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四章 失算的準提

　　在洪荒，締結為道侶是壹件很平常的事。
　　沒有繁瑣的儀式，也沒有復雜的禮節。
　　基本上就是妳情我願就行了。
　　最多就是請來三五好友慶賀壹下。
　　昊天和瑤池作為先天大神，也沒有例外，而且因為擔心東皇太壹會生事，只邀請了鎮元子、東華老祖等幾位準聖大能。
　　不過他們的擔憂並沒有發生，不僅東皇太壹沒來，連伏羲大神和欽原妖聖也沒來赴會，只是派人送來了賀禮，同時妖皇帝俊也讓人備了壹份厚禮送來。
　　這個結果自然讓昊天和瑤池松了壹口氣。
　　顯然，妖庭打算了結這段因果，至少是不再繼續糾纏下去了。
　　黃龍、羽翼仙和白鶴得以壹嘗傳說中個頭超大的紫紋蟠桃的滋味，也感到心滿意足。
　　不過玄誠子就難受了。
　　從始至終，他都感覺到有壹道無形的氣機鎖定著他，讓他如同置身冰天雪地壹般寒冷刺骨。
　　這個人自然就是玄冥祖巫。
　　當時她撕裂空間，並不是返回不周山，而是直接來到西昆侖。
　　這位祖巫雖然脾氣不太好，但終究還是沒忘了正事。
　　玄誠能猜到兩位祖巫來此的目的是什麽，不過他也清楚只要妖族不繼續逼迫，瑤池等準聖大能便不可能倒向巫族壹方。
　　最終，這壹場小規模的“蟠桃宴會”順順利利地落下帷幕。
　　兩位祖巫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昊天和瑤池親自將壹眾賓客送出西昆侖。
　　玄誠子作為後輩，自是最後壹個離開。
　　臨走前，玄誠子心中壹動，望著昊天道：“師叔若是有暇可以去昆侖山，小侄那裏鼓搗出不少新鮮玩意。”
　　聞言，昊天下意識地朝著瑤池望去。
　　看著這不出意外的表現，玄誠子頓時心中壹樂。
　　呵，耙耳朵！
　　……
　　乘上逐日車離開西昆侖，沒行出多遠，玄誠子便發現前方後土祖巫正在山林中漫步而行，在察覺到逐日車的靠近後，更是直接停了下來。
　　玄誠子心中微動，交代羽翼仙三人先行返回昆侖山，自己則閃身出現在後土祖巫面前。
　　背後懸著兩桿大旗。
　　“師叔可是在等我？玄冥師叔呢？她不在這裏吧？”
　　後土祖巫微微頷首，“玄冥她已經返回不周山了。”
　　玄誠子松了口氣，將中央戊土杏黃旗和南方離地焰光旗收了起來。
　　這時，後土祖巫輕聲道：“師侄之前所說的辦法給了我很大的啟發，不知可否陪我去十八重幽土走壹趟？”
　　玄誠子面上現出壹絲猶豫。
　　沈吟片刻後方才點了點頭，“正好小侄也想去陰山見識壹下，能跟著師叔壹道前去那是再好不過了。”
　　後土祖巫點點頭，身周閃過壹道黃芒。
　　玄誠子只覺得眼前壹黯，便竟已置身於壹片幽暗陰冷的世界。
　　這裏沒有日月星辰，沒有湖泊海洋，只有連綿不絕的山脈丘陵和壹條無比寬廣奔流不息的大河。
　　荒涼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
　　在這裏玄誠子沒有感知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跡，只有無窮多的殘魂幽魄在空中飄來蕩去。
　　壹眼望去，幾乎全是綠油油的魂魄。
　　它們有形而無質，彼此重疊交叉，千奇百怪什麽模樣的都有，聚集在壹起猶如壹片綠色的海洋，讓人幾乎沒有下腳的空間。
　　也有壹些魂魄在看到兩人出現便迅速轉身逃走，剩下的也因為懾於後土祖巫的氣息而不敢靠近。
　　後土祖巫解釋道：“逃走的魂魄便是重新誕生出靈智的鬼族，剩下的便是普通的殘魂。”
　　玄誠子點點頭，盡管已經聽對方描述過十八重幽土內的景象，此時親眼見到仍是大感震撼。
　　這也太多了吧！
　　“這只是第壹重幽土，因為生靈死後魂魄會不斷沈淪的緣故，下方的十七重幽土內的殘魂數量要更多！”
　　後土祖巫壹邊說著，腳下光芒壹閃，便帶著玄誠子來到了第二重幽土。
　　同樣的黯淡無光，同樣的荒涼無比，不過第二重的殘魂數量卻比第壹重要多出三成不止！
　　玄誠子跟著後土祖巫就這樣壹重重地往下，最終來到了第十八重幽土。
　　這裏已經完全淪為鬼蜮，地面、空中，甚至是山石之中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殘魂。
　　壹路行來，玄誠子註意到這些殘魂都在躲避著那壹條奔騰不息的大河。
　　偶有殘魂落入其中，便再也爬不上來，而是隨著河水流淌進入幽冥血海之中。
　　……
　　紫霄宮。
　　寬敞安靜的大殿上，六尊聖人端坐蒲團之上。
　　左邊依次坐著太清聖人老子、玉清聖人元始和上清聖人通天。
　　右邊依次坐著女媧聖人，和西方教的接引聖人、準提聖人。
　　六尊聖人俱都靜默無言，靜靜地等候著什麽。
　　忽地，壹道仙光綻放，上首主位之上憑空出現了壹道仙風道骨的身影。
　　“拜見師尊！”
　　“拜見老師！”
　　六尊聖人起身行禮。
　　這壹道突兀出現的身影正是開天辟地以來的第壹尊聖人，以斬三屍之法證得聖位，以身合天道的道祖鴻鈞！
　　“免禮。”
　　鴻鈞道祖環顧下面六尊聖人，“此次召爾等前來，皆因量劫將啟，爾等身為聖人，當引導量劫，避免其演化為無量量劫。”
　　六聖俱是壹凜。
　　對於量劫為何，六聖自然知曉。
　　也知量劫壹旦沒有妥善處置，便會演變為無量量劫，讓壹切重歸混沌，無人可逆轉！
　　屆時便只有聖人可以存活，其他的壹切都將不復存在。
　　……
　　第十八重幽土。
　　後土祖巫望著密密麻麻的殘魂幽魄，嘆息道：“自天地開辟以來，十八重幽土便是洪荒生靈死亡後的歸宿，但長久的積累之下，十八重幽土內已經快要容納不下這些殘魂了。”
　　說到這裏，她略微有些遲疑，最終還是沈聲道：“近來我頻發感悟，總覺得父神所創的洪荒有壹處極大的缺憾。也正是這個念頭，讓我那幾位兄長斥責我大逆不道。”
　　後土眼中亮起壹道光芒，像是對玄誠子敘說，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洪荒萬族凡有新生靈誕生，皆由天地賦予靈魂，但生靈死亡，卻沒有壹個回收靈魂，將其再次賦予新生靈的機制……
　　天地有缺……天地有缺……天地有缺……”
　　“所以……”
　　後土祖巫盯著玄誠子，目光炙熱中夾雜著壹絲迷惘。
　　“師侄之前所說的辦法，在生靈死亡後幫助其魂魄重新降生……壹旦能夠實現，便能夠彌補這個缺憾！”
　　玄誠子點點頭，他看出後土祖巫距離徹悟輪回大道的確只差了壹層薄薄的窗戶紙，當下便沈聲道：“師叔說得不錯，若是能將遊魂回收，再賦予新生命，如此便可循環往復，輪回不息……”
　　“輪回！”
　　後土祖巫猛地壹震，眼中的迷惘徹底消散。
　　她變得安靜下來，絲絲縷縷的道韻在她身周流轉……
　　“吾已明了，洪荒天地缺了壹個輪回！”
　　……
　　紫霄宮內，準提聖人望著道祖鴻鈞問道：“我等該如何去做？還請老師示下。”
　　其余五位聖人也都朝著道祖看來。
　　“此次量劫的主角是巫妖兩族……爾等身為聖人，自是不能親自下場。”
　　道祖鴻鈞淡淡地道：“具體如何去做，妳們自行商議吧。”
　　說完，他的身影便逐漸淡化消失。
　　六聖壹起行禮，“恭送師尊（老師）！”
　　待道祖鴻鈞離開後，準提率先開口道：“諸位師兄，師姐，妳們覺得該如何去做，我聽妳們的。”
　　通天笑道：“師弟不必過謙。量劫開啟後天機混沌，我等也看不到量劫發生之時會出現什麽。不過在我看來，巫妖兩族大概會如當初龍鳳麒麟三族那般拼死廝殺……
　　兩族爭鬥大可以隨他們去，也就那周天星鬥大陣和都天神煞大陣值得咱們註意。”
　　眾聖微微頷首。
　　的確，他們只需引導量劫，而不是介入量劫。
　　作為量劫主角，巫妖兩族誰勝誰敗，他們並不在意。
　　只要不是毀滅洪荒，任巫妖兩族打得洪水滔天，山崩地裂，屍橫遍野又有何妨？
　　縱觀巫妖兩族，值得他們看上壹眼的，也就只有這兩座大陣。
　　準提略壹沈吟，“要不我與女媧師姐、接引師兄負責周天星鬥大陣，三位師兄負責都天神煞大陣，諸位覺得如何？”
　　通天笑道：“師弟倒是會撿便宜，那周天星鬥大陣由三百六十五位大羅金仙手持星辰幡充作陣眼，只需略施手段，便可讓這座大陣失靈。
　　而那都天神煞大陣卻是以十二位祖巫的肉身為陣眼，想要讓它失靈怕是要費壹番手段。”
　　準提微微壹笑，“以三位師兄的手段，想必不會被這等小事難倒吧？”
　　“哼！”
　　元始天尊擡眼望去，面無表情地道：“師弟這是在挑釁嗎？”
　　“不敢不敢！師兄誤會了！”
　　準提連忙擺手，“畢竟我等聖人不能親自出手，想要讓都天神煞大陣失靈確實不是壹件易事。”
　　“那是於妳而言！”
　　元始毫不客氣地道。
　　似是在回應他的話壹般，眾聖心中同時感應到壹股既宏大又陌生的道韻在洪荒生成……
　　“後土證道了？”
　　眾聖略壹思索，前因後果便自行在他們心中浮現。
　　通天哈哈大笑道：“如此壹來，都天神煞大陣便缺了壹位祖巫，縱能成形，也難以對洪荒天地構成威脅了。準提師弟，妳搶那周天星鬥大陣卻是失算了。”
　　準提望了眼元始，神情古怪。
　　“原來師兄早有謀劃，竟然無聲無息間便已解決了都天神煞大陣這個隱患，實在是讓人欽佩不已！”
　　元始依舊面無表情，輕輕“嗯”壹聲，心中卻壹點都不平靜，甚至還有那麽壹點小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