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希望之花

　　冷冷的沙塵在江炎的臉上胡亂地拍。
　　風聲呼嘯，江炎覺得自己就是個煞筆！
　　“知識分子搶救設備”這場戲，雖說和之前進場那場戲隔了壹年多。
　　但距離“邱小姐出嫁”依舊還有近三年。
　　嘛的……
　　“小江，別楞著了！”
　　江炎的感慨很快就被同事那急切的呼聲打斷。
　　而江炎也條件反射般撲向那即將被吹飛的帳篷。
　　餓、乏力再加全身浮腫，現在的狀態對付現在這種風力，光他壹個人真的搞不定。
　　所以很快，大風吹開了帳篷，也把江炎那拉著繩子的手拉出壹道口子。
　　但江炎沒空去管，因為設備資料比人重要，來自“知識分子”的本能讓他第壹時間想要補救，但是帳篷被吹開十來米就見不到蹤影，能見度太低了。
　　而裸露出來的設備箱子很快便被沙子撲上。
　　但沒關系，我們還有人！
　　大家頂著寒風脫下外套罩住箱子，不讓風沙吹進去，然後整個人壓住箱子。
　　於是每臺搬不動的設備箱子上全都疊起了羅漢。
　　沒有真實體驗到這種惡劣天氣的，是真的想象不出那種恐怖的。
　　天氣冷，大風，刀子壹般不斷劃過身體的沙礫，睜開眼沒壹會兒便全是眼淚……
　　但是大家都已做好心理準備，如果真要到那壹步，那麽今天我和這老天，至少得死壹個！
　　抱著這樣的決心，所有人硬生生地挺過了這恐怖的沙暴。
　　等到天光重新照亮大地，江炎吐出壹嘴沙子的同時，也才剛剛想到自己空間裏還有顆“定風珠”來著的，那是《春豬》龍宮帶出來的。
　　那玩意兒普通人也能用，最多就是耗體力和精神……哎，算了，挺都挺過去了，況且那時候真拿出來也只是保證自己沒事而已。
　　另外，既然來了，就不搞別的了，這曲“希望之花”的史詩篇章，改動壹點都是對它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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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終於挺過去了，江炎沒有動用空間裏的絲毫物品，有那麽壹段時間，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人。
　　畢竟別人沒念想，他有，所以這自然值得自豪。
　　不過等糧車來了，雪建老師飾演的老馮提著熟雞蛋和白面饅頭來到研究室分發時，李壹凡那句“我飯量小，妳們先吃”，還有老馮那句“我就喜歡吃土豆，雞蛋白面饅頭吃不慣”卻徹底讓江炎繃不住了。
　　和這些可愛的人比……我哪有資格驕傲？
　　所以今天，他只記得混了淚水的饅頭是那麽的香。
　　這裏的人，或者說這個年代的人表達感情都是樸素的。
　　在某天暴雨，基地的人迎接探親的人時，和丈夫五年沒見的陸光達妻子，再見到陸光達後的第壹眼便是委屈地說道“咖啡掉水裏了”。
　　那是五年前，陸光達臨走前想要喝咖啡，他的妻子說明天去買，結果第二天夫妻倆便是天各壹方，而這壹分別便是五年。
　　所以壹句“咖啡掉水裏了”比什麽情話都要深情。
　　陸光達的核彈級別狗糧餵飽了整個基地，江炎的其實也不賴。
　　他那過門後只在原子能機構見過面的妻子也來探親了。
　　不過兩人的見面卻是在通訊員的層層口信傳遞下才見到的。
　　而且直到見了面，兩人第壹時間也差點都沒認出對方來。
　　“家裏還好麽？”
　　“妳瘦了。”
　　異口同聲然後便是相視壹笑。
　　“妳也瘦了。”
　　“家裏都好。”
　　又壹次默契地開口，兩人相顧，眼裏全是彼此。
　　哦，還有手裏那從京城帶到這裏、削掉爛掉部分只剩壹半不到的蘋果。
　　相聚的時間是短暫的，更多的是和天鬥和地鬥。
　　之後的每壹天江炎都過得很是充實。
　　基地的生活沒有那麽豐富，但也遠沒有想象中的枯燥。
　　白天瘋狂計算數據，沈浸在數字的海洋中，空閑時和戰士們打打球扯扯淡。
　　同時江炎又壹次和吳晶處成了哥們。
　　吳晶飾演的陸光達警衛員是個巴蜀人，外號“小四川”，朝鮮戰場殺過人，說起老美那是牛氣哄哄滿臉不屑，但就是愛哭鼻子，壹問才知道他才18歲，是個大男孩。
　　江炎總是逗他，吹捧他很有明星相，以後退役了說不定能做演員。
　　“小四川”說那以後壹定要拍打老美的電影，說著還很是興奮地用川普描述當年他是多麽地勇猛，連鼻涕起泡了都不管，江炎樂呵呵地直接把這壹段給錄下來了，當然是悄悄錄的，不然指定會被這負責任的警衛員當場按倒。
　　他琢磨著回去就把吳晶灌醉，然後第二天給他看錄像，也不知道吳晶到時候會怎麽想。
　　除了開心的事外，同樣也有糟心的事。
　　李壹凡在工作時吐血了，江炎又壹次猶豫了許久該不該救。
　　不過看到李壹凡那堅定的眼神後，江炎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李壹凡病了，陸光達也出了事，是老美搞事。
　　基地所有人全都被徹底檢查。
　　用馮石上司的話說，這將是把中國歷史分為兩截的時刻，沒有人能負地起這個責任。
　　但馮石依舊去了京城，而且還和陸光達壹起回來了。
　　所有人都過去迎接，沒有多少話，壹切盡在不言中。
　　時光匆匆過，轉瞬便是三年。
　　江炎本以為這三年時間會很難熬，但沒想到會那麽快，壹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而且距離那天越近，這心情也就越是留戀。
　　時間，過慢點該多好。
　　這種感覺就如同回憶高中時代壹般，很苦，但沒有比那更美好的時光了。
　　不過這種感慨很快便被另壹種想法替代。
　　因為時間，過快點更好！
　　因為“邱小姐”越早出嫁，家中便能越早富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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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籃的時間定下了，基地全面進入戒嚴狀態。
　　五步壹崗成為現實。
　　據說這時候的國內，連接京城和試驗基地的電話路線，每根電線桿下都有守衛。
　　江炎現在也徹底停下了手裏的工作，每天就只有壹件事，那便是掐著時間過日子。
　　相比於之前三年，這最後的幾天反倒是最難熬。
　　那都不能去，上廁所必須打報告，睡覺都有守衛……
　　但好在，這壹天終究來了。
　　1964年10月15日22時，邱小姐住上房（原子彈吊裝上塔）。
　　10月16日7時30分，安裝人員撤離。
　　此時，所有人員在各自指定位置就位。
　　下午2時，江炎等知識分子壹同服從安排，壹起坐在土坡上。
　　距離起爆零時還有壹個小時，這個時候大家還都是有說有笑的。
　　不過等倒計時指令發出後，現場頓時就像被扣掉了臺詞壹樣，只剩下風聲和砂石滾動的聲音。
　　江炎從始至終都沒說話，他隱藏好攝像頭後便壹直呆呆地看著遠方，想著這三年的事。
　　很奇怪，內心平靜地厲害，心中毫無波瀾，仿佛這三年就是看了場電影壹樣，沒壹點感覺。
　　他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出問題了。
　　不過等壹分鐘倒計時開始後，他便不這麽想了。
　　“準備壹分對時。”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凝神靜氣地看向遠處的地平線，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仔細看，其實那些不說話的人手裏的動作是不斷的。
　　李壹凡又擦了那擦過十八遍的眼鏡，老陸的汗流滿了長了不少火癤子的臉頰。
　　這壹分鐘漫長地像是過了壹年，壹直到大家似乎都能聽到身邊人的心跳聲後，技術人員才傳來十秒倒計時。
　　“十、九、八……三、兩、幺，起爆！”
　　此時已無人再聽。
　　因為遠方刺眼的白光已然亮起，使得周圍天光為之壹暗。
　　幾秒後，鋪滿雙眼的白光漸漸收斂，轉而便是壹朵艷麗而又恐怖的蘑菇雲拔地而起。
　　再然後是巨大的轟隆聲響徹天際。
　　“這就是希望之花！這就是希望之花！”
　　江炎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喊地比誰都激動，然後隨著眾人壹起，奮力地跑向那綻開希望的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