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
　　看來王寡婦是真著急了，第二天剛壹天亮，他跟著柱子前腳連後腳的出門了。
　　當然，柱子是抗著鋤頭下地幹活，而王寡婦是屁顛屁顛的跑到大海他娘家去給柱子打聽小芳的消息。
　　看起來大海他娘也是壹個熱心腸的老娘們兒。聽了王寡婦的壹番話，她想都沒想就應承了這件事兒。滿口的答應自己馬上就去小芳家幫著柱子說道說道去。
　　還相當肯定地向王寡婦打包票，絕對會給柱子帶回來這個水靈靈的小媳婦來。
　　美的王寡婦笑的嘴都合不攏了。趕緊的從隨身攜帶的布口袋裏把早就家裏準備好的十幾個雞蛋，三斤大棗給拿出來。這些東西原本是要給柱子補補身子的。
　　這孩子最近要求的多了壹些，王寡婦擔心他身子骨有點撐不住了。但是現在可不壹樣了。大海他娘能給他們家幫這麽大的忙，不管怎麽地，自己也得表示壹下啊，這做人，可不能忘恩負義啊！
　　大海他娘剛開始的時候還假裝的推了幾下，可後來卻也還是把東西收到自己懷裏了，只是嘴上還嘟囔著柱子家條件不好，下次可不能再這麽破費了之類的客套話。
　　等晚上回家以後，王寡婦就象跟要過年壹樣的和兒子喜氣洋洋的把這兒事給說了。也把柱子美的大鼻涕泡兒都出來了。娘倆開開心心地把晚飯給吃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終於能把這件操了很長時間的心思給解決了，還是尋思著兒子要是有媳婦了以後就不能再和自己做那事了。王寡婦晚上上炕的時候居然很主動的要和兒子做那事。這可把柱子美的不清。他騎在娘身上痛痛快快地肏了壹場。甚至在第二天傍亮的時候又壹次加肏了壹次。
　　結果是王寡婦到了天亮的時候卻再也沒辦法從炕上爬起來了。她壹下地，就感覺著兩條腿發軟，站都站不住。
　　王寡婦幹脆也就沒下炕，她催著柱子先自己下到地裏把農活給幹了，自己就幹脆蓋著薄被子在炕上歇著。
　　傍下午頭的時候，大海他娘就開始敲她家的院子門了。聽到是她的聲音，王寡婦趕緊的下地套好衣服去開插銷。
　　推開門壹看，外邊站著的還多了兩個女人，壹個歲數看起來不小了，最起碼比自己還大上壹輪。幹瘦的身子已經都直不起來了。臉上的老皮象霜打的茄子壹樣粗粗糙糙的。看起來整個人跟壹撮蔫了吧唧的苞米稈子壹樣。而且，她的臉看起來很嚇人，最主要的是她的壹雙眼睛總是象上翻翻著，露出壹大截白不磁拉血紅眼球。在上面，好象都已經看不見有黑眼球了。
　　“看樣子，這就是他嬸說的那個閨女的瞎眼來娘了吧。那站在她後邊的壹定是叫小芳的閨女了？”王寡婦壹邊招呼著大家進屋坐坐。壹邊偷偷地打量著後面的那個年輕大姑娘。
　　“這閨女真不錯，看著就叫人稀罕。”王寡婦壹邊打量她，壹邊滿意的在心裏掂量著。
　　眼前的大姑娘個子很高，從後面看。肩膀頭子寬寬的，壹看就是壹個能幹活的人。而且他走起道來，兩個大屁股圓鼓溜丟地，看屁股就知道肯定以後能生壹大堆兒子。
　　這第壹眼，王寡婦就看上了這個閨女。她尋思著不管咋地，今天也得把這事給談成了。
　　進屋以後，她招呼著幾個人都坐在炕頭的小板凳上。在屋裏頭，她能更仔細的看清楚這閨女長的是啥樣。她越看，心裏頭就越得勁。
　　“這閨女長的，大眼睛，雙眼皮的，許給我們家柱子，真是壹點都不虧。”
　　王寡婦壹邊看，壹邊自己在心裏打上了小算盤。
　　“妳這是咋招待客人的？就光坐著啊？”等了半天，王寡婦就光顧著看了，也沒說話，壹直都把小芳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了。大海娘壹看這也有點不對勁啊，她趕忙對王寡婦說道。
　　“丟人了，丟人了……”王寡婦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著。她趕緊的站起來對著小芳說：“那個……閨女啊，走了這麽長山路，也累了不是，來，先喝點水，家裏還有點紅沙果，我給妳們洗洗，都吃兩個解解渴。”
　　“哎呀，大娘也別忙活了，我們不累，真的。”看見王寡婦象起身去拿東西，小芳趕緊的從凳子上跳起來攔住王寡婦。
　　王寡婦的胳膊被小芳給拽住了。她幹脆壹哈腰，把她的手給拉到自己的手心裏，幹脆敞敞亮亮的看起眼前的這個大姑娘來。
　　“好，好啊，長的可真水靈啊！”壹邊看，她還壹邊笑麽呵呵地稱贊著。
　　“大娘……”小芳被王寡婦給弄的渾身都有些別扭。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嘴裏說著。
　　“行了，行了。妳啊，也別急著相兒媳婦，咱們還是先說說條件吧，這事成不成的大家總得嘮道嘮道吧？”壹邊坐著的大海娘看見王寡婦這麽心急，趕緊把她拽到椅子上坐好了。
　　“是啊，呵呵”。王寡婦聽見大海娘的話，知道自己是著急了壹些，她坐在炕邊上，笑著對小芳說：“妳真閨女啊，好，真好。俺真的是相中了。說吧，妳們家還有啥條件什麽的，盡管提，雖然俺家的日子過了也不那麽寬裕，可是只要是家裏有的，妳提啥俺都應了。”
　　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小芳先開口了：“俺也沒啥條件，彩禮啥的俺都不挑，就是有壹條，俺娘就俺壹個閨女，而且她現在眼睛也看不見了，要是俺真的嫁過來，俺要求……要求把俺娘壹起帶過來。”
　　“孩子啊，是……是娘把妳拖累了！”這時候，壹直沒有開口的瞎眼老娘們突然有些哭了吧唧的向小芳說著。說著說著，還“咳咳”地咳嗽了幾下。
　　“娘，妳說啥呢？再咋地，俺也也不能把妳壹個人扔在家裏啊。”小芳壹邊說，壹邊趕緊上去扶住娘的後背輕輕的在上面順著。
　　“瞧這孩子心眼兒多好，這以後和柱子成親以後也絕對是壹個賢惠的好媳婦。”
　　王寡婦看著眼前的這壹切，心裏暗暗的贊許著。其實，小芳的這個條件早就在她心裏頭有數了。只是她沒有想到這閨女除了這個要求就啥條件都沒提。
　　“行啊，這算啥要求啊，俺答應了。”王寡婦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基本條件談好了，幾個人的臉上都送了壹口氣。然後的氣氛就輕巧了不少。
　　幾個人笑著坐在壹起喝著水嘮嗑著。屋子裏倒也是融融洽洽的。
　　時間不長，就聽見哐啷壹聲，院子門別打開了。屋子裏的王寡婦壹聽到動靜，趕忙對小芳說：“別動彈了，壹聽這動靜就是俺兒子回來了，妳們相相看中眼兒不？”
　　雖然只是相個親，可小芳早就下了決心，只要有人家能接受自己的娘，啥樣的人她都認了。可是畢竟她還是壹個年輕的大姑娘，心裏頭多少還是對自己將來要生活壹輩子的男人充滿了幻想。
　　柱子抗著鋤頭就大咧咧的走進屋，壹邊開門，壹邊還囔囔著：“娘，俺回來了，飯好了沒，俺可真的餓壞了啊！”
　　說著，他突然間地發現屋子裏比往常多了好幾個人，還有兩個女的面生的很。
　　他知道是昨天娘說的那幾個來相親的。
　　“柱子回來了，快來，這就是臨村的小芳姑娘，妳們先認識壹下子。”壹旁的大海娘充分發揮著她媒人的作用。
　　柱子哪見過這陣勢，心裏早就撲騰撲騰跳的厲害。“俺這事都交給俺娘做主了！”他低著頭，嘴裏喃喃的說著，但在壹邊還偷偷的向小芳坐的地方看了幾眼。
　　這壹看，可把他美壞了。雖然娘早就和他說過這閨女長的不錯。可是見到真人以後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雖然今天小芳來的時候沒穿啥板正的衣服，就是壹件以前老輩兒人常穿的綠軍裝，還因為可能穿的年頭長了，在胳膊肘和衣襟下邊打著幾塊大補丁。
　　可是這都沒法子掩蓋這姑娘的漂亮。而且她不但長的水靈靈的，看身子骨還很健壯，紅膛膛的臉蛋，兩只大大的沖滿機靈勁的眼睛在臉上提溜亂轉，轉壹下就叫柱子的心撲騰的跟著跳壹下。看她的手上，還有壹層厚厚的老繭。這表明著她還是壹個經常幹活的實在人。以後自己把她娶進門了，壹定會又多了壹個能幫襯的。
　　在他偷偷的看小芳的同時，小芳也在小心的斜著眼睛看柱子。
　　說實話，自打小芳第壹眼看見柱子以後，這心裏也不知道咋地就慌的厲害。
　　就好象……就好象自己在書上看見的初戀的感覺壹樣的。這臉上紅的火辣辣的燒。
　　眼前的男人長的膀大腰圓的。黑黑的臉龐上，和自己擱兒壹樣有壹雙大眼睛，可能是剛幹完活，小褂正半敞開的披在身上，露出身上那壹塊壹塊硬邦邦的踺子肉。
　　她的眼睛又偷偷的溜到柱子的臉上，可這壹回正趕上柱子也正好把目光看到她這邊，兩個人眼神壹對，都感覺著好象是被雷打中了壹樣，渾身都麻酥酥得舒服。看了壹眼，他們又趕緊害羞的把頭又轉過去了。
　　他們的這些小動作可都沒有逃過王寡婦和大海娘的註意。她倆相對著笑的可開心了。
　　“她嬸子，妳們笑啥呀？”小芳瞎了眼睛的娘可看不見這壹對小兒女的樣子，她聽見了大海娘的笑聲，有些懷疑的問。
　　“哎呀，老嫂子，看來妳啊，要多了壹個好女婿了。”大海娘打趣的和她說著。
　　“可別及啊，這事俺可做不了主，得俺閨女說的算。俺這壹輩子已經拖累她了，俺可不希望她以後的日子過的不順心。”不知道什麽狀況的小芳娘趕緊的在壹邊解釋著。
　　“妳就放心吧，妳們家小芳應該是已經有主意了，是不是啊，閨女？”大海娘繼續的在壹旁逗著，引的王寡婦又是壹陣得意的笑聲……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雙方都同意把事情放在下個月辦了。柱子這邊開始忙活著準備壹些結婚用的東西，而小芳這頭也趕緊的回家把房子、耕地啥的都賣了還債。就準備著到日子了柱子好上門娶自己。
　　這時間過的可真快，轉眼間，桃花坳又迎來了最近不多的壹次娶親。因為最近村子裏的年輕人很多都進城幹活去了。連帶著就連娶媳婦也跟著在城裏把事兒給辦了。弄的最近壹年之內，村子裏沒有舉辦過壹次嫁娶的熱鬧事。這次柱子要娶媳婦了，可把桃花坳給弄震了，村東村西的，年紀大壹些的都張羅著要去好好的鬧壹次。
　　這可把柱子娘給愁壞了，她本來尋思著隨便弄個十席八席的就把兒子的事給辦了，可真還沒到日子呢，就已經有好多的人家提前打招呼要來湊份子。她粗步掂量壹下，怎麽地也要弄個三十席以上的。連自己用柞木紮成的下院子裏都坐不開了。
　　這倒是小事，可這張羅酒席的錢可就有些打不開點兒了。自己家本來就不寬裕，這壹下子弄這麽多人來還真沒閑錢招呼了。可是他們又都是鄉裏鄉親的，整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她怎麽好意思都往外趕啊。
　　後來她實在沒招了。只要尋思著先出去借點錢好把事兒先打發過去。這心裏頭想來想去的，也就是鄰居大勇家還能借出來點錢。
　　這鄰居家和自己家說起來還是帶著壹點親戚呢。大勇他爹和柱子他爹是堂表兄弟的關系。說起來這親戚還沒過三輩兒之外，還正經八百是近親呢。也就是因為這個，再加上大勇和柱子是從小壹塊兒玩到大的兄弟。所以，他們家就壹直時斷時續的接濟壹下他們母子。
　　只是最近，好象大勇和他妹妹小蘭進了城合夥做個點買賣之後就有些變樣了。
　　去找他家借錢的時候總是冷言冷語的刺激。所以，不到逼的沒辦法了，王寡婦是說啥也不會就求他家的。
　　可是現在也沒法子了。柱子好不容易才定了親，這說啥也得給他風風光光地辦了啊。“幹脆俺就豁出去這張老臉再去求人家壹次吧。”王寡婦在心裏無奈的掂量著。
　　她是壹步壹挪的走到大勇家。推開門壹看，人還真齊。他們壹家子四口人都在呢。
　　“柱子娘，妳咋來了呢，快，快坐炕上歇壹會兒。”看見王寡婦來了，大勇娘趕緊的從炕上跳下來招呼著。
　　“也沒啥事，沒啥事。”王寡婦心裏有些不好意思，總去借錢她還真有些抹不開臉。她嘴裏蠕蠕的嘟囔著。
　　“沒啥事？是不是又想借錢啊？”坐在壹邊的大勇冷眼看著王寡婦，嘴裏有些個不屑的大聲說。
　　“說啥呢？妳啥態度啊？”壹旁的大勇他爹有些不滿意了，他狠狠的瞪了兒子壹眼。
　　王寡婦就覺著這自己的老臉像是被火燎了壹下壹樣，都快紅到耳朵根子上了。
　　“別怪大勇這孩子，是俺……俺有點過分了，這總是麻煩這孩子俺心裏也過意不去啊。可是……可是最近柱子這孩子得娶媳婦了，俺家裏窮，這錢實在是有點……有點周轉不過來了，俺就尋思著，能不能……能不能再求大勇借暗壹點……”話說到最後，她實在覺得有些開不了口了，聲音小的就跟蚊子叫似的。
　　壹邊的大勇娘聽了王寡婦的話，趕緊的和兒子說道：“孩子啊，都是鄰裏鄰居的，又是親戚，再加上妳和柱子也跟親兄弟壹樣，既然他嬸子都開口了，妳就借她壹點吧。”
　　“妳要多少啊？”大勇的樣子明顯的有些不耐煩了。
　　“就……就壹千……塊……”王寡婦眼瞅住大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的又加上壹句話：“俺也知道多了點，可是……可是俺實在是沒啥辦法了，要是大勇妳……妳幫俺這壹次，暗娘倆就是……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妳的大恩大德啊。”
　　“少在那裏整景了。整那些沒用的有啥意思啊！”大勇壹臉不屑的說：“還做牛做馬的？說那些有啥用啊，俺家不缺牲口。”
　　王寡婦被大勇的壹句話嗆的都快上不來氣了。渾身憋的都直打哆嗦。臉色也臊的煞白的。
　　“有妳這麽說話的嗎？妳積點口德吧。”好長時間沒說話的大勇爹終於忍不住了。他壹拍桌子，指著大勇的鼻子就罵開了。
　　壹旁的大勇娘也趕緊的打圓場：“孩子啊，要是妳有錢就幫襯壹下，這左鄰右舍的，誰還沒個難事兒啊，能幫著的就幫壹下吧。”
　　“話也不能這麽說啊，俺們兄妹倆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那都是在城裏辛苦賺來的。我們憑啥就這麽打了水漂兒啊。”半天沒說話的小蘭也在壹邊幫著哥哥說話。
　　“妳也不是啥省油的燈。”大勇爹也沒放過自己的女兒。“自從打妳們進程做小買賣以後，妳們倆就變的眼睛裏只有錢了，啥人情味都沒了。真不知道，我咋生出妳們倆個畜生啊。”
　　眼瞅著因為自己都快叫大勇家鬧翻天了。王寡婦這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她趕緊的說道：“別，妳就別罵孩子了，都是俺……俺的錯。是俺拖累妳們了。俺……俺這就回去，妳們就當……就當俺沒來過好了。”說著，王寡婦就轉身想出門。她知道，自己再不出門，這淚珠子就真的忍不住要掉出來了。
　　“別走，妳先等會兒。”大勇爹趕緊的下炕把王寡婦拉住。
　　“就算爹求妳了，妳們就把錢拿出來吧。人家孤兒寡母的容易嗎？開了壹次口妳們就這麽給打發了？妳們還算是個人嗎？”大勇爹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他咽了壹口吐沫，指著大勇接著往下說：”妳……妳也是個白眼狼，妳…妳就忘了小時侯妳和柱子跟壹塊兒玩的時候，妳掉到水泡子裏去了，是誰把妳救上來的？妳們偷著上山打松子，碰上了熊瞎子，是誰拼死拼活地把妳帶回來的。
　　要是沒有柱子，妳……妳能有今天嗎？是……妳現在是有倆遭錢兒了，妳……妳就開始翹尾巴了？妳他媽的還是個人嗎？“”行了，他爹。妳先消消氣，把身子氣壞了可咋整啊。孩子……孩子也就是嘴上說說，他……還還能真不借嗎？“大勇娘看見自己的男人氣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她趕緊的上去壹邊勸他，壹邊還偷偷的和兒子女兒打眼色。
　　看見這種樣子，就算是大勇和小蘭再怎麽不願意，也被他爹逼的沒啥辦法了。
　　”好了好了，我拿就是了。“半天，大勇壹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嘟囔著。
　　地上站著的王寡婦真的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渾身這個別扭勁兒就別提多難受了。
　　等了半天，大勇在從自己各的屋子裏拿出十張壹百的票子，壹把甩在桌子上。
　　”喏，錢在這那，妳數數吧。“”不用了，不用了，俺……俺信的過妳。“王寡婦趕緊的陪著笑臉。說著就想把桌子上的錢拿起來。
　　”先別及啊。“她的手還沒伸到桌子上，就被小蘭壹把薅住了。”妳就這麽把錢拿走了？“王寡婦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這對兄妹，不知道這借錢還有啥程序嗎？
　　”妳到底懂不懂事啊？“壹旁的大勇壹臉的看不起。”錢想拿走了，怎麽地也要打個條子吧。“”是……是俺不懂事。“王寡婦的頭點的象小雞叨米壹樣。被和自己兒子壹樣大的孩子罵自己不懂事，這簡直讓她狠不得有個地洞鉆下去。可是為了兒子的婚事，自己還得咬牙忍下去。
　　大勇很快的在壹張白紙上劃拉了幾下，然後把條子推到王寡婦眼前說：”妳看看啊，沒啥意見就在上面簽個字。“雖然王寡婦不識字，可是1、2、3這樣的數字還是認得的。她小心的看著前面的壹個1，後面跟著三個0。確定了是壹千的條子。才有些為難的和大勇說：”孩子，俺……俺不識字，能不能……能不能畫個手印代替啊。“”肏養的農村老娘們，真他媽的落後。“大勇壹臉的看不起，嘴裏小聲的叨念著。
　　”說啥呢？“壹邊的他爹似乎聽見了什麽，有些語氣不善的問自己的兒子。
　　”沒啥，沒啥。“大勇趕忙把話頭接上：”那就不用簽字了，妳……妳化個押吧。“說著，他用鋼筆尖兒在王寡婦手上仔細的塗抹著，把鋼筆水塗抹勻了讓她把手印按在紙上以後，再小心的把紙條兒放兜裏收好了。
　　”那……那妳們先忙著，俺……俺家裏還有事呢。“王寡婦見錢已經借到了，真是壹分鐘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今天，她算是丟人丟到家了。
　　”他嬸子，再坐壹會兒吧，忙啥啊！“大勇他娘趕緊的和王寡婦真心的說著。
　　”不了，不了。俺……俺真有事。“王寡婦嘴裏連聲的推辭著，轉身就出門了。
　　回到家以後，她捂上被子就大聲的哭起來。壹邊哭，還擔心自己聲音大了會被兒子回來聽見了。還使勁的把被子捂的更嚴實了。
　　好半天，都快把自己憋的上不來氣了，她在掀開被子還繼續抽泣的坐在炕頭上。她是壹個好面子的人，可是今天上大勇家幾乎把所有的臉都丟光了。要不是還有兒子這個牽掛，她甚至連上吊的念頭都有了。
　　坑磁癟肚的抽了好長時間鼻子，她才慢慢的把心思平緩下來。這以後的日子還得繼續過啊。她長長的嘆了壹口氣，然後繼續的忙活著兒子結婚要準備的東西……柱子娶親的那壹天，整個桃花坳都熱鬧的象開了鍋壹樣。整個村子的人都開始忙活著。這壹方面確實是村子裏已經好長時間沒有熱鬧事了，另壹方面，是因為柱子在村裏的口碑還真不錯，雖然家裏窮，可是這孩子心眼實撐，誰家要是有些事兒啥的，只要是叫上他，他絕對是實心實意給妳辦了。所以，在村子裏，誰提起了王寡婦家的大小子，都把大拇指翹的高高的。
　　可是老天爺也不幫忙，正趕上前壹天下了場暴雨。雖然是把村子裏的地好好得滋潤了壹下。可是這地上可是難走了。
　　村裏也沒啥好道，全是自己走出來的大泥巴路。這壹下雨的，整個村子壹直到外邊都濘乎乎的，人踩在上邊，腳上粘了壹團大泥巴不說，不小心了，還能給妳摔個骨質增生什麽的。
　　所以，這迎親的隊伍比平時定的時間要走的早壹些。就是生怕路上給耽擱了。
　　天還沒亮，壹群熱心的老農就推搡著柱子爬起來去臨村接小芳去了。不管柱子是不是還沒歇過勁來的。
　　其實柱子也壹晚上沒睡著。他早就興奮的整晚翻來覆去的滿炕亂滾。等外邊準備迎親的人壹叫喚，他早就壹溜煙的跟著走了。
　　迎親的隊伍出去了，王寡婦在家也沒閑著。她和幾個來家裏幫襯著的老娘們開始忙上忙下的準備著酒席。村裏人也沒啥好東西，就是不缺野味。這滿山的野豬、麅子啥的有的是。老早的，就有幾個平時和柱子說的上話的年輕人給送了好多。村西邊大草甸子上的泡子裏有的是魚，都不用網，用手壹抓就是壹大把。所以這酒席準備的也順暢。其實這裏面最費錢的反倒是這酒錢了。
　　東北人都能喝，這桃花坳更是其中的代表。六十多度的”北大荒“酒，隨便的壹個漢子就能整個壹瓶兩瓶的，還沒啥事。該幹啥還接著幹啥，壹點都不耽誤。
　　早早的，王寡婦就在村裏唯壹的壹家小賣部裏定了五百斤散酒。早早的，這酒就送過來。她和幾個老娘們就忙著就把這酒壹壇子壹壇子的都分開，至於酒席的飯菜，她也知道自己的那點手藝也上不了臺面，幹脆的就都交給村子裏的幾個有名的師傅做了。
　　壹切都忙的順順當當的，就差兒子把媳婦接回來了。可是這左等右等，眼瞅著這日頭都爬到頭頂上了，可是在村裏迎的人還是沒把信兒傳回來。
　　就在她等的著急上火的時候，在村口等人的夠剩屁顛屁顛的跑回來。”大娘，他們……他們要進村了。“壹聽著話，早就等的不耐煩的壹群人馬上就忙活起來。該擺桌子的擺桌子，該準備儀式的準備儀式，該放炮的給炮仗點火，到不用王寡婦自己操心，這壹切的事就轉起來了。
　　村口的炮仗聲把還在睡覺的大勇也給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掀開被夥，嘴裏罵罵咧咧的說著：”肏他媽的怎麽這麽吵啊，還想不想叫人睡覺了。“正嘟囔著呢，小蘭從裏屋跑了出來。
　　”哥，今兒是柱子娶媳婦的日子，走，咱們也出去看看。“”有啥看的，就柱子家那窮不婁叟的屄樣，他能娶個啥好媳婦，估計也是個歪瓜劣棗的。“大勇瞥著嘴對小蘭說道。
　　”管他娶啥樣媳婦呢。咱們是看熱鬧，又不是去看她的。“小蘭還是壹臉的興奮勁，她壹邊把大勇從被窩裏向外拽，壹邊說著：”行了，別誰了，壹天到晚就知道誰，跟老母豬打圈壹樣。“大勇尋思著也是，反正這麽大動靜，自己想睡也睡不著了，幹脆就出去看看吧。
　　到了村口，他遠遠的就看見壹群人吹吹打打的向村子走過來。領頭的壹個人，正戴著大紅花，穿著紅衣裳騎在馬上，看樣子興高采烈的。
　　”真他媽山炮。都啥年月了，還整這套，土的都他媽的直掉渣兒。“看見了柱子娶親的隊伍，大勇壹臉的看不起。
　　”哦……哦……新娘子來了。“這時候，壹旁的壹群人大聲的叫喊著，看樣子，似乎是比要娶媳婦的柱子更高興。
　　這叫大勇更是瞧不起這些人了。他斜著眼睛看著越走越近的隊伍，嘴裏惡毒地嘟囔著：”看個屁新媳婦啊，妳們就不怕看了以後吃不下去飯，就柱子家那窮的底朝天的熊樣，他娶的媳婦得“苛襯”成什麽樣啊？也不怕看了以後得病。“可是當隊伍真的走近了以後，他看見也騎在馬上的小芳，卻大大的吃了壹驚，幾乎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打死他也沒想到柱子娶的老婆有這麽水靈。眼睛大大的，嘴唇小小的看的人就想上去親壹口。再看身材，那對奶子張的，提溜圓，還鼓鼓囊囊的。真狠不得在上面咂兩口才過癮。這媳婦長的，壹點都不比城裏的女人差。
　　”肏他媽的柱子，妳小子還真有艷福啊。上那兒劃拉這麽壹個漂亮媳婦來？
　　我咋就沒這個福氣呢？“大勇看見小芳以後，整個心都酸溜溜的。
　　本來他就沒打算去柱子家參加婚禮，可是看見了小芳以後，他整個心裏都開始變的癢癢的。看在迎親的隊伍進了村，他在壹邊傻呆了好長時間還沒回過味兒來。
　　”別看了，再看眼珠子都掉了。“壹邊的小蘭看見小芳這麽漂亮，也是嫉妒的要命。本來，自己在村裏還算是數的上的大美人，幾個村子裏的小夥子都見天的上自己家湊合。雖然她壹點都看不上這些山炮，但有男人對自己有意思這總是叫自己心裏美滋滋的。
　　可是現在可不壹樣了，她突然發現有壹個比自己還水靈的大美人以後就要在村子生活下去。自己的風頭怕是再也沒那麽足了，再加上看見自己的哥哥也象是被這個人把魂兒勾走了壹樣傻楞楞的，這叫小蘭更是滿心眼的不得勁。
　　”哦，“妹妹的話把大勇從失神中叫回來，他轉身就拉著小蘭的手往村裏走。
　　”幹哈啊？妳要去那疙瘩啊？“小蘭的手被大勇拽的生疼，她不滿意的沖著大勇叫喊著。
　　”去柱子家喝喜酒啊。“大勇裝長很自然和小蘭說。
　　可是小蘭卻沒放過他，她嘴裏不依不饒的說：”哎呦，這是咋地拉，昨兒個好象還有人說不去看那些山炮結婚的傻肏樣呢，今天怎麽就變卦了啊。是不是看見那個小騷媳婦心裏有想法了？“大勇的心事壹下子就被妹妹給說中了，他有點惱羞成怒了。
　　”少雞巴跟我得瑟啊，妳要去就去，不去就找個地方自己待著去，少他媽的在我眼前張牙舞爪的。“說完，他甩開小蘭的手就往柱子家走。
　　小蘭看見大勇好象真的來氣了，她也不敢再繼續對他撩搔了。趕緊的，在他哥後面屁顛屁顛的壹起去柱子家了。
　　到了柱子家門口，正趕上他們新人站在院門口迎客呢，來的人壹個個的都把紅包包好了往他們手裏塞。柱子跟個點頭蟲壹樣的不住的點頭哈腰的對每個人謝著。
　　”肏，都雞巴是窮鬼。“大勇看見每個人的紅包都是憋憋的，估計裏面也沒有多少錢，甚至的，他還看見有幾個老農把幾張壹塊的票子裝到紅包裏。
　　”走吧。還在這傻站著幹啥啊？“壹邊的小蘭還沒消氣呢，再加上她看見幾個原來還對她有意思的小夥兒都拿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新媳婦，這心裏頭的失落真的是說不出來的難受。
　　”咱們是不是也得送點兒啊，就這麽空手進去多丟份啊。“大勇站在隊伍裏和小蘭說。
　　”送啥啊，他娘借的錢還沒還呢，這人情已經很大了。行了。“小蘭還是看不慣穿著新衣裳的小芳，越看她就越象是壹個騷屄娘們，她滿口的酸勁兒和哥哥應著。
　　”妳懂個屁，這麽多人眼前，我就這麽空手進去了，這人我可丟不起。“想了半天，大勇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也許是在心裏潛意識中想給小芳留個好印象吧，讓她也知道啥叫真正的男人。
　　他想了壹下，然後轉身就往家裏走。
　　”幹哈去啊？“後邊的小蘭有些奇怪的問。
　　”妳別管。“大勇丟下壹句話就轉身進自己的家門了。
　　到了家以後，他小心的從藏在箱子裏的包中拿了壹打票子，多少也沒來得及數數，就塞到兜裏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