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日記

方淺

都市生活

9月5日,星期二,雨。
“不知道陽臺的被子有沒有收進去,這場雨破壞了我的好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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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妳什麽時候回來?”

分手日記 by 方淺

2024-5-1 22:15

9月13日,星期三,陰。

“享受,自由,心情平靜,不過商柏青似乎還沒適應分手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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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逐然很想說我已經壹個星期沒上節目了,又覺得沒意思,他說:“妳這麽晚打我電話,就是問這個?”

“不是,”商柏青停頓幾秒,“我換了陽光曬過的被子,妳什麽時候回來?”

“商柏青,”孟逐然很少叫他全名,有時叫哥,叫學長,多數叫商教授,叫全名的時候少之又少,“我說,我們分手了。”

“我沒同意。”

“我是通知妳,不是征求妳意見。”孟逐然說完掛斷電話。

商柏青對著手機出神,在他的印象裏,孟逐然從來不會先掛他電話。

他又打過去,這次語氣比剛剛多了幾分低落:“妳知道我的眼藥水放哪了嗎?”

孟逐然反應過來,商柏青打電話給他,問藥眼水才是打這通電話的原因,剛剛說的換被子,沒看到他的主持,都是臨時起意,孟逐然不想再接他電話,告訴他:“上壹次的開封超過兩個月,我幫妳扔了,新的在電視櫃下面的藥箱裏。”

商柏青沒有直接掛電話,又問:“妳在旅遊?”

“沒有,我沒有在旅遊,商柏青,我搬出來了,我買了壹套公寓,我現在在看裝修設計稿,我不會再回去了。”

商柏青還有話想問,電話再次被掛斷,他沒有去找眼藥水,扯松領口,靠在椅背,他在想孟逐然為什麽要跟他分手,因為曬被子嗎?被子已經曬過,以後也會曬。

也許不是,那是三個月前的那束花嗎?

三個月前,孟逐然送給商柏青壹束花,孟逐然告訴他那花叫小飛燕,花瓣是藍色的,他問商柏青喜不喜歡,商柏青當時在想壹個未解決的技術難題,那天他是擠出時間從公司開車去電臺接孟逐然,他以為會是重要的事,孟逐然告訴他,沒事,只是買到藍色的花,想跟他分享,還問他:“妳看,藍色的花,是不是很可愛?”

商柏青很認真的跟他科普:“花是植物的繁殖器官,是植物用來繁衍後代的,對植物來說只有這個作用,妳還覺得可愛嗎?”

孟逐然當時笑著說:“商教授,得虧妳遇到的是我。”

他只說這壹句,還是笑著說的,如果非說異常舉動,那天他捧著花壹直到家,都沒跟商柏青說過壹句話。

又或者是四個月前,那次孟逐然跟朋友去吃飯,餐桌上吃到壹道從前沒吃過的菜肴,商柏青記性很好,他記得孟逐然當時給他打電話,告訴他那家餐廳的招牌菜荔蓉香酥鴨很不錯,問商柏青什麽時候有時間,他們壹起去吃。

餐廳距離他們所在的小區驅車壹小時,商柏青說:“妳喜歡的話,打包壹份回來,明天吃。”

“不是我喜歡,我是想帶妳來吃。”

商柏青是真的忙,就算不忙,他也不可能專門驅車壹小時,只為去吃壹道菜,他告訴孟逐然:“我對吃的沒那麽熱衷,妳想吃可以打包。”

後來孟逐然沒再提,也沒打包回來。

時間推到五個月前,那是春末夏初,適合出遊的好天氣,孟逐然在壹個休息的日子心血來潮提出去鳳凰嶺兩日遊,那天他準備好單反相機,準備好吃食,商柏青問他:“那邊的天氣如何?酒店有沒有提前訂?路況如何?路線有沒有規劃好?”

最後,他們沒有出門,孟逐然說突然又不想去了,商柏青只是以為他查過天氣,天氣預報說鳳凰嶺有霧,不適合出門。

孟逐然不是個小氣的人,他向來體貼,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發展到分手,商柏青決定不去想,起身去找眼藥水。

翌日,商柏青睡到六點醒,轉身壹攬,手臂落在空蕩的床上,他支起身,遮光窗簾將陽光徹底阻斷,臥室壹片漆黑,商柏青學著孟逐然,對著智能家居控制系統喊:“教授,窗簾打開。”

沒反應,窗簾壹動不動。

孟逐然給智能家居控制系統取了名字,全屋智能,他的語音識別命令語是“教授教授+指令”,設定那晚他們剛剛經歷過壹場情事,他纏著商柏青,讓他跟著輸入指令,商柏青在記憶裏找出他的語音指令:“小乖小乖,窗簾打開。”

窗簾應聲而開,陽光躥進臥室照在地板上,商柏青做著反大腦思維的動作,伸手去捉陽光,指令設好,商柏青從來沒用過,他會站到窗邊,順手拉開窗簾,“小乖”兩個字今天第二次從他口裏喊出來,卻是在孟逐然不在的時候。

小乖是孟逐然外婆給他取的小名兒,溫柔纏綿的時候孟逐然也曾哄著商柏青喊,商柏青喊不出口,現在,他低聲又喚了兩聲:“小乖,小乖。”

夜深人靜的時候,商柏青想起某次跟孟逐然聊天,那次他們剛剛參加完壹場金婚晚宴,席間客人們都在誇兩位主人公伉儷情深,情比金堅,孟逐然提出他的不同看法,他說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他們的婚姻本質是什麽樣,他說他看到過那對夫妻人前牽手,人後相互指責,他還說大部分喜歡把幸福壹面展露出來給眾人看的,多半是帶著演戲的成份,沒有百分百完美的婚姻。

商柏青問他為什麽這麽想,他回:因為總有壹個人需要角色扮演。

六點十分,他在床上坐了整整十分鐘,他在想孟逐然為什麽壹定要分手,是的,他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

孟逐然租了壹套大平層,房子很大,新買的公寓裝修至少幾個月,不能壹直住灑店,得先安頓下來。

又過幾天,他從酒店將行李搬回租的房子,房子租在城江柳岸,臥室的窗正對著江面,孟逐然最滿意的就是這扇窗,可以說是為了這扇窗租下的房。


去了趟工作室,他的婚紗設計稿終稿已定,客戶全權委托給工作室,景輝攬著孟逐然脖子:“真想好辭職?我跟妳說,幹設計這行兒妳得想好,脫發,失眠,催老,受氣,挨罵,拖款,妳能受得住不?”

“我看妳頭發挺濃密的。”

景輝摸摸頭頂:“那妳是鐵了心要辭職,我聽說妳們電臺的,辭職後再回去比登天還難,對了,妳辭職商柏青知道嗎?”

“我說過,我跟他分手了,他不需要知道。”

“行行行,分了分了,他還沒找妳嗎?”

“找了。”

景輝打了個響指:“就說他會找妳,如果沒有原則性問題,我是勸合不勸分的,商柏青不抽不賭不嫖,妳們之間也沒第三者吧,再者說,不是我歧視同性戀,在我的認知裏,同性戀超過三年算是長情的,妳們都七年了,湊和著過唄。”

按時間起始算,他們在壹起的確跨越了七個年頭,但他們在壹起的時間可能只有壹半,商柏青事業上升期,大半時間貢獻給工作,孟逐然剛出校園進入社會,壹頭猛的紮進電臺,邊學習邊工作。

認識商柏青的第壹年,孟逐然瘋狂對他著迷,覺得他身上的氣質無人能敵,儒雅,沈穩,禁欲;第二年他們在壹起,瘋狂的迷戀沈澱為得到的欣喜,他是真的很喜歡商柏青,喜歡到他的每壹根頭發絲都覺得是完美的。

第三年,第四年,他們渡過兩個陌生人共處壹室的磨合期,第五年第六年,壹切都歸於平淡,商柏青越來越忙,孟逐然對各種事開始迷茫,工作,人際關系等。

第七年,“力不從心,七年之癢”幾個字時常出現在孟逐然腦海裏,他想,商柏青不愛他了,很好,他也不想愛商柏青了。

不想這樣繼續愛下去,得換個活法。

人說七年之癢,在孟逐然看來這句話的意思是壹段感情保持神秘和新鮮感的時長最多七年,他對商柏青便是如此,這七年他從來沒有想過放棄,也沒有想過不愛,哪怕日漸疲憊,他想的也是換種相處模式。

孟逐然反駁景輝的觀點:“我還不到三十歲,不將就,不湊和。”

“當初妳愛商柏青愛的要死要活,硬生生把自己掰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在壹起生活久了,難免失去激情,愛情升華為親情,沒有人能壹輩子轟轟烈烈。”景輝勸他。

“我要求沒那麽高,決定跟他生活在壹起的第壹天起,我就知道他是杯茶,醇香,濃厚,我戒斷喜歡的碳酸飲料,喝了七年茶,早習慣了,我想在茶裏加壹顆冰糖,或是梅子,再或是冰塊,他不配合,他連叫我小乖都不肯。”

景輝問他:“不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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