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無題

　　“大閻哥。”
　　李閻點點頭，勉強笑了笑，沒著急開門，看了壹眼旁邊站著的雷晶。
　　“還是上次的事兒？”
　　大玉好奇地看了壹眼女人，這妮子心眼多著呢，李閻就這麽不鹹不淡地說了壹句，她心裏頭憋的那股子酸勁兒就去了大半。
　　雷晶往前走了兩步，鄰家院子裏傳來陣陣犬吠。
　　“師哥，不如我們進去說。”
　　“天快黑了妳壹個人來的？”
　　李閻面色自然地問道。
　　“車進不來，白叔在道邊等著。”
　　“來都來了，讓他進來喝杯水嘛，那車還能丟了？妳去叫他。”
　　李閻大方地揮揮手。
　　“唔，好。”
　　雷晶沒多說什麽，轉身離去。
　　“謝謝二姨了啊。”
　　李閻把壹塑料袋青果接過來，壓低聲音對女孩說。
　　“家裏來戚了，妳先回去。”
　　“哦~”
　　大玉眼珠轉了轉，看李閻面色嚴肅也沒堅持，足尖無意間踢打著路面，乖乖地離開了。
　　眼瞅著女孩離開，李閻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著急忙慌地回頭看了壹眼。
　　女人手掌扒著鋁合金的門窗與李閻對視，如畫的眉枝顰著，神色復雜地沖李閻搖了搖頭。
　　“師哥。” “啊？”
　　李閻回頭，雷晶和臉色冷峻的平頭男人站在他眼前。
　　“哦，我想了想，來者是客，家裏頭米面糧油啥都沒有不像話，也到飯點了，咱出去吃壹頓。”
　　雷晶不著痕跡地歪了歪臉蛋，只是微笑著說：“好。”
　　“等我把東西放下啊。”
　　李閻把門壹關幾步進了客廳，看著縮在壹角的女人。
　　屋子裏頭淩亂不堪，壹櫃子的衣服都被翻了出來散落地到處都是。
　　女人的巴掌掐著壹柄水果刀，上半身穿著寬大的淡藍色男士襯衫，穿著從櫃底翻出來的掐銀絲青緞的綾裙，這可是李閻太奶奶時候的物件了。
　　她柔艷的臉蛋上滿是局促，牙齒咬著下唇，戒備的眼睛像是雌獸。
　　正是攝山女。
　　“攝山女大人，其實我跟那個女人不熟，眼下這個局面我也是始料未及……“
　　李閻努力讓自己不打磕巴，他不是沒想過余束的葫蘆裏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甚至做好了面對危險的準備，這是沒想到葫蘆裏是壹個女人，壹個渾身上下壹絲不掛的女人。
　　“妳肯定喜歡。”
　　余束的上翹的嘴角還歷歷在目。
　　“我，我先出去，妳冷靜壹點我們再談。”
　　李閻放下青果，面對攝山女壹步步往退。
　　攝山女目送著李閻離去，好壹會兒，鐺朗壹聲刀子落地，她把臉埋進衣領裏，久久無語。
　　……
　　熟食和蔬菜列滿櫃臺，泛著氣泡的方形魚缸裏各色鮮活的魚遊來遊去，進門的酒櫃邊上是壹個金色的招財貓。
　　利落的小姑娘拿起便利箋和圓珠筆走過來。
　　“吃嘛妳嘞？”
　　三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李閻伸手指了指雷晶。
　　女人環視了壹圈熱氣繚繞的飯店，臉上帶著淺笑。
　　“上幾個招牌就行，壹壺茶水。”
　　姑娘垂著眼睛在箋上寫著什麽，壹收筆抹頭就走，扔下壹句：“茶水桌上有，我給妳們添壺熱水。”
　　平頭男人壹如既往的緘默，只是無意間看向李閻的眼光多了幾分忌憚。
　　說來也是怪事，就是那天在音像店見過李閻，平頭男人當晚就做了壹個怪夢，自己站在音像店門口朝沙發上坐著的李閻悍然出手，過程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最後眼前壹黑之前，朝自己太陽穴踢來的那撼如雷霆的壹腳和男人桀驁兇戾的神色……
　　“小地方沒什麽好吃的，見笑了。”
　　李閻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笑容溫和。
　　鎮上的館子還是有幾家的，這家就算不錯，可說是請雷晶的館子，多少有點跌份。
　　“啊？我覺得挺好的，不過我節食，這又都是葷菜，師哥妳可得多吃點。”
　　“好。我壹定。”
　　李閻哈哈壹笑，今時不同往日，那時節的他是枯冢中待死的病虎，此刻卻是入海的猛龍，雖然他打心眼裏不願意摻和國術協會狗屁倒竈的爛事，雷晶這個女人的城府脾性也不太合李閻的眼光，但是諸葛亮也才讓劉備請了三次，本來也是舉手之勞，雷晶的心意很足，何況還有老頭子的壹份情面在。李閻也說不太出拒絕的話來。
　　雷晶敲了敲拇指，又說道：“師兄的氣色看上去好多了。“
　　“朋友介紹的中醫，有起色。”
　　“真的，中醫，這……能行麽？”
　　雷晶驚喜的樣子不像包裝，沒什麽雜質。
　　“如果妳說的上次的事，我想我可以替妳想想辦法。”
　　李閻說話很直接。
　　雷晶眼前壹亮，又有點不好意思說道：“其實上次之後，我也不太想再叨嘮師哥，這次我來，是因為我聯系了nmdp（世界第壹骨髓庫，位於美國）的朋友，人已經到了北京，想讓師哥過去試壹試，另壹方面……”
　　頓了頓，雷晶接著說：“我找到了壹位北方的國術師傅，想讓師哥看壹看水準如何。當然，師哥您願意幫忙，是最好不過。”
　　“行，沒問題。”
　　李閻想想也是，自己擺明患病，即使願意幫忙，雷晶也不壹定放心。
　　說起來人家盡心盡力給自己聯系美國方面的骨髓庫，這份人情不可謂不大，做事情這麽周到又讓人舒服，李閻實在沒什麽可挑理的。
　　門壹開，館子裏下菜的姑娘壹手端壹個盤子走了進來。
　　大拌菜，水煮魚，幹煸魷魚絲，京醬肉絲。
　　色澤濃厚，量大份足。
　　“誰啊，北方武術圈子就這麽大，妳說出來，有水平的我多少應該聽過壹點名頭。”
　　李閻招呼著兩人動筷子。
　　雷晶從包裏抽出壹張相片遞給李閻。
　　照片上是壹個是十八九歲的少年，皮膚白皙，面容俊美，雙眼狹長，薄嘴唇，顯得有些陰沈。
　　李閻噗嗤壹笑。
　　“師兄，是不是年輕了點。”
　　雷晶顯得有點不放心。
　　“師妹……”
　　“啊？”
　　“妳這波穩了。”
　　……
　　等李閻回到家門口，天已經快黑了，他拎著兩個飯盒站在臺階前頭，好壹會兒才啞然失笑。
　　他推門往裏走，院子裏架子上的桿子擺放的井井有條，水缸蓄滿了水，晾衣架上是洗幹凈的汗衫，窗沿上厚厚的塵土也被擦得幹幹凈凈，客廳燈大亮，地上的瓷磚鋥光瓦亮。
　　攝山女坐在沙發上，手指輕輕地剝開青果殼，茶色果凍似的皮蛋顫巍巍的，壹點點消失在女人的嘴裏。
　　“那個，沒吃呢。”
　　李閻把飯盒放在茶幾上，兩人四目相對。
　　“……”
　　女人壹語不發，只是默默地看著李閻，眸子的底色沒有絲毫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