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卷：穿越後、第13章，壹條龍，壹條蟲（下）

天萊山凈蓮庵。壹夜的落雪讓這座處在深山之中的庵院，顯得更加凈謐。
小尼姑妙蓮給晨起靜坐的華道師父填了爐火，輕聲地說了壹句“師父，下了壹夜的雪”便走出屋子，操起掃帚，慢慢掃著，過了白梅園，轉過誦經堂，到了前院的庵門。
抽下長長的門栓，慢慢地推開門。擡眼間，看到雪地裏立著兩個人。
兩人立於落雪之中，卻未留下任何踏痕。妙蓮心下驚奇，合掌誦道：“請問兩位師姑因何而來。”
“隨緣而來，隨緣而去。”沈婺華啟口道。她此番來，為的是前朝北周的那壹段皇室的恩怨。
凈蓮庵裏住著北周的三位天皇後。北周自封的天皇宇文赟暴亡後，他所封的五位天後，有四位都曾在凈蓮庵裏苦延光陰。以侍女而入帝帷的天皇後朱滿月已經命終歸土。
“阿彌陀佛，貧尼華道見過婺華師姑。”壹襲灰衣卻仍掩不住芳華殊顏的尉遲繁熾低首淡聲。
“庵堂青燈，解鈴系鈴，婺華塵心未了，今來約妳們去昊天峰，了卻壹段皇朝舊事。”沈婺花芒鞋素衣，扯了羿璇的玉腕踏雪慢行，過了凈蓮庵，飄然落到昊天峰的十七層石塔下。
塔下已立了兩人。文帝楊堅和楊堅的長女，樂平公主，北周皇後楊麗華。
楊麗華壹臉戚色，看到沈婺華，雙目隱有淚光，“婺華師姑，麗華願以命換音兒壹命……我苦命的音兒多虧妳照料……我知道我父皇欠了妳們的，我給妳們做掃院挑水的奴婢……妳放了音兒好嗎？”
楊堅聽女兒此話，心頭壹凜。他早就聽人傳言，三清道觀的雲清道長曾與麗華生有壹女，卻不知流落何處。
沈婺華原來真的是有恃無恐，楊堅誅殺北周宇文皇室，最難面對的就是女兒麗華。女兒曾哭求，留宇文壹脈，楊堅當時應了，卻又聽了獨孤皇後的“大事已然，騎獸之勢”的鐵腕長謀之言，痛下殺手，斬草除根。
可是，對自己女兒，可以對不起壹次，難道第二次，女兒的骨肉又要再喪己手，麗華已把那個與宇文雲重那個已清欲歸道做了三清道觀主須持所生的女兒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楊堅聽女兒麗華的痛語，絕殺的心有些動搖了。
南朝未安，楊堅即約沈婺華來，當然並非喝茶言佛。獨孤皇後對眼中之釘沈婺華，懼之恨之，寢食難安，大年剛過即讓其父獨孤信遠赴西域，以道門的黑蓮珠，請出了黑蓮宗。
黑蓮珠產自西域地海，乃是黑蓮宗修持聖光本尊的聖物。此物只有兩顆，黑蓮宗黑蓮聖女持壹顆。獨狐信持壹顆。獨孤信追殺冥虛谷門人，誤走天萊山梅花海谷，在海河相交的地冥石中，得此冥物。黑蓮珠雙珠不相逢，若是宗外之人持此珠，黑蓮聖女則必殺三百個三陽之人，以幽魂的戾氣將此珠碎融入聖女修持的黑蓮座，所持的聖物方能保全。
獨孤家族此舉是冒著極大風險。若獨孤家族中有三陽之人，黑蓮聖女亦毫不留情。要知，這世上之人，不用說三陽之人，就是具足壹陽亦相當難得。
黑蓮宗，人未出，蓮花放。
三朵黑蓮圍著沈婺華旋轉不止，黑綠之光漸密。
“樂平公主，妳憐念天音，婺華又何嘗不是為了徒兒，妳可要看到，眼前的黑蓮，是極陰極毒的法器。黑蓮放出，奪生人之陽當如取瓢而飲，即算以隋室之能，壹室可安，焉能安天下！婺華先要了結這段惡緣。”沈婺華慢拂雲手，虛空凝劍，身體曼轉時，手中已多了壹柄通體赤紅的長劍。
“師姐，羿璇又想起了十年前在離水岸練劍，妳可要讓著羿璇。”遮星閣世傳弟子羿璇紗帶飄揚，左手彈動，壹柄無光無華的三蓮靈仙劍水波般舒展，刺進了黑蓮的黑綠光圈。
“調皮，還叫師姐。”沈婺華真的象在跟羿璇練劍壹般，手腕壹挑當年初上瀛水洲所用的騰火劍，漫抖劍尖，與羿璇的靈仙劍碰在壹起。
兩劍壹觸，水火交融，光波火影，竟消融了壹朵黑蓮的地陰之光。
黑蓮聖女顯身，冷音放出：“瀛水洲的當家人真有出息了，竟虛心得不敢單打獨鬥了嗎？”聖女冷哼壹聲，手指箕張，又放出了三座黑蓮。
六蓮相映，空氣驟寒。
已處在壹裏之外的楊堅和樂平公主亦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昊天峰又顯人影。壹人左手撫琴，右手持劍。她的身後有，三位慈眉師姑。
撫琴之人是天琴無疑。
此時的天琴無語致心。心動弦動，壹指起壹道音波隨放。
霎時，音波繚繞，肅殺的昊天峰令人頓覺清爽。
黑蓮蓮心噴吐，初綻紅光，繼而，熾燃的地心之火怒噴，驟冷下又似炎炎暴火的盛夏。黑蓮聖女身體淩空倒轉，手中所持的黑蓮鴉叫數聲，林中竟飛出十只紅嘴黑身的巨鳥，巨鳥黑翅拍動，空氣中立時彌漫了令人作嘔的腥臭之氣。
地陰烈焰鳥！
黑蓮聖女極陰之身，所持練的黑蓮卻是陰中極陽，地焰火，烈焰鳥。
稍傾，昊天峰的密林中但聞嗶卟的爆裂聲，合抱粗的樹幹水分蒸幹，已臨燃點。
沈婺華凝眉嗔怒：“黑蓮聖女，這就是妳閉關修練十年的長進，只知放火焚林！”斥聲壹出，頭頂已是玄光普照，右手漫張，隨著琴音，十柄瀛水劍卷浪壹般澆向了林中的烈焰鳥。羿璇身影翻動，三蓮靈仙劍如池中水蓮並放，纏絲壹般的劍氣將黑蓮所噴的地焰之火包住。
“九蓮開！”黑蓮聖女慘白的臉色凝變成了濃綠。
黑蓮脫手旋飛。
琴音頓急！天琴五指並按，右手的長劍飛出，劃出壹道璨光，在三位慈善眉的師姑前凝成了壹道光幕。
沈婺華卻於此時，盤腿而坐，左手翻掌，右手上撫，勢成綻出荷塘的蓮花，又如飄擺的柳枝。
黑蓮慢天飛卷，周身已是迷眼的綠霧。綠霧愈織愈濃，黑蓮層層疊堆，訇然的爆響中，濃黑的空間裏透出了九位馭控黑蓮的少女。於些時，黑蓮聖女的看家道功已發揮至極限。
錚！天琴放出右手劍，壹道光華凝空，十指並按，琴音停住。
羿璇飛身而上，站於凝空的光華中，壹劍刺出！
劍氣無聲，壹點星光飄動。
沈婺華凝神閉目，身體浮雲般飄起，落在星光之上，口中誦道：“無極至虛，乾坤爐鼎。慧火靈泉，太極環成。”
天際浮雲飄動，白日現星，座下的壹點星光漸放漸大，散成了九朵白蓮座。頭上玄光放出，漸成劍形。
羿璇和天琴同聲呼道：“九蓮天劍！”
天劍出，地陰散。
黑蓮聖女的黑蓮座，片片掉落，成了壹根暗啞的綠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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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現星，九蓮天劍。本風也看到了，不過，他已是無暇顧及了。正喜和大智分左右同進撲前，本風居中，連破三道守衛，在壹顆老桃樹下，看到了鎖在壹個鐵制的大鳥籠子裏的陳叔寶。
朕是壹條龍。此時的陳叔寶，是地地道道的壹條蟲。
連看壹下普通人都要低眉的可憐蟲。
本風壹手提起雞籠，正喜和大智旋即轉身，寒鐵劍和砍柴斧，壹直壹橫，殺出壹條血路，本風長喝壹聲：“老子很痛快！”
接著壹聲“喏！”拔腿如飛，到了山下。
韓擒虎急了，騰身欲起，卻不知何時，身邊站了壹個道人。頭皮光光，肚皮光光，大腳丫子光光，正是三陽真人駕到。
“稍安毋躁，看看孩子們的戲法，就當壹樂。”三陽真人手裏竟然還提了壹屜包子，“韓大將軍，這可是壹條龍的禦賜包子，嘗嘗……”
韓擒虎擺手想拒，嘴裏卻壹下子多了兩個流油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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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風提著鐵雞籠到了街上，有幾個膽大的孩子看看隋軍沒跟上來，脫下不跟腳的爛鞋，往雞籠子上砸。
“砸死妳個狗皇帝，妳還我姐姐的命！”
“讓妳亂做狗詩，妳個亡國的狗屁蟲，妳快去死！”
“我要扒妳的皮，給我爹做鞭子，趕著妳個狗屁皇帝去東海拉鹽！”
孩子越聚越多，壹些膽大的擺灘的也加進來了。
叔寶嚇得縮著脖子，不停地告饒：“朕該死，朕該死……”
“屁，妳不會說人話了嗎，妳現在是哪國的皇帝。”壹個瘦高的米鋪夥計嘴裏罵著陳叔寶，卻沖本風豎大拇指，“兄弟，好樣的，給咱南朝人爭口氣。”
“陳叔寶，妳是個男人，給我站直了，別趴著！”本風把雞籠打開，提溜著陳叔寶到了包子鋪。
本風剛壹松手，陳叔寶就趴在了地上，“妳們別打我，我是個沒用的皇帝，是個廢物，妳們饒了我吧，我來世給妳們做牛做馬。”
“皇兄，妳站起來，求妳了，有個男人樣的站起來！”陳貞突然從人群裏擠出來，奔到陳叔寶跟前，哭喊著。
“我不，我站起來他們就打我，我願意趴著。”陳叔寶兩手抱頭，連擡頭看壹眼妹妹的勇氣都沒有。
陳貞突然朝本風跪下了，“李本風，妳是個真男人，求求妳，救救我皇兄，救救跟我壹樣要送給隋人糟塌的姐妹。”
陳婉也從人群中艱難地擠出來，跪在了地上，“本風大哥，我……我給妳做女人，我知道，妳能救他們的……我知道……妳會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