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壹線仙機。

　　碧瓦丹柱，朱門獸環。
　　上首牌匾高懸“計府”二字。
　　長街空闊，陰風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吹來數片枯葉，打著旋的落下，仿佛出殯時的紙錢。
　　裴淩大步走到計府大門前。
　　在系統的操控下，他壹腳踢開大門，直接往裏走了進去。
　　“嘩啦啦……”
　　就在裴淩進門的剎那，整個嵐珂城，忽然下起了淅瀝小雨。
　　入內迎面立著寓意富貴吉祥的鶴鹿同春照壁，四角纏枝牡丹葫蘆蝠紋連綿，還嵌了數塊琉璃石，沾染雨水之後，折射出流光溢彩之色，愈顯貴氣。
　　照壁之後，則是擺放著數口水缸的庭院。
　　此刻，水缸之中，細線落下，層層漣漪泛起。
　　庭院盡頭的垂花門，兩側淩霄花生長累累，隨著斜風細雨，打落無數橙紅。
　　虛掩的門戶後，有“咚咚咚”的聲音不斷響起。
　　裴淩心中凝重，這是計家！
　　當初他從蓬瀛觀帶出來的那具女屍，其名計霜兒，生前便是這戶人家的嫡女！
　　眼下這嵐珂城的“詭異”，跟計霜兒有關？
　　是了！
　　系統檢測到的道侶，多半就是計霜兒！
　　正想著，他已然步入垂花門，與此同時，頭頂驀然傳來壹聲炸鳴。
　　轟隆隆——
　　壹道紫電裂空而過，剎那照亮整個天地。
　　裴淩眼前頓時壹片茫茫，什麽都看不清，須臾才見門後壹個穿著青衫小裙的丫鬟，正趴在地上四處摸索著。
　　這丫鬟衣裙整齊，看打扮頗為利索，然而其脖頸之上，卻是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在其略遠的磚地上，則有壹顆腦袋，烏發梳著雙丫髻，簪了朵淺粉色的珠花，珠花沾了不少泥水，已經明顯臟了。
　　其睜著壹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骨碌碌”的滾動著。
　　察覺到裴淩進來，那腦袋上的嘴唇立時翕動，脆聲說道：“計武！快快幫我，將腦袋安回去！我還要當差呢！”
　　裴淩在系統的操控下，壹點沒有理會對方，直接走了過去。
　　緊接著，他看到了更多的計家人，在找自己的腦袋……
　　望著計家的這壹幕幕，裴淩心中越來越警覺。
　　他剛才已經用神念探查過整座嵐珂城，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生靈的存在，但眼下這些人……
　　不，這些不是人！
　　他們原來應該都是計家的護衛、丫鬟、族人……但現在，卻都是“詭異”的壹部分。
　　此外，這些詭異所化的人形，似乎都被什麽力量，將腦袋斬去……
　　等等！
　　是他不久前施展的【斷頭咒】！
　　這個時候，雨下的越來越大，裴淩踩過壹灘積水，袍袖拂動間，已經走到了最後壹進院子前。
　　“轟隆隆……”
　　雷聲更為密集，雨也壹下子更大了，幾成傾盆之勢。
　　“砰！”
　　裴淩再次壹腳踢開院門，只見門後是壹片寬闊的庭院，院子裏，壹座孤零零的木棚，四周垂落紗幔，靜靜矗立。
　　暴雨拍打在頂上，彌漫起壹層煙霧。
　　系統操控著裴淩大搖大擺的上前，壹巴掌拍開紗幔，走進木棚，在他身後，紗幔立時重新落下。
　　棚中壹片昏暗，放眼望去，四周影影幢幢，似湮滅進壹團混沌。
　　就在不遠處，壹燈如豆，照出壹張棋盤。
　　裴淩壹步步朝棋盤走去，到了近前，他這才看到，棋盤之上，黑白子縱橫交錯，又是壹盤殘局！
　　而棋盤對面，坐著壹道幽暗身影，晦澀深沈，傳出詭異之感。
　　他對這道身影壹點不陌生，在之前遇見的“詭異”之中，他已經跟對方見過多次！
　　而在棋盤的旁邊，侍立著壹名華服少女。
　　其彎眉杏眼，靡顏膩理，嘴角壹顆黑痣，於欺霜賽雪的肌膚上格外顯眼，靈動俏皮。
　　雙螺髻上飾著五彩攢珠絲絳，披散肩頭，耳畔金蝠墜，穿石青繡金桂玉兔琵琶袖短襖，荼白蹙金鸞鳥百褶裙，束著朱紅錦帶，垂至膝下【註】。姿態端莊內斂，望去溫婉恭敬。
　　果然是計霜兒！
　　不等裴淩多想，那名弈棋者猛然擡頭。
　　木棚外霎時間紫青電光大作，雷霆之聲轟然連綿。
　　與此同時，棋盤之上，棋子飛快的變化著，白子不斷消失，黑子迅速增加。
　　須臾，棋局定格，黑子如大軍壓境，勢不可擋；白子零星散落，仿佛氣數已盡。
　　這又是壹盤沒有懸念的死局！
　　弈棋者語聲幽冷、喑啞的開口：“浮生若夢，壹線仙機。”
　　“到妳落子了。”
　　其話語不容置疑，裴淩聽著，立時生出壹種不能反抗對方之意的心念。
　　似乎眼下再沒有什麽比下棋更為重要，又似乎下完這盤棋，便是自己最終的歸宿，是他生存唯壹的信念。
　　只不過，在系統的操控下，裴淩壹點沒有理會對方，他直接走到計霜兒身邊，壹把攔腰抱起計霜兒。
　　計霜兒神色明顯壹怔，但卻沒有任何反抗裴淩的動作。
　　緊接著，裴淩當著那名弈棋者的面，直接將計霜兒抱到棋盤上放下，似是將棋盤當成了壹張臨時的床榻，爾後開始伸手去解計霜兒的衣裙……
　　裴淩頓時腦子壹片空白，計霜兒也壹時呆住，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然而裴淩雙手動作卻是絲毫不停，極為熟練的解去了計霜兒的短襖，須臾間，計霜兒的外衫已被脫去，裸露出光潔的肩臂，於黑暗之中望去皎若秋月。
　　就在此刻，天穹之上，電蛇遊走，雷蟒咆哮，雷霆之聲大作，似要將整個計府夷為平地，雨水瓢潑而下，沖刷天地。
　　整個木棚，越發幽暗。
　　“詭異”的氣息，陡然變得極為濃烈。
　　恐怖之感轟然而盛，仿佛有什麽大災禍即將降臨！
　　【註】“清水溪·漢初十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