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白發、青紋、暗金瞳

　　昏暗的空間中，陸塵盤膝靜坐，全身痙攣般的抽搐著。
　　難言的痛楚自四肢百胲傳來，疼的經歷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戰役、身上傷患無數的陸道爺都流下了細密的冷汗。
　　陸塵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知道周圍的洪流壹波比壹波猛烈，不斷的沖刷著那微薄的仙罡。
　　九煞元嬰帶來的法力漸漸不支，腦海中的神念與煞魔還在與皰齒的元神激烈的交鋒著。
　　他自問，修真以來，這是自己遇到最不可能的事。
　　“自已被吞了，被壹頭仙獸吞到了肚子裏，入口的剎那間自己的身體在變小，然後來到這裏。可以肯定的是，現在自己待的地方就是皰齒的肚子，而那些看似洪流狀的液體，壹定是皰齒的胃液……”
　　“這叫什麽事？”陸塵氣的直想大罵，又不能放棄抵擋洪流，壹旦自己失守，恐怕在神念還沒取勝之前，肉身就毀了。
　　而經過長久對這股黑色洪流的判斷，陸塵相信只要自己肉身毀去，元嬰必會在第壹時間化成皰齒本身的真元法力，被其煉化，成為皰齒的壹部分。
　　“太扯了，太扯了。道爺殺人無數，最終落得個這樣的下場，丟人丟到家了。”陸塵暗忖著，咬著牙堅持。
　　說來也奇怪，自從被皰齒吞到了肚子裏，陸塵對外界的所有聲音都屏蔽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洪流的翻湧愈加的激烈，好像皰齒沒有待在天牢，而是在做著劇烈的運動，引起胃部激烈的蠕動。
　　然而陸塵也發現另壹個奇怪的征兆……
　　洪流的含量在減少，瘋狂的減少……
　　“難道皰齒的胃液不是無窮無盡的？”陸塵仔細的琢磨著。
　　正當這時，神念的交鋒終是有了結果，萬千煞魔匯湧在壹處，不斷的沖擊著皰齒的元神，最終，壹只煞魔趁著皰齒不備之時，順著天靈蓋的位置鉆了進去。
　　陸塵依稀透過神念看到，煞魔在蠶噬著皰齒的元神，跟著就是第二只煞魔、第三只……
　　直到最後，原本光潔如玉的皰齒元神渾身變得漆黑起來，目色猙獰，抱頭痛呼……
　　“好機會……”陸塵知道煞魔的煞氣占據了主動，二話不說控制神念張開大口將皰齒的元神吞了下去。
　　接下來……
　　壹道道清晰的殘念在陸塵的腦海中浮現。
　　這股殘念極為豐富，數量多的驚人，多則是壹些繁復的口訣……
　　“大涅獸神術……”
　　“獸神煉皮法、獸神煉骨法、獸神融血法、獸神煉臟法、獸神壯筋法、獸神煉竅法、獸神鍛脈術、獸神青龍身、獸神玄武力、獸神朱雀變、獸神白虎嘯、獸神麒麟臂、獸神鯤鵬變、獸神怒天吼、獸神萬鈞足、獸神惡裂爪……”
　　“大涅幻獸術、大涅練獸術、大涅禦靈術、大涅浮元術、大涅無疆力、大涅無窮力、大涅擎天力、大涅吞神力、大涅蒼穹力、大涅聖天力、大涅巨魔力、大涅千變化、大涅萬變化、大涅滅宇術……”
　　多此種種、數之不盡……
　　仿佛傳承了某種上古仙妙方音、天法秘術，數不清的咒術、仙法、煉身之法、變化之法匯聚著洪流壹同湧入陸塵的腦海。
　　駁雜的信息流有如洪水決堤，瘋狂湧至，沖擊著陸塵的腦海深處轟轟作響，似驚濤拍岸、天威劫雷降臨壹般。
　　三息……
　　只有三息……
　　三息過後，陸塵只覺自己的頭皮像是要炸開壹樣，轟的壹聲失去了意識……
　　……
　　水藍、天清，氣朗、雲淡……
　　不知幾許，陸塵自幽幽中醒來，頭痛欲裂感覺再度湧遍全身。
　　輕“唔”了壹聲，陸塵睜開眼睛，視野中洪流不再，有的便是裊裊蒸騰的雲煙、隨波逐流的溪流、蒼翠欲滴的樹林、遍野無際的青草，耳畔遠方的轟鳴的瀑布轟擊著石岸、近端泉水叮咚清脆的波鳴，立刻讓陸塵的頭腦自痛楚中舒緩了許多。用力壹吸，陣陣花香撲鼻而來，直達肺腑，五內都蘊蕩清香和舒爽，識海清涼。
　　“這是哪啊？不是死了吧？難道這裏是仙境？世外桃源？”陸塵發自內心的感慨著，像壹個出生的嬰兒壹樣好奇的打量著新奇的世界。
　　“不對啊，剛才還跟皰齒的元神鬥法來著，現在……”陸塵回憶著，突然昏厥前的信息洪流又湧了上來。
　　各種各樣復雜的上古仙術妙法在腦海中浮現而出，驚的他嘴巴張的老大：“獸神、大涅，三十余種上古仙術？天機變化法則……九……九重？”
　　陸塵震驚的發現，自己腦海中不知何時出現的三十余種上古仙術，每壹種都沒聽過，甚至每種都有九重變化的口訣，口訣的數量連他都數不清了。
　　“這是什麽？”陸塵不顧痛疼，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渾身上下的骨頭像是散了壹般傳來刺骨的劇痛。
　　這時，山間有風吹來，不知從哪吹來壹縷白色的風絮擋住了陸塵的視線，下意識把白絮拿開壹扯，頭皮又是壹陣痛。
　　“什麽東西？好痛……”陸塵把白絮握在手裏壹看……
　　“頭發？我的頭發？我怎麽會有白色的頭發？”
　　陸塵嚇的倒退壹步，兩腳軟癱的壹屁股坐在了地上，仔細壹看……
　　並沒看錯，白絮的確是自己的頭發……
　　這下，陸塵傻眼了，復雜的記憶全是片段的存在，想尋找源頭都不可能。
　　看到小溪，陸塵驚叫壹聲跑到溪旁，對著清澈的溪水照著自己的臉龐……
　　“這是誰？”
　　要是用個比喻，現在的陸塵能把自己比成受到驚嚇的猴子。原因無它，只因在溪面上反射出來的面孔根本不是自己的。
　　論長相：太妖異了……
　　面孔白凈，堪稱冠玉；雙眉入鬢、斜凜如鋒；瞳若暗金、光潤暗藏……最讓陸塵難以置信的是，在其兩邊臉頰的顴骨上，赫然有著兩道極為對稱的青紋，這青紋似水雲上升的形態，上下呈尖形，好像兩道扭曲的雲紋，上則入太陽真穴、下則朝耳根下垂伸展，青紋不大，只在顴骨部位，恰好襯托了這張能夠迷倒萬千少女的“小白臉”。而另壹個特征同樣令陸塵發瘋，那就是他的頭頂，自眉心上方開始，長成壹撮白毛，延伸到整個頭部，背披著灑下，直達後心。
　　白發、青紋、玉面、暗金瞳……
　　“鬼啊……”
　　陸塵驚叫壹聲翻滾著跑了老遠，這壹下可嚇的不輕，溪面上反射出來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嘛。
　　用手摸了摸光滑如玉的臉龐，陸塵又覺得自己不是做夢，倍加小心走回到溪邊，探出腦袋再仔細的看了看：果然是自己。
　　“我靠。”陸塵禁不住爆了句粗口：這叫什麽事？道爺怎麽變樣子了？
　　“輪回？莫非道爺輪回了？”
　　陸塵再找的時候聽過輪回的說法，就連鏡老有時在無意間也會提到輪回、造化……壹類的事，可陸塵就是不相信。不過就凡間界的認得的老頭、老婆子而言，所謂輪回等同於下了地府重新投胎。
　　可能是輪回了……
　　“我的手是怎麽回事？”陸塵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雙手。
　　那是壹雙猶如女子般的雙手，皮膚白皙、借著日光的照射，還能看到些許盈潤的光滑。這也罷了，好歹還是人手，比臉強多了，不過讓陸塵詫異的是，自己的雙手十指分明有著與手指相若長度的尖鋒利甲。陸塵現在雖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但以他煞道繼承人的身份，當下便看出，自己這兩手絕對非同壹般。那十只指甲最差也要有著下品中階仙器的鋒銳和堅固性。
　　陸塵索性四下看了看，隨便找了塊石頭，伸出指甲到在石頭上壹劃……
　　“唰！”指甲很順利的劃過石頭，跟切豆腐似的把石頭分成了五份，截面的地方好似用利器打磨過的壹樣光滑，都可以當成鏡子用了。
　　“厲害。”陸塵忍不住想要尖叫，剛剛那壹下，陸塵認定自己沒有使用半點仙元力，全憑著指甲的鋒利將石頭切碎，這說明自己的肉身又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不，不對，不是進步，而是變化了，這不是自己的身體。
　　陸塵滿腦子匪夷所思，正當這時，遠方飄來壹男壹女兩道人物，陸塵兇眼壹掃，馬上分辨出來人的修為：六級高手，壹個是六級的天仙，另壹個是九劫的散仙，實力相當。
　　壹雙男女看到陸塵也格外吃驚，謹慎打量陸塵壹番，見他的眼神中沒有惡心，盡是迷茫，便在遠處停了下來。
　　男子沖著陸塵抱了抱拳，微微壹笑，算作示意自己沒有敵意。
　　陸塵下意識的回敬著也抱拳，可剛把手擡起來，就覺得別扭，馬上又收了回去。
　　男子苦笑了壹聲，問道：“妖仙？”他看到陸塵指甲修長，臉上有又青紋，方才這麽猜想。
　　陸塵點了點頭，旋即又馬上搖頭。
　　女子看的壹樂，不過馬上發覺自己的表現有些忌諱，便把頭低了壹低，露出歉意表情。
　　男子指了指陸塵身後說道：“閣下可曾見過雲駝獸？”
　　陸塵搖頭……
　　男子微微壹愕，跟著無奈的搖了搖頭，抱拳道：“告辭……”
　　“末兒，我們走。”男子對陸塵抱以誠懇的微笑，對那女子招呼了壹聲，兩人飛向陸塵身後。
　　陸塵看著兩人離開，心中頓時湧起壹個問題，馬上喊道：“且慢……”
　　壹雙男女驚訝著轉過身，神情露出壹絲防備：“閣下有事？”男子還是那般謙和有禮。
　　陸塵忍不住問道：“請問，這是哪裏？”
　　男女修士錯愕著對視了壹眼，那女子氣苦的發笑道：“這裏是北徑峽道啊。”
　　“北徑峽道？小聖天秘境？”陸塵陡然想起四殃給自己介紹過小聖天秘境的地理分布，北徑峽道恰好就是六級仙獸盤踞的地帶，下面就是路馳暮谷和僦圖摩崖嶺了。
　　“我怎麽會在小聖天？這麽說我沒有輪回？”陸塵萬分的驚訝，重新低下頭。那壹雙男女見陸塵癡癡呆呆的發傻，也沒介意，互相看了壹眼，無奈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陸塵沒有意識去關註二人的去向，直到兩人走了很遠，方才盤坐在地上回憶起來。可正當他想起自己被皰齒吞掉以後的種種時，陸塵突然感覺到肚子壹癟，發出了壹聲極為響亮的“咕咕”聲。
　　“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