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二章 拾取回憶

　　兩人壹人端了壹杯奶茶，緩慢行走。
　　奶茶是熱的，在這冬天很暖手。
　　陳舒扭頭看著四周，時不時與清清小聲交流兩句，說著哪裏還是原先的樣子、哪裏卻又變了樣、記憶中某個年紀的自己常在哪裏玩耍之類的話。清清做壹個安靜的旁聽者，倒也能理會到他心中淡然又復雜的情緒。
　　淡然是因為很久遠了，因為看開了，因為他性格的超脫。
　　復雜則是舊地重遊的感觸。
　　“嗬嗬嗬~”
　　陳舒端起奶茶看了壹眼，已然見底了，他搖晃壹下杯底，再咬住吸管壹吸，底下剩余的底料便詭異的自動的湊到了吸管前邊來，被他吸入嘴中。
　　“咣當……”
　　奶茶杯子旋轉著飛進垃圾桶。
　　“嗝……”
　　陳舒打了個嗝：“都要吃飽了，現在的奶茶加的料越來越多了，喝壹杯奶茶，約等於吃了碗稀飯。”
　　寧清低頭喝著，不回應他的蠢話。
　　“我以前讀高中的時候，高中就是十五到十八歲上的壹個學制，相當於青學和才學的中間……”陳舒指著前面的壹條河和跨河的橋說道，“那時候放假在家，就經常和同學們來河邊轉，散步，要麽早上要麽晚上。有時候通宵打了遊戲，早上也從這邊回家，或者去學校。”
　　“嗯……”
　　寧清擡眼看過去。
　　河邊有個廣場，立著壹尊石像，有很多人在廣場上玩耍跳舞。
　　河邊擺滿桌椅，坐滿了喝茶的人。
　　“我們這裏是盆地氣候，天氣不是很好，尤其是冬天，大部分時候天都是陰沈沈的，下午跟黑了壹樣，而這個世界調整天氣的能力又很差，所以出壹次太陽好比過了個年，大家都會出來喝茶曬太陽，光合作用……這裏的人都很貪圖安逸，大大小小都是鹹魚。”
　　“打麻將……”
　　“嗯，很多人都愛打麻將，當年聖祖大概率也是個砌長城的好手。”
　　“妳呢？”
　　“我不太喜歡。”
　　“總輸吧？”
　　寧清斜著眼睛瞄向他。
　　“手氣不好。”
　　陳舒倒也不辯解，樂呵呵的，指著河的上遊：“走，我們沿著河走上去，那邊有家做兔兒的店，我以前就經常約同學們壹起去吃。以前就開了很多年了，不曉得現在還在開沒有。”
　　“這裏好多做兔子的店。”
　　“吃兔大省了。”
　　“難怪妳這麽愛做……”
　　“找到原因了吧！”
　　“嗯……”
　　寧清繼續喝著奶茶，往前走著。
　　廣場上人擠人，音樂聲混成壹片。
　　既有跳廣場舞的動感舞曲，也有老年人在展示才藝、唱歌交友，甚至還有年輕人在跳街舞。
　　靠近河的地方則擺滿了折疊桌椅，小到十幾歲的學生，大到六七十的老人，不同年紀的人聚集於此。每人都用紮啤杯泡著滿滿壹大杯茶，或是打麻將打牌，或是單純的坐在壹起聊天，嗑著免費的瓜子。原本寬闊的河邊步道被占用得只能容壹兩人堪堪走過，但是沒有人對此抱怨，所有人在這壹刻達成了難得的和諧與包容，大家只是滿帶笑容的享受著這冬日裏的陽光，享受著與朋友相聚的清閑壹天。
　　空氣中飄蕩著雜亂的聲音。
　　這裏是冬天，這裏沒有修行者，所有人都穿著過冬的衣服，兩人也入鄉隨俗了。
　　寧清穿了壹條深灰的打底褲，壹雙腿又直又長，踩著壹雙雪地靴，上身則是壹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壹頭長發散亂的披散在帶有毛絨的兜帽上，皮膚雪白無瑕，再精致的妝容也比不過她。
　　陳舒的羽絨服和她同款，只是顏色換成了黑色，身高只比寧清高壹點點。
　　陳舒給她買了壹碗糖醋味的土豆，趁著她吃土豆的時候，接過她的奶茶喝了起來，眼睛左看右看的。
　　“怎麽？”
　　寧清用牙簽插起壹塊土豆，斜著眼睛瞄著他：“找妳的前女友……們？”
　　“！！”
　　陳舒立刻化身拳擊手，在她胳膊上打了兩拳。
　　這個女人，以她的性格，即使對這種事感興趣，也不太可能自找麻煩，純粹就是想調侃他。
　　“妳沒穿越的話，現在多少歲了？”
　　“22歲，我壹直22歲。”
　　“老男人……”
　　“老女人！”
　　“嘭！”
　　“這不公平！”
　　“妳剛打我兩下，我才打妳壹下。”寧清輕飄飄地說道，又瞥他壹眼，“妳前女友……們孩子都有了。”
　　“妳好煩啊妳！”
　　“？”
　　“……”
　　陳舒搖搖頭，懶得理她。
　　“喝茶嗎？”
　　“隨妳。”
　　“去前面喝吧，這裏人太多了。”
　　“可以。”
　　“喝完去找那家特兒！希望沒倒閉！”
　　“別帶方言。”
　　“不，我就要。”
　　“……”
　　再往前走，遠離這個廣場，茶攤變得稀疏了壹些，在喝茶的人中間多了壹些垂釣者，雙方也和諧共處。
　　兩人找了個茶攤，陳舒要了壹杯茉莉花茶，給清清要了壹杯鐵觀音。
　　都是十塊錢壹杯，無限續杯，提供無限續量的免費瓜子。
　　別管茶好不好，好的是陽光和清閑。
　　陳舒壹邊嗑著瓜子，壹邊扭頭看人垂釣。
　　有人背著釣竿走過來，向壹個長得還不錯、挺有成熟氣質的男子問道：“老周，到多久了啊？”
　　“剛到剛到……”
　　“昨天釣了幾條啊？”
　　“只是玩玩，不是為了魚。”
　　“前天呢？”
　　“前天倒是上了壹條。”
　　“多重啊？”
　　“不到壹斤。”
　　“劉老頭前天爆護了啊！”
　　“他？最多三條……”
　　陳舒在旁邊算是聽出來了，這老周還沒退休，但工作應該挺清閑的，天天都來釣魚，可惜技術不精，今天在這裏坐到現在壹條都沒有釣到，昨天也壹無所獲，前天倒是釣到壹條，初步預計，三兩左右。
　　而且還酸別人……
　　這些釣魚佬啊……
　　陳舒面上搖頭，心裏直樂呵。
　　喝完壹杯茶，磕完了壹盤瓜子，寧清也吃完她的糖醋土豆了，兩人結了賬，起身繼續沿著河邊往前走。
　　不知何處飄來了熟悉的音樂。
　　是陳舒曾唱過的《水中花》，壹個女聲在唱，陳舒不由得跟著輕輕哼。
　　寧清靜靜聽著，嘴邊帶上笑意。
　　忽然想起了他們的讀書生涯。陳舒壹直是壹個很喜歡唱歌的人，在讀青學才學的時候就是如此，而他總是哼唱壹些大家沒有聽過的歌，嘴裏也常常蹦出壹些大家沒有聽過的詩詞，多半也有人會覺得他很有才華吧？多半也有壹些無知的小迷妹是因為他這些莫須有的“才華”而迷戀他吧？
　　寧清有時也會因他唱的歌而感動，但是她顯然對他有足夠的了解，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即使沒有另壹個寧清的記憶，即使是另壹個寧清，也從未認為過這些歌曲與詩詞來自陳舒本人。當然，陳舒也從未試著將這些東西據為己有過。因此每當她露出會心的笑意時，都與他的“才華”沒有任何關系，僅僅只是感動於他的行為而已，這才是真正屬於他的。
　　因此這份感動和愛才更顯得純粹。
　　“這流水悠悠匆匆過……”
　　歌聲漸漸飄遠了，陳舒也停了下來。
　　寧清能感覺到他的腳步變得輕快了許多，略微走到了她前面壹點，迎著太陽，伸著懶腰，似乎很自在。
　　寧清心情也變得愉悅了壹些。
　　對於陳舒來說，每壹步都是回憶，於是每走壹步都會將那些回憶拾起，再次細細品味壹番，回味悠長。而對寧清來說這亦是個更深入的了解陳舒的過程，過去即是來處，靜聽他的過去，便知道他從何而來了。
　　……
　　兩人在這座小城呆了幾天。
　　陳舒沒有逃避什麽，去走過了以前走過的路，去吃了以前吃過的美食，也去看了以前的家人和朋友。
　　但是他也沒有自找麻煩，現在的他從這個世界消失已經快十年了，說不定早就已經被燒掉了，而他註定是要離開這裏回到大益的，徒增煩惱沒有必要，應該豁達壹些。
　　還是回去擁抱陳教授和魏律師吧，去擁抱瀟瀟吧，去擁抱姜兄和孟兄吧，去擁抱張……
　　這個算了。
　　總而言之，此行是來了卻心願、了卻執念的，而不是自找麻煩，與過去道了別，也就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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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舒和寧清回到了春明，回到了站長大人為接待時空旅客和打發時間而開的那家小旅館。相處過幾天，最近也常常用微信和站長大人聊天的他，已與這位管理者很熟悉了，笑著打招呼：
　　“站長大人，我們回來了！”
　　“房間還留著呢。”
　　“多謝站長。”陳舒頓了壹下，“我的水晶和木珠還要多久才能充能完畢？”
　　“水晶中本身有80%左右的能量，估計還要半個月吧。木珠充能速度比水晶快，應該來自於壹個更成熟的節點空間或時空主宰，但是妳們來的時候把它用光了，估計得壹個月左右。”
　　“這麽快啊？”
　　“在節點空間裏充能本身就很快，加上我用了壹點自己摸索出來的小手段，加速了這個過程。”
　　“多謝。”
　　陳舒露出燦爛的笑容，這應該就是禮物所帶來的好處了。
　　宇宙也是人情世故啊。
　　“妳們急著回去？”
　　“倒不是……”
　　陳舒搖了搖頭，對站長大人說：“我要先在這個宇宙找壹顆適合生命居住、但又沒有文明的星球，我的水晶裏面帶了壹個已經毀滅的文明的火種，我要把它放下去。”
　　“聽起來很神奇……”
　　“這關乎我們那個位面‘神靈’之間長達幾萬年的戰爭，勝者存續，敗者滅亡，我慢慢給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