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壹席之地。

　　青丘。
　　遠山疊翠，難以計數的參天巨木似綠色的浪潮，自重山之外呼嘯而至，簇擁著壹泓遼闊水域。
　　湖中水滴形狀的孤島寂寂如初，四野昏惑。
　　“弗淵”龐大的軀殼橫亙虛空，其面前，水霧如註，翻卷似鮫綃飛騰，須臾散去，已經被誅滅無數次的“獷”，又壹次完好無損的出現在其面前。
　　龍王神情平淡無波，試探數次之後，祂便已然清楚，面前與祂論道的“獷”，與那名人族有關！
　　只不過，眼下無論祂用何種手段、誅殺多少次這位青丘之主，似乎都影響不到那名人族！
　　這應該是棋局中的規則！
　　心念電轉之際，“弗淵”腦海之中，正浮現著壹幕景象：青丘深谷，高臺化作廢墟。
　　壹名身穿白底蹙金宮裝的九尾少女攏袖而立，在其面前不遠處，赫然站著兩名人族修士。
　　那兩名人族修士，壹者頂盔負甲，氣度豪邁；壹者布衣簡素，似墮山窮水盡之境，充滿晦澀氣息。
　　這個時候，兩名人族修士眼神戒備，神情肅然，正略帶試探的對那白衣九尾少女說著什麽。【註】
　　仙職，“觀天”！
　　祂剛才無法使用“觀天”仙職，並非仙職不可用，而是無法窺探那名人族的情況！
　　如今祂壹邊與青丘之主爭論“真假世界”，壹邊使用“觀天”仙職，將那名玄衫人族剛才身邊的五名人族同伴，全部觀測了壹遍！
　　那五名人族中，兩名裙裳華麗、裝束考究、容顏如玉且氣質嫻雅的女修，正是祂初入這場棋局時，前來敲門的那兩名人族！
　　不過，這兩名人族女修，剛才還跟祂同處於壹段歲月，但此刻，卻已然不在青丘！
　　在“觀天”仙職中，這兩名人族女修方才遁入了青丘神廟，爾後便無法觀測！
　　除此之外，那名穿廣袖深衣、長發如霜的人族女修，與那名人族在壹起，亦無法觀測。
　　只有這兩名人族男性大乘，不受影響！
　　在“弗淵”所見的景象裏，深谷雖然處處焦黑，高臺崩塌，草木離披，遍布雷擊的痕跡，然而長空朗朗，無遮無攔，放眼望去，萬裏遼闊。
　　天劫沒有籠罩青丘……
　　這兩名人族男修，與祂不在同壹段歲月！
　　與那名人族仙王，也不在同壹段歲月！
　　這場棋局，不止有兩個不同的歲月！
　　而是三個不同的歲月！
　　正思索間，“獷”已然語聲鏗鏘的說道：“世界是假！”
　　語罷，其立時出手，蒼穹之上，烏雲越發厚重，紫青奔走迅捷，劫雷浩浩蕩蕩而落。
　　雷霆萬鈞，大地顫栗，恐怖威壓呼嘯席卷，似怒海狂瀾。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連綿不斷，許久方才散去。
　　“弗淵”踏空而立，鱗片上最後壹絲電光散去時，其傷勢已然飛快恢復。
　　祂沒有絲毫遲疑，立時語聲隆隆道：“世界是真！”
　　話音方落，其龍嘴張開，無數重水吐出，轉眼泛濫長空，呼嘯著奔馳六合，彈指充塞此方世界……
　　同壹時刻，“弗淵”心分三用，壹面出手；壹面心神牢牢鎖定著“觀天”仙職之中，正在述說著什麽的白衣九尾少女；壹面龍爪掐動無數玄妙法訣，似在推衍著什麽……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響動裏，“獷”再次被滅殺成渣。
　　轉眼間，其又恢復如初，出現在龍王面前。
　　“獷”冷聲說道：“世界是假！”
　　其再次出手，引動天劫，劫雲緩緩旋轉，化作壹口橫亙萬裏的巨大旋渦，旋渦之中，雷霆明滅，俄頃有萬千紫電炸裂長空，轟然劈落。
　　電光如海，咆哮著將“弗淵”徹底吞沒。
　　龍血迸濺如雨！
　　很快，劫雷結束，電光散去，“弗淵”渾身上下的傷勢，以飛快的速度復原。
　　其迅速說道：“世界是真！”
　　說著，龍王再次出手……
　　整個青丘都在劇烈的顫抖著，湖水砰訇翻騰，水汽彌散，層林簌簌……
　　虛空在不斷扭曲、崩塌，四野蒼茫，昏惑如夜，不辨天地。
　　“世界是假！”
　　“世界是真！”
　　“假……”
　　“真……”
　　激烈的爭辯中，“獷”壹次次被滅殺，爾後又壹次次恢復。
　　這場關於世界的爭論，仿佛輪回般無休無止！
　　轟！！！
　　倏忽，壹個巨大的水球自高天墜落，將“獷”連同整個青丘，全部夷為平地。
　　但很快，青丘恢復如舊，大湖復現，孤島若初，“獷”亦完好無損的出現在半空。
　　這個時候，“弗淵”不斷掐動的龍爪，驀然停下。
　　其所有心神，瞬間從“觀天”仙職之中收回。
　　推衍完成！
　　通過“未來”，改變“過去”……這條規則，祂已知曉！
　　此前裴淩的出手，用的便是這條規則！
　　剛才“觀天”仙職中的那名九尾少女，也用了這條規則！
　　只不過，裴淩與祂壹樣，皆為仙王！
　　歲月阻隔之下，祂難以從裴淩那裏推算出這條規則的奧秘。
　　但那名白衣九尾少女，只是尋常仙人，哪怕有著歲月阻隔，在“弗淵”這等存在的眼裏，其所有手段，全部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正思索之際，“獷”又壹次開口道：“世界是假！”
　　跟之前不同，這次“獷”說完這句話之後，卻沒有任何動作，竟無繼續出手的打算。
　　“弗淵”微微疑惑，爾後猛然意識到了什麽，那名人族……想要離開棋局！
　　眼下祂被困在這場棋局之中，但那名人族手段用盡，卻奈何不了祂！
　　是以，對方現在最好的選擇，便是離開棋局，去往“未來”！
　　雖然說祂可以通過心魔世界中的規則，追上那名人族，可壹旦讓其進入“未來”，雙方爭尊的戰場，便會再次回到“未來”歲月！
　　那樣壹來……
　　心念至此，“弗淵”立時目光如炬的望向“獷”。
　　這場真假世界之爭，是棋局的規則，無法繞過！
　　祂現在不管怎麽出手，都快不過那名人族！
　　不過……
　　既然是棋局規則，那便同樣用棋局規則應對！
　　想到此處，“弗淵”註目“獷”面上，忽然語聲冷肅的說道：“世界是真！”
　　“青丘是真！”
　　“吾剛才初入此地之時，天劫尚未降臨，青丘尚未被封鎖！”
　　“吾當時因為要尋找壹名人族的下落，便尋妳打探消息。”
　　“就在天劫即將降臨、青丘即將被封鎖的時候，吾心有所感，帶著妳遁出青丘！”
　　“爾後，吾等來到了彌望澤中的壹處凹地，暫時落腳。”
　　“那地方煙波浩渺，極目無窮，九天之上，還有大雨瓢潑，日夜不休，大水泛濫，吞沒陸地，幾欲淹沒所有地面……”
　　“俗世皇朝催促黎庶遷徙，舉國撤往山麓……且張榜求賢，意圖治水……”
　　“此方人族，稱呼這段歲月，為【蠻荒水患】！”
　　“吾等此刻，是在【蠻荒水患】之中，論說世界真假！”
　　※※※
　　青丘。
　　神廟庭院。
　　古井寂寂，井畔裴淩與赤金宮裝身影相對而立。
　　此刻，赤金宮裝身影望著裴淩，語聲平淡：“吾名‘須曉’。”
　　“人族，告訴吾，妳的名號！”
　　須……曉……
　　是金烏皇！
　　諸天的“晝”！
　　最巔峰的仙王！
　　與龍王“弗淵”同等恐怖的存在！
　　裴淩立時回過神來，心中警覺暴漲，冥冥間似有尖嘯若海潮般席卷澎湃。
　　金烏皇……其在【十日之始】那場棋局中，註視過祂！
　　但現在這場棋局，是【青丘論道】！
　　這是兩端不同的歲月！
　　兩盤不同的棋局！
　　對方是如何從【十日之始】，進入【青丘論道】的？！
　　正常情況下，仙王根本無法進入浮生棋局！
　　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然而，就在裴淩急速思索的時候，其身體已經在系統的操控下，直接伸手，朝著“須曉”抓去。
　　轟！！！
　　下壹刻，裴淩抓向“須曉”的整條左臂，猶如紙糊的壹般，剎那化作飛灰，散入四方。
　　斷口灼燒的痕跡仿佛炭條，黑紅交錯，卻無壹滴血漬滴落。
　　消失的左臂宛如從來沒有存在過，連骨灰都沒有剩下。
　　“叮咚！檢測到外界攻擊，本次修煉到此結束。感謝宿主使用智能修真系統，壹鍵托管，飛升無憂！期待您分享修煉評價，滿意請給五星好評……”
　　伴隨著系統提示音，裴淩立時恢復身體控制權。
　　顧不得理會系統的作死操作，其沒有任何遲疑，瞬間化作壹道玄光，朝建木方向遁去！
　　金烏皇乃是諸天的“晝”，其若得諸天的“夜”，便能成尊！
　　而祂身上，便有“黑夜”仙職！
　　與“弗淵”壹樣，眼下的金烏皇，不可能放過祂！
　　無論祂再怎麽熟悉【青丘論道】這場棋局，也絕不可能同時對付“弗淵”跟“須曉”這兩位巔峰仙王的聯手！
　　必須立刻登上建木，返回自己所在的歲月！
　　那裏……
　　“弗淵”只有“青荃界天”壹方世界的“象征”，用不出全力！
　　“須曉”更是連壹方世界的“象征”都沒有，只會比“弗淵”更弱！
　　心念電轉間，裴淩已然出現在建木之下。
　　仙靈之氣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長風托袂，翩然欲飛。
　　裴淩正要踏上建木，卻忽然停住腳步，壹道赤金宮裝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然擋在建木之前！
　　其鳳目含威，赤金發絲披垂如瀑，冠冕之上，群星閃耀，正是金烏皇“須曉”！
　　“須曉”註目裴淩面容，淡淡說道：“昭明有融，俯仰太玄。”
　　“人族，留下真名，交出‘黑夜’仙職！”
　　“諸天萬界，仍舊有妳壹席之地！”
　　話音落下，宛如大日之升的熊熊烈焰，轟然飛騰！
　　整株建木仿佛被徹底點燃般，化作壹支無比巨大的火炬，通體皆被大日真火隔絕。
　　壹輪輪煌煌大日，自“須曉”身後的虛空之中，冉冉升起。
　　璀璨光輝，鋪陳全地。
　　耀眼刺目的光華穿透所有陰霾，將光與熱，毫無保留的揮灑向此方世界。
　　大光縱橫交錯，仿若鎖鏈，剎那之際，已然將乾坤封鎖。
　　恐怖高溫，充塞八荒。
　　裴淩渾身上下，仙力皆如油脂般被點燃，大日真火燦爛奪目，似洪水決堤，將其身影瞬間吞沒！
　　隱隱約約間，似有系統的提示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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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檢測宿主修為達到金仙，系統將免費為您贈送壹名新道侶……”
　　“叮咚！檢測上次贈送失敗，本次將為您進行七倍贈送……”
　　“叮咚！檢測到外界攻擊，贈送失敗……”
　　“叮咚！本次修煉已經完成，感謝宿主使用智能修真系統，壹鍵托管，飛升無憂！期待您分享修煉評價，滿意請給五星好評……”
　　【註】見本卷第 壹百零九 章：三場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