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城北瘟氣

　　我現在在書院眾學子眼裏，應該就是個天才級別了吧？
　　不過眼下，應該還不至於太誇張……
　　人設很重要！
　　做個天才固然惹人羨慕，但也有利有蔽，需好好把握。
　　常人面對天才，初時贊嘆，然後嫉妒，再後來是崇拜。
　　在崇拜之上，再破壹籌，那恐怕就是恐懼了……
　　到了恐懼的程度，便會惹來許多無妄之災！
　　方寸對此深有感觸，因此也明白自己該做個什麽樣的人。
　　起初自己入書院前，本是想做個中庸之人，但在闖後山的時候，出了壹個風頭，便在眾人心間留下了天資過人的印象，又於鐘越老先師講道之時大出風頭，再與南山盟入山，斬了壹只老妖，在常人眼裏，自己這個仙師方尺的弟弟，已經是位惹人贊嘆，甚至嫉妒的天才了。
　　這個層次，易招小人，不知不覺中惹上壹些麻煩。
　　不過在藍霜亭裏，自己借功德記書，展露了於諸經之間的天賦，進境飛快，從眾同窗們的態度方面看來，方寸便也明白，這時候的自己，其實就已經超過了嫉妒那個層級。
　　某些小人到了這時候，倒覺得沒有必要起異心了。
　　差距太大時，他們反而會認可了這種差距，便不會起害人之心。
　　而如今，自己要做的，便是繼續加深這種印象，倒要讓人感覺，自己這方二公子，仙師弟弟，在這壹塊天資過人，本來就是壹件非常正常，非常合理的事情，都沒必要去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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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翌日起，方寸便仍然照常去書院，只是功課更重了許多。
　　在常人眼裏，方二公子不僅每夜修行，修為漸漲，而且還要每日參研《術經》、《靈經》等，每日研習禦物之法，可謂終日繁忙，而他的學識之道，也在這時候飛快的提升。
　　而見得方寸每日用功，倒也觸動了不少藍霜亭內的同窗。
　　人家方二公子如此天才，都這般勤奮，我等不下功夫，又怎麽成？
　　若不下功夫，將來修為被人遠遠落下，又哪有抱怨資格？
　　抱著這等心思，倒有不少人，本就勤奮苦修的，更是加了數倍的力氣。
　　無意中引動了這股子好風氣，卻也是方寸之前沒有想到的。
　　忽忽又是半個月時間過去，方寸在煉氣學識壹道上，已然積累愈發深厚，某種程度上，隱隱快要趕得上這些藍霜亭的學子了，甚至在某些方面，倒是比這些學子見解還深些！
　　日子若只這麽壹日日過去，倒也清閑自在，但之前方寸放出去的線，卻也慢慢收了回來。
　　先是這段時間很少留在府中的小青柳回來稟告：“咱家的寶參賣出去了！”
　　方寸正拿壹個小毛團逗小狐女，聞言便笑著問道：“賣了多少？”
　　“這壹株寶參，就少說賺了兩萬兩！”
　　小青柳神神秘秘的道：“公子之前跟我講過，咱家那株寶參，也就值得二三萬兩銀子，只是有價無市，很少在市面上見到罷了，我壹丟出去，便讓人賣四萬兩銀子，掛了壹個多月，沒有人要，直到前天，才忽有壹個城裏的富商來問，我便又掌櫃的說此參已被別人定下了，那富商竟是鐵了心，願出高價，最後竟是拿出了五萬兩銀子要它，這才讓掌櫃的給了！”
　　“小的依公子囑咐，悄悄隨著，摸清了那富商的來歷，雖然他遮遮掩掩，神秘兮兮，但還是摸清了他的下家，倒是出人意料，這外地的行商，看起來，居然與吞海幫有些關系……”
　　“吞海幫？”
　　方寸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拿這寶參，釣出來的竟是那批兇人。
　　小青柳道：“我先回來稟告少爺壹聲，若不夠，那我回頭再去吞海幫那邊探探！”
　　“暫且不必了！”
　　方寸擺了擺手，道：“吞海幫裏邪修不少，妳去了多少也有點兇險！”
　　小青柳頓時笑了起來：“公子小瞧我了，況且為公子做事，哪顧得什麽兇險？”
　　“真的？”
　　方寸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他。
　　“當然了！”
　　小青柳那瘦削的胸膛拍的嘭嘭作響：“水裏火裏，只要公子壹句話！”
　　“好，那就再去幫本公子做件事！”
　　方寸笑著拍了他壹巴掌，道：“本公子錢多的花不完，妳去找老黃管家領三百兩銀子，限妳三天時間給我花出來，但凡剩壹兩，打斷妳的腿……還有，不能塞給那半掩門的寡婦！”
　　小青柳大喜：“公子的吩咐，小的哪敢不從？”
　　送走了小青柳，方寸倒又不自禁的皺起了眉頭，慢慢的想著那吞海幫買這株寶參的用意，只是壹時難以梳理得清楚，正琢磨間，便又見得老黃管家滿面喜氣的跑進了自己的小院，興高采烈的向方寸稟告：“公子，公子，不得了啦，那位書院裏的孟仙子……又來啦……”
　　“看樣子是都有結果了……”
　　方寸心裏嘀咕了壹句，讓人來給自己換了衣袍，迎出門來。
　　到得客廳時，便見孟知雪早已被迎了進來，正陪著方老爺子與夫人說話，這次帶的禮物倒明顯更貴重了些，多了壹匣方老爺子愛喝的雲霧山茶，方夫人最愛的玉珍閣首飾。
　　“孟仙子這是又來我家蹭飯了？”
　　方寸笑吟吟的，與孟知雪打過了招呼。
　　方老爺子與夫人頓時向他嗔目而視，怪他不會說話。
　　倒是孟知雪輕輕笑道：“方府的廚娘手藝是極好的，遠非書院可比！”
　　方寸暗笑，恐怕孟仙子要因為這句話後悔了……
　　果不其然，當夜方府的晚宴，壹下子又多了七八個菜，方老爺子殷勤勸著，方夫人更是不停的夾菜，壹頓飯吃過之後，孟知雪那纖手壹握的窈窕腰肢，明顯顯得有些豐盈了……
　　“這也是個傻孩子，不懂得拒絕……”
　　方寸心裏想著，也不提醒，看熱鬧看的很開心！
　　飯罷，自然又是方二公子與孟仙子花園散步的時候，孟知雪見周圍無人，方才轉過身來，臉色凝重的向方寸道：“此前我依著方二公子的主意，在城中各大藥鋪，城外的坊市之上都布下了眼線與耳目，查點那些主要的幾昧延年益壽藥材走向，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方寸微微壹怔，笑道：“沒有看出什麽端倪麽？”
　　“看出來了！”
　　孟知雪搖了搖頭，道：“只是與意料之中不符，我著人盯了壹個月有余，留意此類藥材的流通，卻發現，這些藥材之中，倒有大部分，竟都是被吞海幫這等樣的兇人買了去！”
　　“又是吞海幫？”
　　方寸倒是微微皺眉，過了半晌，才問道：“妳可知它們買這些藥材做甚？”
　　小青柳獨自壹個，打探消息自不方便，但方寸相信，孟知雪在這壹塊，應有別的安排。
　　“我著人打探了壹番，倒也漸漸搞清楚了！”
　　孟知雪嘆了口氣，道：“城北四五十裏外的村鎮之中，前幾日起，城北鬧起了壹場大瘟，流民百姓，死傷無數，我們盯著的這些延年益壽的藥材，恰是治瘟藥方的主藥材之壹，這以吞海幫為首的惡匪妖人，慣會囤積藥材，以謀高利，想是要借著這場大瘟，發壹筆橫財的……”
　　“大瘟？”
　　方寸聽了，目光不經意的微微壹閃，道：“死了很多人麽？”
　　孟知雪臉色稍有黯淡，道：“據說是屍堆如山，臭聞十裏，唉，我已經著人去相助……”
　　方寸靜靜的聽著，她後面的話，卻沒有入耳。
　　只是沈吟了半晌之後，才輕輕搖頭，道：“可惜了……”
　　孟知雪點頭道：“確實，只是暑氣正盛，恰是瘟氣橫行之際，我們也……”
　　方寸打斷了她的話，輕聲嘆道：“妳說壹場瘟氣，便會奪走這麽多普通百姓的性命，比那煉人丹的妖人都要厲害十倍，百倍，這豈不是浪費了麽，若是早知如此，還不如將這些會死在了瘟氣之中的百姓，給那些人去煉人丹呢，好歹不算浪費……”
　　“妳……”
　　孟知雪聽得方寸如此說，怔了壹怔，旋及柳眉倒豎。
　　“方二公子，百姓的命便不是命麽？”
　　她玉質壹般的臉上，都已透出了壹股子紅暈，憤憤道：“妳這人說話，實在是……”
　　說著話時，已滿面憤意，準備離去。
　　倒是方寸，只是在她身後，笑吟吟的看著她。
　　“壹！”
　　“二！”
　　“三！”
　　“……”
　　“……”
　　剛被惹怒，想要離去的孟知雪，忽然微微壹怔，轉過了身來。
　　她面上，皆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呆呆的看著方寸道：“這個……不會吧？”
　　方寸只是淡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