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年後妳就去上班還債

　　1月29日，晚。
　　廣州軍區保健分局，湘省療養院。
　　“哐！倉！”
　　陶瓷碗碎裂得很不清脆，砸到墻上後往四周濺射，連帶起壹陣響動。
　　“滾！！”
　　壹間偌大的病房外，成瑾梅牽著胡蔚的手站在門外，被裏面的動靜嚇得手裏互相緊了緊。
　　裏面傳來壹個女人的聲音。
　　“二哥，爸爸都好久沒來過這個病房了，妳真的要這麽氣他嗎？什麽事……不能過壹陣再說？”
　　“妳冇叫他二哥！老子冇得這個不孝子！老子從小麽教育妳們的？現在大撩，翅管硬撩，有出息撩，老子滴話，都可以不聽撩！！”
　　胡道遠，妳要想學胡任重，盡可以去學他克登報！”
　　裏面老人的聲音傳出，完全沒有病人的疲態，反而中氣十足。
　　“爸，當年的事我本來就不該答應妳，大哥的事，妳說要報恩，我的事，妳說當年有約定在前，現在到了第三代，妳不該這麽專制了。”
　　胡道遠的聲音很平靜。
　　“這是妳的決定，還是成瑾梅的？”老人仿佛抓到了什麽關鍵，冷聲道。
　　“我要做什麽事，不需要聽別人的，爸，妳不用拿瑾梅來威脅我，這次我決定了，當年的承諾是我年輕不懂事胡亂答應的，您開不了口，我可以上門去跟周伯道歉。
　　妳也別激我，我不可能跟大哥壹樣登報，胡斯楠不常在國內，妳還得留個兒子照應著，妳要登報妳去登好了，我這兩年剛好也在考察期，妳要去鬧，剛好我這官也不用當了，妳選的親家也看不上我們，大家都輕松。”
　　胡道遠壹改往日的沈穩，說話有些無賴的味道。
　　“二哥，妳說什麽呢？爸都住院了，妳還要放狠話？我打大哥電話，大哥不來，妳來了，還要當面嗆他？”
　　“斯楠，妳出去，爸妳不用擔心，他沒病，裝的。”胡道遠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賴賬，壹點也沒給老頭留面子。
　　“好啊，好！長本事撩，我為麽子要裝？就是因為我冇得臉！年輕不懂事，這是拿得出手，說得出口的理由嗎？
　　妳以為妳吃了二十七年的官飯，就有好大的見識了，冇得老子，妳的路走得下去？妳要是不想讓我活，妳就滾，我就當冇得妳這個兒！”
　　裏面的聲音有些激動，說話也真的有點喘了起來。
　　此時裏面傳出了第四個聲音，有些無奈的口吻開始逐客。
　　“胡常務，胡老最近有些受涼，以前得過肺癆，還有冠心病。”
　　“胡老，11點了，妳也該休息了。”
　　裏面的老人似乎挺聽醫生的話，胡道遠也有幾分忌憚，兩人都有些克制下來。
　　“爸，妳先休息，我去找個賓館住下，明天我們來接妳，咱們回家說。”
　　“算了，妳還是冇來看我了，等老子火化了，也不用妳們來看我，我死之前喊人把我骨灰揚了就是了！”
　　“胡老，您少說兩句。”
　　裏面的醫生嘆了口氣，開口道。
　　裏面又歸於安靜。
　　半晌，胡道遠和胡斯楠壹起出門。
　　“二哥，妳是不是過了？我出國的時候以為家裏有妳，老爺子能順點氣，妳每年回來，就這麽來看他？”
　　胡斯楠剛壹開口，胡道遠就壹臉凝重的看著她。
　　“要是爸不願意見我，還要麻煩妳多看著他了。”
　　胡斯楠剛說得挺大義凜然，壹聽這話，當即臉上有些不忿。
　　“我能看得住他？他多重男輕女，妳們不知道？妳們兩個當哥的都不管，我去國外進修，他當初連問都不問，我怎麽管？我自己的孩子都管不過來呢！”
　　胡道遠不再講話，嘆了口氣。
　　“走吧，我們明天再來。”
　　老爹倔，大哥倔，女兒倔，妹妹也倔，他沒資格再倔了。
　　成瑾梅感受到胡道遠的難處，卻壹言不能發，只是牽著胡蔚的手往走廊外面走。
　　今天來時胡道遠已經打了招呼：不管發生什麽，她們母女都不要說話，免得老爺子禍水東引。
　　胡蔚想說什麽，卻又看了看病房，想到爺爺剛才中氣十足的聲調，又把話咽了回去。
　　胡斯楠看著二哥遠去，也沒了以往做個親切小姑的姿態問問胡蔚學習，想著等胡蔚高考完了，再從國外給她帶個什麽禮物算了。
　　她許久見不了二哥壹家壹次，也並不清楚周家的事，她只知道，今天二哥來和老爺子攤了牌，在她的記憶裏，胡蔚今年才上高三，所以她不解，為什麽不能和和氣氣的多熬幾年，等老爺子安安心心地走。
　　她沒有想到的是，看似身體不好的老爺子不僅熬到了胡蔚畢業，還熬到了她女兒常夢婷畢業。
　　後來還在她丈夫的公司出了大麻煩時，老爺子還單獨跟她丈夫提出以常夢婷的婚事作為相幫的條件，讓她丈夫心灰意冷，跟她離了婚，負氣之下，還把事情告訴了常夢婷。
　　常夢婷立馬偷偷跟男友扯了結婚證，因為胡蔚這個表姐的案例在前，常夢婷害怕外公阻撓，結婚的事，連她這個當媽的都很久才知道。
　　再後來，老爺子走了。
　　老爺子給的氣，她壹股腦撒在了終於被她尋到痕跡的錢才身上。
　　當然，這都是這壹世還沒發生的事。
　　就因為還沒發生，所以人總是在事不關己的時候最能講出點自以為客觀的話。
　　……
　　療養院離軍醫院很近，離市區卻挺遠。
　　胡道遠開著跟老友借來的車，有些不太熟練的摸了摸空調口的位置，找到了空調按鈕，調大了壹些。
　　“冷不冷？”
　　“道遠，妳開慢點，不急！”成瑾梅坐在副駕駛，有些擔憂的說道。
　　胡蔚卻坐在後排，盯著手機看了半天，聽到成瑾梅的話，很快回復了什麽，隨後把手機裝進包裏，也盯著開車的胡道遠提醒道。
　　“爸，妳慢點開！”
　　胡道遠聽到妻子女兒都有些擔心的語氣，右手又使勁拉了壹下檔桿，有些無奈道。
　　“妳們娘倆都在車上，我能不慢麽？這借來的車，我是真開不慣，還是個手動擋，油門又不好使，剛才上坡那會我真怕壹降檔把車弄熄火了！”
　　兩母女開始都以為胡道遠在開快車發泄心情，聽到這話，都沈默了。
　　半晌，母女倆異口同聲。
　　“道遠，咱們買個車吧。”
　　“爸，我給妳買個車吧。”
　　壹個比壹個豪橫。
　　胡道遠感覺嗓子眼被堵得心慌。
　　老子當時要是下海了，以老子的頭腦，輪得到妳們倆在我面前炫富？
　　“蔚蔚，妳哪來的錢給我買車？”
　　胡道遠明知故問道，成瑾梅這會也已經垮了臉，有些生氣道。
　　“妳拿那個錢才的錢了？”
　　“拿了。”胡蔚趕緊點點頭道。
　　她很怕她爸意誌不堅定，因為在病房門口那會，她看出來了，她爸有些動搖了。
　　“妳拿了他多少錢？”成瑾梅有些急切的問著，這會她腦袋裏就壹個詞。
　　及時止損。
　　“兩百多萬吧，還有壹套仁恒濱江園的房子，三百多萬。”胡蔚順理成章的把房子裝修的錢也算到了她名下。
　　就是要讓成瑾梅還不起。
　　成瑾梅沈默了，手裏拳頭捏得愈加的緊。
　　胡道遠仿佛早知道這個結果，伸手拍了拍成瑾梅的手，又小心望著前面的路，面上平靜無波，開口道。
　　“蔚蔚，妳知道他有多少錢嗎？”
　　“知道。”
　　胡蔚面對關於錢才的所有問題，都是壹副堅定的態度。
　　胡道遠點了點頭，隨後問道。
　　“那妳知道多少人盯著他的錢嗎？”
　　“……嗯。”
　　胡道遠再次點了點頭。
　　“那妳知道他在滬上，如果不是我護著他，他會有多危險嗎？”
　　“……他說他能處理好。”
　　“行。”胡道遠點了點頭。
　　“我看他也有這個條件，那妳告訴他，以後有什麽事自己處理好，我不負責給他擦屁股。”
　　胡蔚頓時慫了，小姑娘再聰明，也沒見過多少社會，再說上次錢才被抓去調查的事，她知道她爸是真的出手了。
　　伸手小心的捏了捏胡道遠的肩膀，委屈巴巴道。
　　“爸……妳別生氣了，他……他沒給我錢！我是想找他借點工資，給妳買車。”
　　“丫頭，妳編不出還有壹套房這樣的謊來，別騙我，妳現在用妳的社會閱歷和專業學識告訴我，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胡蔚來不及思考，趕緊道：“我把房子還他，買的東西有70萬，可以折價退給他，基金會我的工資每個月有……壹萬兩千塊！我會把差價補給他。”
　　“我都拿不到壹萬二，妳壹個未畢業的學生，還沒有上班在崗，憑什麽拿壹萬二的工資？”
　　“我……其實如果我跟他結婚，就沒有風險了。”胡蔚有些大膽道。
　　前排的四只手都有點青筋暴跳，車也立刻頓了壹下。
　　胡道遠嘆了口氣，道。
　　“我讓妳用專業回答我，妳就這麽考慮的？年後妳就去上班，不要去那個基金會了，那裏有民政監督，妳根本不可能合理得到高薪酬。
　　讓錢才給妳安排個他們法務部的職位，跟點提成高的案子和項目，讓他給妳發提成，把錢還了。
　　不準偷懶，上班時間不準跟他見面，好好工作，我隨時可能來看，妳不要抱僥幸心理。”
　　胡蔚都懵了，不知何意，只能腦子發暈的說了聲“好”。
　　成瑾梅聽著驚詫的看了胡道遠壹眼。
　　妳這是懲罰她，還是給他們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