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鏡湖

　　煙波寥寥。
　　水面蒸騰起壹片迷霧，籠罩了整個湖面。
　　遠遠望去，那座落在湖中心小島上的房子就好似處在了仙境之中，看上去飄渺壹片，時隱時現。湖水平靜，不起波浪，靜的好像壹面鏡子橫躺在那裏。
　　迷霧中，倒映著岸邊的景色。
　　這裏，就是鏡湖。
　　就是醫家的根據地所在。
　　當初月兒便在這裏跟隨著端木蓉生活了數年的時間。
　　岸邊。
　　月兒壹身陰陽家服飾，面帶輕紗，來到了岸邊，目光盈盈的看著那在白霧中若隱若現的房子，半晌不語。
　　在她的旁邊，站著的正是陰陽家右護法月神。
　　許久。
　　月兒的目光從遠處那存在迷霧中的房子上收回，小臉微微的側了側，玉唇輕啟，開口道：“其實妳沒有必要做多余的事情，不需要妳的幫助他也能尋到這裏。”
　　“妳這樣多此壹舉了。”
　　月兒清冷的嗓音裏並沒有太多對月神的尊教，說話的口吻中有著壹種平級對待的意思。眼角的余光落在月神那雙被輕紗遮掩的雙眸上，在那裏看不出對方眼神有什麽樣的變化，月兒語氣停頓了下，這才繼續說道：“我認識中以前的妳不會這樣做，妳驪山壹行受到了別人的影響。”
　　月兒話中所指的事情自然是在這壹路前來鏡湖的過程裏，月神時不時留在那大樹上的月牙痕跡。
　　“……”
　　月神面無表情，默然不語。
　　輕紗遮掩下的雙眸微微壹合，看不出有任何的神情變化。她的目光只是如同平常壹樣隨意的停在了月兒的身上。
　　“這個人是誰？”
　　月兒並沒有就此結束，她仍然壹邊欣賞著眼前這迷蒙似幻的風景，壹邊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影響妳的人是雪……女吧。”那個姐姐二字最後到了嘴邊，還是沒有從嗓子裏冒出來。
　　在陰陽家的這些日子，她已經知曉了太多的東西，也明白她曾經看到的許多東西都只不過外在的表面。縱觀陰陽家上下的女人，又有幾個豈是能簡單相與的？
　　大司命，少司命兩人就不用說了，在她未來到陰陽家的時候，月兒就已經見識過這兩個女人的厲害。
　　而地位在她們上面的月神呢？
　　其結論不言而喻。
　　只不過因為地位的緣故，月神極少出手。
　　可壹出手，恐怕便是驚天動地。
　　同樣。
　　那個自己曾經稱呼的雪姐姐，那個對自己溫柔如水壹樣的大姐姐壹樣的雪女，也不簡單。單憑雪女曾經在陰陽家裏的身份，那便是她現在在陰陽家的身份。
　　聖女。
　　那是在陰陽家五大長老之上的地位。
　　能有這樣身份，而且還安然無恙的離開了陰陽家的雪女，又豈會是那樣簡單？
　　思來想去，月兒推測出了壹個離真相並不遠的答案。
　　聞言，月神笑了。
　　輕紗遮掩下的雙眸露出了壹絲滿意之色。
　　眼前的小女孩兒至少在這麽長的時間來，身上少了當初那種的天真，雖然這份天真還殘存在身上，可至少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幼稚想法。之前的那些話，有了那麽壹點點陰陽家聖女該有的表現。
　　這樣下去，至少不會太過丟東皇大人的臉。
　　月神實在是無法想象東皇與東君兩人的後人成長成了壹朵潔白無瑕的白蓮花，那種結局怎能接受？那不是純粹的長歪了嘛。
　　現在的月兒已經開始學會使用自己的身份，學會借用壹些東西了。
　　月神從月兒的話裏聽出了壹些其他的東西。
　　“東皇大人見到聖女閣下能夠這樣，會很高興的。”
　　面對月兒的若有所指，月神只是很隨意的轉移了話題，壹句贊嘆的話便將月兒心裏的打算給撇了開來。
　　“……”
　　張了張嘴，月兒最後還是保持了沈默。相對來說，月兒現在還是太嫩了。
　　“放心。”
　　“我不會對那端木蓉出手。”
　　“東皇大人這次讓我跟著聖女閣下前來，更多的不過是保證聖女的安全。”
　　“聖女知道現在的天下已經是混亂壹片，聖女壹人獨自前來實在是太危險了。”月神有句話沒有說的便是還有壹群野心勃勃的人正在舉兵造反，聽聞墨家裏便有壹部分便加入了項氏壹族中，幫助其少主項少羽。
　　其中尤以墨家現任巨子荊天明為主，領了壹部分人混跡在了項氏壹族的軍隊裏。
　　腦海裏回蕩著自己在驪山皇陵裏與雪女爭奪秘籍卷軸的時候的談話中，月神便知道雪女那個野心勃勃的計劃並沒有徹底達成，雖然強行壓服，但實際上內部還是四分五裂。
　　以雪女的狠辣，她其實可以殺掉天明，卻任憑對方那樣離開分裂墨家。
　　可雪女卻沒有這樣做，壹來是天明的墨家巨子身份，二來便是月兒的關系。
　　好深的心思。
　　瞇了瞇眼睛，月神這壹段時間來已經猜測到了雪女那樣做的打算，那便是借由月兒的關系壹統聖門，因為那樣將是最輕松的。
　　想到這裏，月神繼續開口說道：“聖女閣下，妳可是要小心妳的那個雪姐姐。”
　　“！！！”
　　月兒聞言輕紗下的面色不由微微壹變。
　　這話……
　　到底是什麽意思？
　　雖然心中疑惑，可無風不起浪。
　　回想起自己曾經從父親嶽緣那裏聽來的話，月兒心中微動，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理解了當初那句讓她覺得莫名其妙的話語——除了父親，其他的任何人都只能保留性的信任，甚至連她的母親也是包含在其中。
　　而當時嶽緣面對月兒的不明所以，嶽緣只給了她壹個完全不明白的答案。
　　關系感情。
　　開始月兒並不明白，但在壹段時間後月兒便已經發現陰陽家裏高層裏除了湘夫人外，其他的幾女都與東皇的關系很是奇怪。
　　哪裏奇怪？
　　只是被嶽緣用她年紀太小而搪塞了過去。
　　眼下再聽月神這句好似挑撥的話語，月兒這壹刻是真正深刻的體會到了這裏面的某種險惡。
　　月神與雪姐姐的爭鬥！
　　她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中心點。
　　可惜她還年少，無法壓服，也無法去體會其中太多的東西，除非月兒自己也參與進去。
　　這便是她現在面臨的最大困難。
　　只是當初月兒對嶽緣提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嶽緣直接給了她最難看的臉色，讓月兒委屈不已。
　　就在月兒與月神兩人都在思索壹些東西的時候，不知何時那湖面上的濃霧已經在陽光照耀下散了開來，露出了那清澈見底，反光得跟鏡子壹樣的水面。
　　“走吧！”
　　見狀，月神玉手輕揮，數截蘆葦桿脫手而出，落在水面上畫出壹道水痕直接利箭壹樣朝湖中小島上激射而去。
　　幾乎同時，月神已經壹手拉著月兒，踏足而出，點在那飄在湖面上的蘆葦桿直接朝湖心小島上躍去。壹圈壹圈的波紋不斷產生，蜻蜓點水壹樣直到湖心小島。
　　…… 房間。
　　蘇醒了好些時日的端木蓉正在有壹口沒壹口的吃著東西，看她那精神動作，絲毫讓人看不出這個漂亮女人已經昏迷了數年的時間。壹番昏迷沈睡，對她來說似乎就是好好的睡了壹覺。若不是端木蓉的氣色還有些虛，恐怕誰也看不出這個女人才清醒不久。
　　噠！
　　飯碗擱在了壹旁後，端木蓉滿意的呼了壹口氣，然後隨手的拍了拍那還沒鼓起來的小肚子。
　　在她前面，荊天明見狀不由的吞了口口水。
　　大開眼界。
　　真的是大開眼界。
　　這比項少羽還能吃。
　　想到這裏，荊天明回頭瞅了壹眼那正站在遠處和石蘭說話的項少羽，察覺到了荊天明的目光中蘊含的惡意，項少羽立馬回過頭瞪了回去。
　　當初是荊天明拿藥回來的，項少羽並沒有時間來鏡湖。
　　而且在端木蓉清醒後，荊天明和項少羽兩人這才趕了過來。之所以來此，不提天明本心的好心，而項少羽來這裏確是多了壹個其他的目的。
　　項氏已然起兵，戰爭中醫家的人是多麽的吃香，身為兵家的項少羽如何不明白？他要為自己下面的江東子弟考慮。
　　他這壹次回這裏，從反秦中抽身而出，為的便是端木蓉這個人，為的是她代表的身份。
　　而在這房間裏，自然不止是他們三人，還有墨家的班大師與大鐵錘。
　　此刻在端木蓉吃東西的時候，班大師說的便是關於墨家內部的變動，說到了高漸離之死，說到了雪女的問題。
　　“什麽問題？”
　　端木蓉低著頭，輕聲問道。
　　“雪女是陰陽家的人。”
　　門簾掀開，踏門而入的正是壹只手臂的蓋聶與衛莊兩人，在他們身後則是盜跖和白鳳。衛莊的目光在端木蓉的臉上停留了許久，突然說道：“看蓉姑娘妳的臉色似乎並不意外這件事。”
　　“或者說，蓉姑娘妳早就知道這個雪女的身份。又或者說蓉姑娘妳隱藏了更為關鍵的東西。”
　　端木蓉聞言仍然是低著頭，面色不變。
　　壹旁。
　　正在進行眼神對決的荊天明和項少羽也收回了註意力，將心思放在了這個上面，石蘭的目光也落在了這裏。哪怕是荊天明心中強忍沖動，只是現在的他成長了太多，沒有以前的那樣無腦，而且他的大叔顯然也是沈默，發現了什麽。
　　在場的人都在等待端木蓉的壹個解釋。
　　解釋這個問題，還有前段時間端木蓉蘇醒後的第壹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在端木蓉準備開口的壹剎那，蓋聶猛的回過頭，目光朝外面落去。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