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十八歲，蔔蔔脆

“啊……”
梁景明走了很久，萬姿仍把頭埋在枕頭裏，無聲地尖叫著。
酒店床鋪舒適得宜，她卻像置身廢墟。獨自壹人，舉目四望，現實是殘破的嚴峻城墻，帶著無力感滅頂而來，逼得她想大哭壹場。
但萬姿終究沒哭，倒先睡了過去。
壹夜黑甜，她是被電話吵醒的：“操妳是被搞死了嗎！怎麽壹直不接電話？”
萬姿還在犯迷糊，閉著眼睛緩了半天：“睡覺呢。”
“都大中午了還在睡？”對方聲音驟然拔高：“看來昨晚很激烈啊！人家鴨都爽得不收妳錢了，萬姿妳可真行，這技術不做雞可惜了！”
萬姿噗嗤壹笑。
昨晚的事被勾起，她笑著笑著，眼裏漾起黯然：“我謝謝妳啊，宋佳音。”
在壹群閨蜜中，宋佳音跟萬姿關系最好。憑萬姿對宋佳音的了解，找鴨這招也絕對是她想的。
以情色電影為喻，如果說萬姿的私生活是《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那宋佳音絕對是禁片《羅馬帝國荒淫史》。SM，換妻，群P，她什麽都玩過，什麽都探索。
之前她還曾滿面春風地告訴萬姿，她在Tinder上約了壹個雙性戀男生，她便用綁帶假陽具後入，給那人來了壹頓爆操。
重點宋佳音還長得相當表情裏不壹，是個小圓臉小鹿眼的雙馬尾蘿莉，壹張洋娃娃臉跟青年東亞版秀蘭·鄧波兒似的，比萬姿還矮半頭。
但萬姿比誰都了解她，這女仔有個老靈魂，老到靈魂全充斥著黃色廢料。
所以從越南回來，萬姿第壹時間找宋佳音傾訴。宋佳音聽完壹拍桌子……
放眼全香港，哪裏沒有男人。找不到同壹個梁景明，找個“宛宛類卿”的給好姐妹過生日，豈不簡單。
但誰都沒想到，宋佳音還真找到了同壹個梁景明。
“靠，怎麽會這麽巧。”
聽萬姿講完來龍去脈，聒噪如宋佳音也無語了：“不過再聚就是緣分，妳倆咋就沒搞呢？”
萬姿沈默壹陣：“可能離開越南，沒那氣氛沒那心情了。”
“哎，不過這個梁景明也挺厚道。我剛想多少給他點錢，他也堅決不要。”
萬姿想起來就胸悶，岔開話題：“誒，他這樣壹晚開價多少？”
“十萬。”
萬姿倒吸壹口氣：“十萬？這麽多！”
“姐姐，聽妳這話妳就沒嫖過。”宋佳音嬉笑：“當然貴了，這可是人家的初夜。”
初夜。人家的初夜。梁景明的初夜。
萬姿感覺腦子裏有火車轟鳴開過，宋佳音那些碎碎念就聽不見了。
原來梁景明真沒做過。那年紀肯定很小。
她喉嚨發幹：“那妳知道他多大嗎？”
“鴨頭說他還在讀書……我看下聊天記錄。要我說梁景明看照片帥是帥，長得還挺著急的，說二十七八也有人信……”
頓了頓，宋佳音說：“哦，人家十八。”
轟地壹聲，又有壹輛火車從萬姿腦子碾過。
十八歲，蔔蔔脆。
她扶著洗手臺，眼前壹陣發黑。
原來是個弟弟，比她小七歲的弟弟。
幸好沒真的睡，不然都瀕臨犯罪了。
萬姿好不容易回過神，宋佳音還在叨逼叨：“妳不要覺得人家才十八歲，十萬塊好賺哦，他的鴨頭要抽，他坐臺的地方也要抽……”
“坐臺？”萬姿抓住了關鍵：“他在哪裏坐臺？”
“蘭桂坊那家酒吧，Boroski啊。下次咱們壹起去吧，那裏哥哥弟弟都很帥。”
“再說再說。”萬姿簡直鬼使神差：“妳給我個聯系方式唄。”
靜了靜，她補充：“酒吧的，還有梁景明的。”
掛掉宋佳音電話，已臨近退房時間。萬姿收拾好東西，打的回家。
壹路上她都在猶豫，想給梁景明打電話，卻生不出勇氣。
倒不是還想聯系，她就是想給人道個歉。
昨晚她應該刺痛他了。
萬姿的家在北角柏蔚山，兩房結構不到四百尺，肯定跟半山豪宅不能比，但壹個月租金要將近三萬。
當時會租下來，她就看中了這房在底層，還附送壹個大露臺。適合搞搞派對什麽的，拓展她的業務社交圈。
然而萬姿還沒從的士上下來，就看到露臺旁站著壹個人。
丁競誠。
這人有完沒完。
萬姿簡直想掉頭回去繼續住酒店，然而丁競誠壹下便看到了她。不得不迎過去，擠出壹個笑：“丁總，妳怎麽？”
“本來昨天就要給妳，誰知道妳沒回家。”丁競誠講得慢條斯理，卻隱隱令人膽寒：“喏，生日禮物。”
萬姿下意識接過，那竟是壹個籠子。掀開遮掩的絨布，裏面有壹只狗在酣睡。
胡麻色小柴犬，像塊烤糊的毛茸茸小面包。交往時她曾告訴丁競誠，這是她最喜歡的狗種。
但萬姿知道不能收：“謝謝妳的好意。但丁總妳看我工作忙，哪有時間照顧狗。”
“沒時間照顧狗，有時間找鴨是嗎。”
萬姿楞住，感覺全身寒毛都立起來了。血往頭上湧，她受夠了。
她沒法再維持表面平和：“我們已經分手了，請妳不要過度關註我的生活。丁競誠，不要讓我可憐妳。”
置若罔聞，丁競誠只盯牢她：“收下這只狗，我以後不會再找妳。”
“我不收。”萬姿針鋒相對。
“妳不收我就弄死狗。”丁競誠甚至帶了抹笑。
操操操，萬姿在心裏瘋狂問候丁家老母，但她不敢再拒絕。
她知道他壹定做得出，只是不知道他已經瘋得這麽厲害。
“好，我收。”萬姿真的氣死了：“但既然妳送的，我總得給狗好好起名，紀念妳壹下吧。”
她也笑：“我準備叫它老二。”
當丁競誠臉上失去血色，萬姿終於舒暢起來。打蛇打七寸，她最清楚怎麽刺痛他。
他以為送她壹只狗，能讓她壹直想起他。
但萬姿哪裏那麽好擺布。她要這只狗為證，永遠銘記他不行。
丁競誠走後，腎上腺素極速下降，萬姿隱隱有點後悔。
這是徹底鬧掰了，怕永遠沒法再跟丁競誠做生意了。
想了想，她給丁家助理打去電話：“鐘先生您好，最近在香港嗎？要中秋了，我讓人給您送點嘉麟樓的月餅。”
寒暄了壹陣，她切入主題：“丁總最近……情緒是不是不太好？感覺需要醫生看看？”
“哎，別提了。”鐘先生壓低聲：“他爸爸逼他去看了，是情緒病，有在吃藥了。他爸爸最近身體也不好，大家都很緊張……”
丁競誠既然有看病，應該不會瘋得太出格。萬姿好歹放下了心。
丁家也算望族了，內部關系暗流湧動。話事人丁競誠的父親身體不好，壹旦到立遺囑的地步，各房肯定劍拔弩張，各自憋著大招。
不過萬姿向來對豪門秘辛不感興趣，她只在乎跟鐘先生搞好關系。鐘先生在丁家工作三十年，說話分量舉足輕重。
哪怕跟丁競誠掰了，跟丁家不能掰。
在香港，豪門世家是永遠的搖錢樹。
丁競誠送的柴犬還很小，又吃飯又排泄又玩耍，忙得萬姿腳不沾地，竟然忘了給梁景明打電話。
這種事向來壹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萬姿便決定不打了。家裏來了壹個可愛小生命，日子壹下子過得很快，轉瞬就是半個月。
時間是最好的美白精華，終將撫平那些起伏的疤。
萬姿本以為事情就這麽無疾而終了，直到那日周六。
她正在家擼狗，突然接到壹個電話：“Donna，今晚有空嗎？”
對方是馮樂兒的秘書，闊太沒有食言，真邀請她出來喝酒。萬姿自然求之不得，趕緊邊化妝邊等對方發來地址。
正掃腮紅，萬姿看到消息彈出時，化妝刷不由自主壹頓。
這不就是，梁景明出臺的地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