倆個男人說著她不能理解的話題，隨後，他們將話題轉到了她的身上，就這樣，她被丟下了頂樓。
　　會死，從這裏掉下去，壹定會摔死，只是壹瞬間的事情！
　　有人說，人在死之前，會有很多回憶在壹瞬間湧向大腦……或許，那是真的？身體沒有了重心，由頂樓跌落，耳邊是那冷冽的風，空中還有落下的雨點。
　　沈穆然的記憶被抽回了那個夏末，她騎車摔倒在校園門口，在那燦爛的黃昏中，壹個大男孩幫她包紮，並且，第壹次，她坐在了壹個並不是很熟悉的男生單車後面……
　　記憶的畫面閃爍，她回到了那片廢墟，在同那個叫有琴雙雙的小丫頭壹起幫希望之家做網站，那些夜晚，他們都是累的眼皮要用火柴棍撐著，那個吳天，壹直陪在他們身邊。
　　畫面飛逝，壹幅幅，壹幕幕，清晨在包子鋪相遇……在轉到元旦晚會……沒有順序的跳躍，只有最想念的想念，壹切，都成為了過去，都成為了生前的碎片，這壹刻，她要死了！
　　終於明白了，原來……她竟然在那些習慣中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了高中的同桌！
　　這是多麽的諷刺，非要到人生的最後壹秒才能明白，才能感悟！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會死，還不知道啊！
　　突然，沈穆然感覺腰間壹緊，竟然被人抱住了？這不可能，她由頂樓跌落，不是在噩夢裏，而是現實中。
　　她睜開了那漂亮的眼睛，在那仿佛凝滯的時間中，看到那個久違的輪廓，他咧嘴笑著……
　　噗通！壹聲，吳天身體壹彎，抱著沈穆然竟然由教學樓頂端，落了下來，而且，安然無恙的落了下來？
　　沈穆然近乎不相信……
　　不，並不是安然無恙，就在剛剛落地的時候，吳天的身體突然壹彎，又是壹聲悶響，倒了下去。
　　沈穆然怔怔的看去，吳天倒下去的地方，水泥地面上，殷紅的血跡不斷的滲出，順著血跡的方向看去，壹柄黑色的匕首，由他的背後，近乎徑直刺穿了他的心臟，匕首的鋒芒，由他的胸口透出……
　　在這冷雨天中，雨水與血水，混合在了壹起，沈穆然近乎控制不住的搖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