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我有了新導師
　　我輕咳了壹下，清了清嗓子走進去，馬彪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
　　“好了……”馬彪從思索中掙脫出來看著我，“要不要和他們認識壹下？”他扶了扶眼鏡又說，恢復了他現在身份。
　　“不用了，來日方長嘛，以後慢慢認識也不晚。妳說的要去吃飯？”我說，我只有盡量打消他的顧慮，讓他放松警惕--據我所知，馬彪並不是個好糊弄的家夥。
　　“噢，是啊，現在吃飯是早了點。但是我有事情和妳說，我們可以壹邊走壹邊說。”馬彪拉著我的手走出來，叫了壹下金蓮。金蓮蹦蹦跳跳地從洗手間門口走過來，我才看見她已經換了壹雙粉紅色的網棉跑鞋。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不點在後面雀躍著跑過來，壹邊跑壹邊叫著，活像壹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呵呵，小鬼，好好呆在家裏吧？我和哥哥有事呢！”馬彪裂開大嘴寬厚地笑著，兩顆嘿嘿的大牙非常引人註目。
　　小不點嘟著嘴很不情願地轉身回去，生氣地跺著腳走進“娛樂室”裏去了，我和馬彪、金蓮三人出了門。
　　外面太陽早已西斜，不過熱力未退，曬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要是馬彪在海關上班或者任何地方上班，只要不在這裏，我想我們還是可以壹起打拼的，就像幾年前我們曾經說過的那樣，那樣該多好。現在看來，這壹切都成了泡影，噢，我的漢堡包！我的洋妞！
　　我們在陽光下穿過幾條街道，在壹處公園的長椅子上坐了下來，馬彪坐在中間，我和金蓮坐在兩邊。
　　“唉！今天到了這個地步，我就實說了吧！”馬彪嘆了口氣，開門見山地說。
　　“妳說吧，我聽著。”我喜歡這種直接的方式。
　　“妳知道傳銷嗎？”他突然歪著頭問我。
　　“不知道呢，傳銷是什麽？”我故作迷茫地說，等著他的解答。
　　“有產品和沒產品的區別！”馬彪斬釘截鐵地說。
　　“什麽有產品沒產品？”我被他搞得壹頭霧水。
　　“噢，這樣說妳可能很難理解。”他想起來我對傳銷壹無所知，“就是有種產品，廠家生產出來以後，直接銷售叫直銷。”他壹邊打著手勢壹邊解說，顯得很專業的樣子。
　　“是這樣的啊，可是剛才說的不是傳銷麽？”我覺得他跑題了。
　　“對啊！”他兩手壹攤，眼睛的的光炯炯有神，從厚厚的玻璃鏡片裏射出來，“要了解傳銷，就得先了解直銷，傳銷是違法的，直銷是合法的，就這麽簡單。”
　　金蓮被他認真的態度逗得咯咯笑起來，那是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啊！
　　“別笑！”馬彪瞪了她壹眼，殘忍地把這純真的笑聲生生掐斷了，“妳也要仔細聽，妳還又很多東西要學習呢。”金蓮連忙點頭。
　　“可是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呢？”我故意問他。
　　“我大老遠把妳請來，是看中妳的才華，現在就有這麽壹個發財的機會擺在面前，再不抓住就溜走了！”馬彪語重心長地說。
　　“我也想賺錢啊，可是我們不去海關上班了嗎？”我終於提到了“海關”這個敏感的字眼，現在說出來是這麽地陌生很遙遠，昨天還近在咫尺啊！
　　“我不是跟妳說了嗎，妳怎麽就轉不過這個彎來呢？”馬彪對我的理解力感到不可思議，“還去海關上什麽班嘛，面前就是機會，就看妳了！”
　　“誰不想賺錢呢？可是我們究竟是傳銷還是直銷呢？”我知道我往後的日子裏再也不能提“海關”這個詞了。
　　“直銷！”他壹拍大腿肯定地大聲說，“我們可是有產品的，我們銷售的是中國綠色食品(控股)有限公司的壹套保健產品，不信哪天我帶妳去看我們的倉庫！”他伸出指頭指著前方說，仿佛在那公園的灌木叢裏就是他們那珍貴產品的倉庫，紅色的鈔票就在那倉庫裏面壹捆捆地胡亂地堆碼著。
　　“好吧，不需要什麽證件吧？不需要簽什麽應聘合同吧？……”我狐疑地說。
　　“都不需要，哪怕妳是小學生，甚至沒讀過書，只要妳有熱情，妳就可以賺到大把大把的鈔票，月收入不會低於那些超級白領！”馬彪情緒越來越激昂，細小的唾沫星子甚至飛濺出來打在了我的手背上。
　　“那我現在就是中國綠色什麽公司的員工了？”我歪著頭問他，盡量使自己的臉上露出切盼的神情來。
　　“那要看妳的意思了，如果妳寧願回到重慶去拿那點微薄的工資，我也不勉強妳！我們這裏來去自由。”他壹口氣說著這麽長的話，有些回不過氣來，他緩了壹口氣又說：“當然了，作為好哥們，大老遠把妳從重慶請過來，妳不會怪我吧？”
　　“不會……”我說，他提到了“重慶”，這讓我想起遠在千裏之外的馨兒，不知道如果她看見了會不會笑起來，“說的什麽昏話呢？好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嘛！”我連忙把遙遠的思緒牽扯回來說。
　　“這句話說得好，這才是好兄弟嘛！我還擔心妳因為不了解我們這個行業而反感它呢！害我繞嘴繞舌說了這麽大半天。”馬彪如釋負重放下心來，“她就是妳的導師了，有什麽不懂的妳就問她吧，金蓮入行比妳早，知道的東西比妳多，能者為師嘛！”他把身子往後面的椅背上靠了靠，好讓我看見我美麗的“導師”。
　　“那妳呢？”我看了看金蓮，金蓮不好意思地微笑著，哦！我的“導師”。
　　“我啊，現在可是講師了，負責給大家上課，明天上課的時候妳也來吧！”馬彪不無驕傲地說，“噢，對了，妳以前不是戴眼鏡的麽？”馬彪到現在才發現我沒有戴眼鏡。
　　“這個啊，近視眼可以做手術的嘛，花了三千塊哩！”我想起在學校的時候看見做近視眼手術的廣告牌子，就胡亂地說了壹下。
　　“真好啊！真好啊！有空我也去做壹個，這眼鏡太他媽煩了！”馬彪壹邊說壹邊把眼鏡取下來，用手背狠狠地揉著他那可憐的深陷的眼眶。陽光斜斜地低射在我們身上，壹片金黃。馬彪越揉越起勁，好像有顆沙子掉在眼睛裏面不肯出來。“哎呀，妳們先聊著吧，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水龍頭，用水沖洗壹下！”他壹邊說壹邊起身揉著眼睛走了，看來那顆沙子真的很頑固。
　　“金老師！”我看見馬彪走遠了就對金蓮說，她正看著別處。
　　“別這樣叫，妳比我大，我還要叫妳哥哥的啊！”她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妳還是叫我金蓮吧！”
　　“好吧，妳來了多久了？”我聽馬彪說她資歷比較老道。
　　“別聽他瞎說，我才來壹個月，什麽都不知道呢。”她搖著頭說，發絲在晚風裏飄散。
　　“我想問妳壹個問題，不知道……”我說，我想起她和小不點在洗手間門外偷窺我的事來。
　　“妳說吧，沒事的！”她把身子朝前傾，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掌抵住下巴，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
　　“妳……和小不點為什麽要偷看我上洗手間？”我把壹直憋在心裏的這個問題說了出來。
　　“和誰？”她說，她不知道“小不點”指誰--也許他們不是這麽叫的吧，“妳是說那個江西小妹妹？”
　　“嗯嗯，就是她了。”我說，原來是個江西的妹子。
　　“哈哈，她叫黃杏，我們叫她‘小杏兒’，不叫‘小不點’。”金蓮咯咯地笑起來，“妳倒會給別人起綽號的嘛！”
　　“哪裏？看見她個子小嘛，還沒成年吧？”我說。
　　“才不是呢，別看她個子小，已經滿十八歲了，人小鬼大的家夥呢！”金蓮笑呵呵地說。
　　“妳們為什麽在別人上洗手間的時候偷看別人呢？這可不好。”我發現越說越遠了，趕緊把話題拉回來。
　　“唔……這個嘛，有人叫我們來看，我們就來看了，也沒辦法的啦！”她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得出來。
　　“那是誰叫妳們來看的呢？彪哥？”我說，我彼時並沒有意識到問這個問題太敏感了，過於急切和直接了點。
　　“不是，不是，別問了，我不會告訴妳的。”金蓮果然緊張起來，頭搖得像博浪鼓壹般。
　　“哦……”我沈吟著，既然不是馬彪，那上面還有更高級別的人了，我突然想到老李，他是不是就是那個人呢？到現在為止，他還沒露過面呢，“在洗手間裏妳看見什麽了？”我決定換壹個話題。
　　“妳還有臉說，妳壞死啦！”金蓮捂著臉說。
　　“我壞？”我不知道她指的是聞內褲的事還是擺弄那話兒的事。
　　“妳知道那內褲是誰的嗎？”金蓮把捂著臉的手拿開了，我看見她的臉上紅了，耳垂的尖端也紅紅的，就像剛才在壹堆篝火旁烘烤過的樣子。
　　“管它是誰的呢？妳不要說出去就好了，多難為情的！”我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再次重申我的請求。
　　“我又不是大嘴巴，我幹嘛要說出去呢？”金蓮說，她的話我可不敢信，上面她差點把指使她偷窺的人供出來了，“妳還有這癖好啊？那麽多內褲妳不聞，就聞那壹條？”她認真起來。
　　“也不是啦，看著挺漂亮的，就忍不住了，怪香的！”我說，我才不是有什麽怪癖呢，要是那條內褲不像馨兒穿過的那壹條，我想我也不會如此低俗下流的。
　　“壞蛋！壞蛋！……”她突然紫脹著臉，揚起手來不停地打我的肩頭。
　　“怎麽啦嘛？這是……”我抓住她的手不讓她打，她剛才好像把手打痛了，從握手裏掙脫出去用嘴吹著。
　　“妳……妳就是個流氓，那是我的！”她低著頭小聲地說。
　　“啊！”這回輪到我驚訝了，“妳的……我不知道是妳的嘛！別生氣了，好嗎？”我還真怕我的“導師”生氣了，要是那樣的話從她嘴裏套什麽話就沒機會了，他們也許會給我換壹個難以對付的“導師”。
　　“不生氣才怪哩！換成妳不生氣嗎？有人用鼻子聞妳的內褲那裏……”她直起頭來伸直腰桿壹本正經地說。
　　“哈哈哈，我才不生氣呢，愛怎麽聞就怎麽聞，用舌頭舔都無所謂。”我大笑起來，笑得都快背過氣了。
　　“不是啦，我是說妳是女的啦，假如！”金蓮著急起來。
　　“噢，女的呀，那就只給我男朋友聞啦！”我說，我想也是這樣的，被別人聞了感覺怪怪的。
　　“我又不是妳女朋友！”金蓮真的有點生氣了。
　　“好啦，開玩笑的，這麽小氣，還跟我急起來了！”我說，這樣說下去她可能會發飆的，“妳就看見這個？”我涎著臉故意問她。
　　“難道還能看見別的什麽啊？”金蓮說，矢口否認，看來也不是那麽容易上當的嘛。
　　“那我還聽見小不點，噢，小杏兒，小杏兒說什麽‘好大啊’……”我涎著臉繼續不依不撓地說。
　　“這個妳都聽到啦？她是那麽說的，不過她是她，我是我啦！我才不覺得--”金蓮快口說著，不知不覺說漏了嘴，“不是，我才沒有看見呢！”她趕緊補充說。
　　“好啦，好啦，不說這個了，彪哥去哪裏了？現在還沒回來！”我說，我才發現馬彪過了這麽久還不見不來，不是說去找水管的嘛。
　　“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鬼？給他打個電話吧，時間也不早了，都快七點鐘了，可以吃東西了！”金蓮掏出電話來給馬彪打電話。
　　我的肚子聽到“吃飯”這兩個字，馬上“咕咕”地抗議起來。這小子，說不準拋下我不管了吧？還好金蓮的電話打通了，說馬彪正在山西餃子館等我們呢，叫我們趕過去，我人生地不熟的，怎麽知道山西餃子館在哪裏。
　　“我知道，走！”金蓮把我從木椅上拉起來，拉著我往回穿過幾條街道，生怕我這個犯人從監護人的手裏逃脫似的，她的手掌很柔軟，暖暖和和的，要不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我寧願就這樣被她拉著，做她的犯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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