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九章 地主家，有余糧

　　“做善事？”
　　“領小紅花？”
　　“再活三個月？”
　　方二公子壹番高談闊論，直說得場間眾江湖怪客徹底楞了神了。
　　壹時間，他們心裏居然生出了壹種無法形容的荒誕感。
　　方二公子這是在做什麽？
　　他究竟是真想從這江湖裏面撈銀子，還是想過壹把發小紅花的癮？
　　“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再問也是沒用！”
　　方寸將自己想說的都說了出來，緩緩伸個懶腰，道：“妳們若是想自己悄悄將這生死符拔了，那也由得妳們。只是友情提示壹下，生死符種在了身上，妳不動，它也不動，不會有害，倒會有服了壹顆寶丹的好處，但若妳試著煉化它，那蠱蟲壹發兒鬧將起來的滋味……”
　　眾修聞言，已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剛剛心間才生起的諸多遲疑荒誕感覺，竟是壹發兒全打消了。
　　畢竟他們都已經嘗過這滋味了。
　　無論是服丹逐蠱，還是以強橫的修為煉化，居然都是壹碰便發作了起來，那種銷魂噬骨的玩意兒，直讓人痛不欲生，所以他們才會立時就趕回到了方寸的面前。而也就在他們跪倒在方寸面前時，那種鉆心噬骨的感覺，便真的立刻消失了，周身甚至是暖烘烘的舒服……
　　凡人見了難以理解的詭異手段，往往稱之為“妖法！”
　　可在他們煉氣士的眼裏，方寸這等手段，居然也有了壹種“妖法”的感覺！
　　真正的妖法他們都見過無數，可這等手段，竟是聞所未聞……
　　“這生死符，當真是鉆心蟲兒蠱麽？”
　　他們心裏都在暗想著，旋及否定，鉆心蟲兒蠱，本就是江湖之上常見的怪蠱手段，沒見過也聽說過，很多人根本就不將這種普通蠱蟲兒放在眼裏。而方寸給他們種下的蠱，則是詭異刁鉆到難以想象，所以他們下意識裏，反而信了這不是鉆心蟲兒蠱，而是生死符……
　　“方……方二公子……”
　　壹片遲疑與恐慌裏，有人大著膽子，低聲問道：“我們……是否有解蠱的機會？”
　　眾修聞言，皆是豎起了耳朵。
　　莫名其妙被制住，誰的心裏都有些不甘，若是方寸借此要挾他們，做某些事，或是付出什麽代價，可以換來壹個解蠱的機會，那麽他們倒還可以暫時忍受，但若是壹想到，此生余後，皆須受此生死符控制，那麽這些逍遙自在慣了的江湖散修們，怕是沒壹個能忍受。
　　而方寸聽了他們的話，卻也輕輕壹笑，道：“以後或許可以！”
　　眾修聞言，便頓時明白了方寸的意思。
　　面面相覷，綠袍的蟲師怪離低聲道：“既已如此，那便只奉公子之命了！”
　　說著話時，他轉過了身，又是第壹個離開的。
　　而眾江湖散修，則是面面相覷，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想是有太多問題要問。
　　事情已經走到了這壹步，再想與方寸談條件便不可能了。
　　他也不可能再透露更多的秘密給自己這些人。惟今之計，只有暫時妥協，細問了蟲師怪離，搞明白這生死符究竟是什麽，如何才能有把握的解去，方可與這方二公子周旋……
　　壹道道身影，壹位位江湖怪客，皆飛身離去，大船之上瞬間顯得空空蕩蕩。
　　留在了船上的，仍只有那壹個個顯得老實巴交的大小頭目，以及紅桃娘子與林機宜兩個。
　　大小頭目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走。實際上，從各角落賺銀子的只有他們，而眾人過來爭奪並商量的，只是誰來收他們的供而已，所以他們反而是最淡定的……
　　“以後恐怕要多麻煩妳了……”
　　方寸轉頭，看向了林機宜，和氣笑道：“我這人不懂江湖，所以無論是以後江湖上的生意，還是各路人馬的仇殺紛爭，便都由妳來管了吧。哦，對了，還有我如今成了柳湖城大當家的事，雖然瞞不住人，但我也不喜歡聽到整座城的人都在談論，還有各方的消息，收回十二連環塢的事情，與書院城守兩邊銀錢怎麽交割，關系怎麽打怎麽鋪……妳沒問題吧？”
　　忽聽得他說了這麽多話，簡直便是在培養自己的心腹壹般。
　　紅桃娘子眼睛都已瞪大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林機宜也有些懵，面露難色：“這……”
　　方寸似笑非笑，輕聲道：“妳若是覺得麻煩，也可以不用理會的！”
　　林機宜心間壹凜，於此壹霎，感覺到了某種危險警覺。
　　他忽然單膝跪地，沈聲道：“公子放心，這些事都是做熟了的，屬下會處理幹凈！”
　　方寸點頭，道：“去吧！”
　　林機宜如獲大敕，冷汗津津地站起了身，目光微壹打量，便看出了方寸似乎沒有其他的話講了，便招呼著那些大小頭目，壹起跟了自己離開，直到跳上了小船，急急地向著岸邊駛去時，心神才微壹放松，緊張想道：“他壹直對我有殺意，為什麽？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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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皆已離去，船上便已顯得空空蕩蕩，方寸轉頭，便迎到了壹雙直楞楞的目光。
　　紅桃娘子居然還沒走，只是坐在那裏，冷冷地看著他。
　　“妳還在等什麽？”
　　方寸輕嘆了壹聲，迎著紅桃娘子的眼神問道。
　　“公子好大的本事……”
　　紅桃娘子目光讓人有些看不懂，慢慢道：“我本當公子到江湖上來，是胡鬧來著，但看妳既準備了生死符，又提前訂好了章程，想必是真瞧上了我們這方江湖。只是，公子的手段，未免太想當然了些，妳手段再詭異，也最多只讓這些江湖人怕妳，又如何能讓他們服妳？”
　　“我為何要讓他們服我？”
　　方寸笑著看向了紅桃娘子，道：“我只需要他們怕我就夠了！”
　　紅桃娘子咬了咬紅唇，沈聲道：“在江湖上混，只讓妳怕妳怎麽行，若不服眾……”
　　方寸輕輕站了起來，笑道：“有位前輩說過，怕得久了，自然就服了……”
　　“妳……”
　　紅桃娘子已經滿面慍怒，簡直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依著平日裏的脾氣，甚至想要罵人。
　　但也就在此時，方寸道：“妳也莫閑著，以後幫我盯著林機宜……”
　　紅桃娘子下意識的就叫道：“我憑什麽……”
　　話還沒說完，方寸轉頭看向了她，笑著道：“好不好？”
　　紅桃娘子腦袋裏忽然就壹片空白，她楞了半晌的神，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其實妳還是穿紅的好看……”
　　方寸笑了起來，牽著小狐貍的手，跳上扁舟，飄然而去。
　　而在這大船之上，只剩了紅桃娘子，楞了足足半天的神，然後才激靈壹下反應了過來，又是憤惱，又有些癡色，轉頭看向了方寸消失的方向，暗暗想著：“可惡，太可惡了……”
　　“他這個人……他怎麽可以……”
　　“他居然誇我好看？”
　　“……”
　　“……”
　　“江湖，江湖……”
　　而離開了柳湖的方寸，坐著自己的馬車，向著方宅駛去。
　　想著自己今日做的事，倒是有幾分感慨：“每個男人心裏都有壹個江湖夢啊，雖然真正的江湖與我們想象的多少有些不同，但誰說我不能把這世界的江湖捏造成我想要的樣子？”
　　捏成了，那就是方二公子魄力驚天，改變天下。
　　捏不成，就當順手斬妖除魔賺功德了……
　　反正兩頭都能賺！
　　當然了，做這件事，更重要的，則還是另外壹樁安排。
　　能否真的壹切都如自己的意，也要等著方寸看看天道功德譜後續的反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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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劍！”
　　黑暗裏，忽然冷不防響起了壹個男人的聲音。
　　方寸壹瞬間便從那浪漫的江湖夢裏跌回了現實。撩開車簾，便看到馬車已經行駛到了方宅之前。巷弄口中，秦老板背著雙手，安靜地站在了夜色之中，像是若隱若現……
　　“三萬金？”
　　方寸的聲音，都第壹次顯得有點發虛。
　　秦老板淡淡道：“是三萬五千金……”
　　方寸沈默了壹會，道：“我們方家，好像也沒有這麽多的現銀……”
　　秦老板默不作聲地看著方寸。
　　方寸無奈地嘆了壹聲，心想殺手的賬確實不好賒……
　　於是琢磨了壹下，道：“龍石行不行？”
　　秦老板沈默了壹會，隨和地點頭道：“三十五顆！”
　　“好貴，龍石不是兩千金壹顆的嗎？”
　　秦老板淡淡道：“在我這裏便是千金壹顆！”
　　“好吧……”
　　方寸無奈地嘆了壹聲，便讓小青柳進入了府裏，搬出了壹個藏得極為嚴實，也極為昂貴的匣子。打了開來，便見裏面有著壹顆壹顆，大小如龍眼也似的石子，說是石子，又似有些玉質，通體晶瑩，如鵝卵石般光滑，壹眼看去，好像每壹塊裏，都蘊含著驚人的力量。
　　方寸便當著秦老板的面，將壹顆壹顆的石子撿了出來，共三十五顆，裝進了壹個布袋。
　　秦老板接過了布袋，滿意地點頭，轉身去了。
　　而方寸看著已經空空如也的箱子，卻也無奈地嘆：“方家銀子也不是花不完的啊……”
　　……
　　……
　　抱著空箱子回到了方宅，有些失落的方寸和小青柳壹起來到了假山下面的密窟之中，東邊墻壁上，有著壹方巖石天然形成的龍首，龍首下面，乃是壹堆小山也似的石子，方寸捧著那個空箱子，小青柳拿壹把鐵鍁抄了壹鍁，倒進了匣子裏，嘩啦啦灑落了無數。
　　望著箱子裏滿滿的小石子，方寸欣慰道：“幸好方家的龍石是花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