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偵探

　　這壹次安娜更能看清楚這只爪牙的模樣。
　　它原本應是個男性，赤裸身體上很多特征都可以證明這壹點。
　　詭異的銅錢像是血液和骨髓壹樣運行在它的身體內，讓它的動作顯得機械而怪異，移動時不像是在擡腿邁步，而是腿部內的銅錢被神秘驅動向前猛竄壹個距離，整個身體後續再緩慢跟上，這就導致它像是壹個被裹在人肉皮囊裏的異形多層圓盤怪物。
　　特別是它由銅錢構成的雙眼和嘴巴，宛如是東方鬼怪故事中被釘死了口鼻的死人那樣，帶著可怕的詛咒痕跡。
　　安娜瞧見這只爪牙的下壹秒，它正在從大門口緩慢往丟勒之家移動，下面也傳來了壹聲尖叫，是清早剛剛起床的學徒們，現在是早上七點多，寒冷的夜晚尚未融解在黎明的曙光中，第壹個上門拜訪的不是報童，而這樣壹個亂七作糟的怪物，誰不驚訝啊。
　　再過壹秒，安娜拋下毯子開始往下跑。
　　她跑的速度不快，從三層樓到壹層跌跌撞撞的足足用了壹分多鐘，而等她出現在壹樓客廳裏，就見到那爪牙已經走到門口，以諸琉璃為首的學徒們則對此手足無措，隔著幾米圍著它。
　　“躲開！躲開！它會爆炸！”安娜知道這個爪牙是會攻擊的，甚至是會自爆的，她在K13列車上就經歷過這壹幕。
　　而諸琉璃則是帶著驚恐又絕望的眼神回望安娜，表情極其復雜的叫了壹聲：“他是羅野！”
　　羅野？
　　是羅野麽？
　　安娜皺眉止步。
　　這時那個扭曲古怪的爪牙向前伸著手，用那種古怪的移動方式繼續往丟勒之家內部走，它的移動方式之怪異，會讓人懷疑它體內的骨頭是不是已經被制成了蒸氣結構的，以至於可以分離斷裂再重組，往復循環變成壹個移動模式。
　　如果說這是壹種攻擊和試探，沒問題，如果這爪牙是由羅野變化而成，那他難道是在求助？安娜凝視著眼前這個怪物，也瞧見屬於羅野的壹個典型相貌特征，他的脖頸上有壹塊胎記，羅野常說這是上天賜予他的印章，代表著他獨壹無二。
　　而從面貌特征上，忽略爪牙臉上三枚大大小小的銅錢，替換成人類的眼睛和嘴巴的話，壹張非常熟悉的東方男性面孔，就在安娜記憶中浮現了，在場都是油畫家，對人類的相貌記憶有獨特辦法，所以諸琉璃能第壹時間辨認出羅野。
　　它說不出話，因為已經失去人類的身份。
　　或者，它還記得這裏，還記得看門人，想回到這裏來求助？
　　“不可能，他已經死了。”安娜說，“看門人，後退！”
　　壹邊呵斥所有學徒後退，安娜卻壹邊自己走向前，她可以這樣做，因為有人在保護她。
　　轟！
　　爪牙爆炸了。
　　大量銅錢像是飛鏢壹樣在丟勒之家的大廳內四下飆飛，與爆炸點最近的安娜受到了180度全覆蓋的無死角攻擊，本該必死無疑，畢竟那些銅錢甚至可以穿透墻壁。
　　但壹道模糊人影在這時忽得出現，‘呼呼喝喝’的揮舞著手中鐵鍬，就聽得‘劈裏啪啦’壹陣雨打芭蕉的擊打聲，竟然把飛向這側的所有銅錢全部擊落，學徒們壹邊後撤壹邊驚訝瞧著眼前神奇壹幕，他們只看到那道人影似有若無，並隱約能夠聽到有人在大喝：“不枉老子十年苦練！”
　　顯然上次被銅錢爪牙‘擊殺’後，高正道找了個地方苦練十年，終於練成了鐵鍬拍銅錢且壹個不落的絕技，‘律’有自己獨特的世界觀，並不依附於寄居於壹場夢幻的地球，所以他不止可以練十年，練壹百年也沒問題，反正都是吹牛皮。
　　高正道擋得住銅錢，卻擋不住那些飛濺的鮮血，等著銅錢暴雨飛過，丟勒之家的半邊大廳稍幹凈些，但學徒們卻已個個臉上沾血，那些血都是羅野的，而另外壹邊，也就是入口那些，就更加可怕，大量鮮血塗在滿是破洞的墻壁上，像是壹幅淒厲的現代藝術作品。
　　諸琉璃望著這壹幕，表情中帶著迷茫、驚恐與仇恨，十分復雜，但她馬上又看到被大量銅錢射穿的墻壁正在崩塌，便是忙是叫了壹聲‘快跑！這裏要塌了！’
　　……
　　等著安娜、諸琉璃和所有學徒都離開丟勒之家，沒過五分鐘，‘轟’壹聲，三層的丟勒之家倒了壹半，前臉部分像是滑坡的山體那樣摔在地上，後壹半倒還完整。
　　由於是戰後復建，所以丟勒之家用了壹種快速成型的框架結構，相當壹種木板房，如果是水泥鋼筋混凝土建的，肯定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現在，看門人的大祭祀、掌鑰人和七個學徒，瑟瑟發抖的站在寒冬裏，大家都心懷恨意與憤怒，還帶著壹點窘迫，被對手惡魔祭祀陰了啊……羅野死的好慘……
　　很快，就有救護隊和消防隊來處理現場情況，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現場的確有屍體和血跡存在，所以很快警察也來到現場，最後連市長都來了。
　　柏林市長聽警察講過了現場情況後，對這些來自東方的藝術好愛者表示慰問，身在柏林，這四個月裏，這種可怕的事件也見了不少，知道這與惡魔相關，所以市長特別介紹了壹位偵探給諸琉璃。
　　與國內使用異管局為管理惡魔事務的機構相同，歐洲地區則是興起了壹種古老的職業，也就是偵探，偵探是介乎於調查員與普通人之間的角色定位，他們往往與神秘有關，但卻沒有那樣深入的被惡魔汙染，慣常會被政府委派壹些調查任務，再收取不菲的酬勞。
　　偵探目前在柏林也很活躍，其中龍蛇混雜，眼前被介紹給諸琉璃的偵探，則是市長的特別顧問，他很神秘，戴著大大的罩袍，遮住了面容的上半部分，明顯不想被人看到真面目的樣子，市長稱其為Kain。
　　Kain，該隱，這可不是壹個好名字，這個名字在德國代表著近親殺戮的原罪。
　　市長走後，諸琉璃跟這位偵探單獨相對。
　　“如果要我給妳們壹個勸告的話，那就是快點離開這個城市。”Kain的聲音很年輕，“掌鑰人褚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