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1章 未必吧
余下的,只有噪音 by 沈默的愛
2023-12-24 22:05
“人們經常討論體育比賽裏的英雄時刻,但我認為他們最應該討論的是像海米這樣的人,他可以告訴妳什麽是真正的英雄主義。”
美國政府因為海米的英勇表現在戰後授與他銀星勛章,奇怪的是,這個給路易留下深刻印象的二戰老兵,平時總是壹副明曉天文地理的模樣,無論妳和他談論王爾德的荒謬生活,還是鏈宗的拉鏈,他都有話說,可壹旦說起他從軍的那段經歷,他就變得沈默起來。
“那些推崇戰爭中的英雄主義的人,往往是不曾參加過戰爭的人。”
路易第壹次發現,海米說話的語氣可以那麽柔和。
“戰爭中沒有英雄它代表的是絕對的苦痛和災難,任何壹個參加戰爭的人就算有幸生還,也會變成另壹個人。無論他是否健全無論他是否背著壹個落海的傻瓜脫離戰場而被授予銀星勛章。”
“我是幸運的我活了下來,我沒法告訴妳們我背的那個人叫什麽,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從來都不是英雄,我做過的最英勇的事情就是從戰爭中活下來,”
每周的周三,海米還會和老兵們壹起聚會,談論自己的兒孫輩和電視節目,但他們從不回憶戰爭,也不談論英雄主義。
“確實,戰爭最糟糕了。”
雖然這種觀點從二戰以來發動最多戰爭的美國人口中說出是很奇怪的,但路易也只能附和,而且,海米的話讓午餐會的氛圍直降,他必須得說點什麽來改變氣氛。
“我覺得我最具英雄主義的時刻是在比賽開始前壹拳把裁判打進ICU。”
路易剛壹開口,午餐會就活了過來。
保羅·加斯頓興奮地說:“不瞞妳說,教練,當時我在現場。”
路易自得地笑道:“妳親眼看到了我壹拳KO裁判的英姿了?”
“是的。”
加斯頓回想起這件事十六年前的大事,依然印象深刻。
不過,事情肯定不像路易說的那麽具有英雄主義氣息。
加斯頓記得路易壹開始只動口不動手,直到那個失去理智的裁判把他逼得退無可退才打出壹拳。
可以說,那壹拳是路易這個名字從籃球圈破圈的開始。
從那時起,Little Lu開始成為壹個全國性的名人。
體育作家約翰·費恩斯坦對這事很感興趣。
因為路易拳擊裁判,正好與著名的伯德羞辱J博士是同壹場比賽。
“這事啊,說來話長了...”
長期的更衣室講話讓路易能夠像個演講家那樣明快地說出自己的故事,他總是知道該如何措辭和發言,並且非常註意語氣,該有情緒的時候,絕對不會刻意壓低音量。
路易的故事令午餐會的氣氛重新活躍了起來。
午餐會的故事會得以繼續。
奧爾巴赫今天似乎沒有故事分享,隨後,大夥的話題轉移到當今時代,那幫變得越來越脆弱的運動員身上了。
壹個大學教練抱怨道:“現在的孩子太嬌貴了,只是因為輕微的抽筋就可以退出壹場比賽,要知道,身為運動員,忍受壹定程度的傷痛是運動精神的壹部分。”
“我想起了沙奎爾·奧尼爾的壹個故事。”費恩斯坦笑道,“曾經有人因為他把明明可以在休賽期解決的小手術拖到賽季期間而質疑他的職業精神,而他卻說,‘我的傷病是在賽季期間落下的,自然也要在賽季期間解決’。”
這話聽得正在抽雪茄的奧爾巴赫咳了起來。
“簡直壹派胡言!”
奧爾巴赫不滿地說:“大衛·斯特恩已經把球員寵壞了,他們只會變得越來越脆弱!”
“沒錯!”海米附和道,“老派的強硬作風在這個娛樂時代已經死了!”
向來反對球員帶傷堅持比賽的路易倒是想問:“什麽是老派的強硬作風?”
聞言,海米瞪直了眼睛他壹直不喜歡路易,因為這個明明已經40歲卻嫩得像20歲出頭的家夥不斷地讓他想起太平洋戰場上的日本人。
可當他想頂撞路易的時候,卻又被對方的氣場所震懾。
路易言行舉止之間的那種自信與從容讓他遲遲沒有發難。
這次,機會終於來了。
“就像約翰·哈夫利切克在1973年東部決賽上所做的那樣,就像比爾·拉塞爾在1958年總決賽上所做的那樣!”
哈夫利切克在1973年的東決做了什麽,路易很清楚,肩膀撕裂然後堅持比賽最後凱爾特人惜敗嘛,確實英勇。
拉塞爾咋了?
1958年?張伯倫還沒進入聯盟吧?
路易不禁問道:“羅素在那壹年遇到了什麽?”
海米振振有詞地說:“凱爾特人本應取得十連冠,如果比爾沒有在那年的總決賽上嚴重扭傷了腳踝。在當時,這可是很嚴重的傷病,壹個不慎就會影響到後續的職業生涯,但比爾仍然決定在第六場選擇復出,如果不是裏德在他的強烈反對之下把他的出場時間控制在20分鐘之內,也許波士頓可以和聖路易斯打到第七場,鮑勃·佩蒂特也不可能拿下50分!”
“這就是老派球員的強硬,像沙奎爾·奧尼爾這種空有大塊頭的軟泡壹輩子永遠也贏不了任何東西!”
路易淡淡地笑道:“如果我是主教練,羅素在受傷後甚至打不了20分鐘。”
海米不高興地瞪著路易,因為他能感覺到,路易對拉塞爾那種帶傷出戰的做法是持反對意見的。
“我的意思是,即使我可以看透未來,提前得知讓羅素忍受傷痛出戰就可以贏下那年的總決賽,我也不會讓他再上場打壹分鐘。”路易理所當然地說,“我不會為了短期的壹冠冒著葬送未來九座總冠軍的風險去透支羅素的職業生涯。”
海米怒了:“妳根本不懂競技精神,妳也沒上場打過球。”
“嗯,我承認。”路易笑道,“但妳也得承認妳不懂執教。”
“1958年啊...”奧爾巴赫開口了。
說起職業籃球的歷史,配上老頭那個沙啞的嗓音,壹股莫名的厚重感就撲面而來,瞬間撲滅了路易與海米之間的小火苗。
“那年的聖路易斯是壹支很特別的球隊。”奧爾巴赫想了想,又改口到,“不,他們可能是1958年至今,最特別的壹支球隊。”
海米嘟囔道:“當然了,他們可是中斷了凱爾特人的十連冠。”
“我說的不是這個。”奧爾巴赫頓了下,“讓他們變得特別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是42年來唯壹壹支沒有黑人球員的NBA總冠軍球隊。”
奧爾巴赫的話語像針落地,叮叮作響。
老頭幹笑了下,“嘿,我猜直到籃球運動滅亡之前,也不會再出現另壹支沒有黑人球員的總冠軍球隊了。”
那壹刻,路易的內心被擊中了。
登臨絕巔不勝寒,路易能夠享受平靜的生活的原因是他在職業籃球界裏已經找不到什麽目標。
而奧爾巴赫的這句話,讓他的心快速跳動。
他了解未來二十年所有優秀的非黑人球員。
他可以組建壹支沒有黑人存在的NBA總冠軍隊。
為什麽不呢?
聖路易斯老鷹都已經埋在歷史堆裏無人問津了,這個偉大的紀錄和傳奇理應由壹個更適合的人來繼承。
午餐會結束後,大家結伴來到停車場。
奧爾巴赫會和客人們打幾個招呼。
“我走了。”
每周的周二,奧爾巴赫除了參加午餐會外,在午餐會結束後,他還要奔赴馬裏蘭州的洛倫威爾的伍德倫特鄉村俱樂部。
他在那裏和俱樂部的成員壹起打高爾夫和牌。
今天,路易特意走到他的車窗前。
奧爾巴赫搖下車窗,“有事嗎?”
“裏德,妳說現在真的不可能再有壹支不存在黑人球員的NBA總冠軍了嗎?”
“這個問題妳問我?黑人球員的占比有多高妳不知道嗎?”
路易笑道:“我知道啊。”
“那妳還問?”
“我只是想說,凡事無絕對,再離譜的事都有可能發生,就比方說,前段時間和妳壹起打過高爾夫的那個叫唐納德的白人富翁,我說他未來有可能當上美國總桶,妳相信嗎?”
奧爾巴赫感覺路易在給自己逗樂子,“很好笑,但我現在真的沒工夫陪妳扯淡,還有,那個傻帽絕不可能當總桶!”
隨即,路易的臉上露出了讓奧爾巴赫毛骨悚然的笑容:“未必吧?”
奧爾巴赫離開之後,在路上壹直回想著路易的話。
那個家夥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真想組織壹支沒有黑人的NBA總冠軍球隊?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啊!
至於那個橫看豎看都像傻帽的金毛白人富翁未來有沒有機會當美國總桶,奧爾巴赫想都沒想,壹聽就知道是扯淡的。
這事有多扯淡?
就算特麽路易帶著壹支沒有黑人的隊伍在NBA開創了王朝...這種事都發生了,那件事也不會發生。
路易揮別奧爾巴赫,轉身就看到了還未離開的保羅·加斯頓。
加斯頓笑道:“教練,我送妳去機場吧。”
“行,那我就搭壹搭妳的順風車。”
路易對加斯頓的討好已經習慣,奧爾巴赫的話讓他動了復出的念頭,但他還沒真正想好下壹步怎麽走。
只是,念頭這種東西,壹旦動了,它發展的速度絕對超乎想象。
就像路易之前動了想要買私人飛機的心思壹樣。
念頭是欲望的另壹個名稱,對於世界上的大部分來說,欲望很難滿足,可壹旦有能力滿足自己的欲望,那麽,念頭往往會轉化為強烈的動力和沖勁,那將是壹切理性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