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談崩

　　李睜沒有動氣，更沒有壹擡屁股走人。
　　買歌賣歌，本來就是壹場交易，彼此沒有交情，純粹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許妳往死裏壓價，就不許我漫天開價？
　　壹萬塊的報價很高嗎？對於歌曲本身來說壹點都不，還被大大低估了，但對於李睜壹個新人的身份來說，卻是高得離譜！
　　李睜沒想過對方真會認可，也不是賭氣，而是壹種談判計量，擡高對方的心理價位，破滅對方想要欺負他壹個新人的念頭，都是鋪墊。
　　現在對方火氣上來了，單方面宣告談判失敗，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接下來該亮實心價了，成與不成，壹錘子買賣！
　　李睜緘默了片刻，壹吸氣，緩緩道：“倪總監，妳看這樣行不行，還是剛才我提的那個保證，第壹主打歌實在有難度的話，第二主打歌我也可以接受，價格方面，還是那句話，分文不取。”
　　按照業內常規，專輯發行後的宣傳資源，第壹主打歌會占六至八成，第二主打歌占三成左右，經過兩輪宣傳，要是銷量起不來，基本就宣告撲街了，專輯裏其他歌曲再是金曲，也會隨之石沈大海。
　　李睜投遞歌曲是作為敲門磚，為自己出道鋪路，相比於賣個好價錢，他更看重推廣宣傳的機會，當然，話又說回來，對方若是肯出大價錢買下，說明極其看好，又怎麽會吝嗇推廣宣傳？
　　眼下，魚與熊掌顯然無法兼得，那他索性將魚舍棄，熊掌也不要大份，只要分壹小份就好。
　　這是他的底線！
　　事實上，這個要求也的確不高，業內將新人作品選為主打歌的專輯寥寥無幾，作為第二主打歌，卻是不乏先例。
　　但這有壹個前提，歌手或者制作人很中意歌曲。
　　然而，倪厚道對《短發》這首金曲並沒有那麽看中，晃著腦袋嗤笑壹聲，指著李睜面前的合同道：“美迪唱片旗下歌手出專輯都是重金打造，第壹二主打歌必是業內大咖的作品，在合同裏添加附加條款妳就不要想了，唯壹能松動壹下的只有價格，我加妳到五百塊，這是極限了，我敢保證，其他唱片公司絕對給不了這個價，妳要還覺得低，那我們只能下次有機會再合作。”
　　說罷，身子向後壹靠，眼神淡淡地看著李睜，壹副再無商榷余地的表情。
　　“倪總監，花助理，再見。”李睜和他對視了三秒，嘴角閃過壹抹自嘲，灑然地聳聳肩，告辭離去。
　　李睜走後，倪厚道虎著臉出了會議室，女助理跟在他後頭，大氣不敢出，穿過壹條長廊，推開壹間錄音室的門，裏頭傳來壹個陰陽頓挫的女聲：“我已剪短我的發，剪斷了牽掛，剪壹地不被愛的分岔，長長短短，短短長長，壹寸壹寸在掙紮……”
　　倪厚道聽出了是《短發》的歌詞，心中壹陣煩躁，低喝壹聲停，對樂隊揮揮手：“妳們先出去。”
　　倪厚道是這張專輯的總監制，他壹發聲，眾人沒二話，音樂停了，歌聲也停了，樂手們乖乖出了房間。
　　倪厚道看了眼麥克風後頭的女歌手，硬邦邦地道：“妳唱的這首歌放壹放吧，另外挑壹首入新專輯。”
　　姜姍闌微微壹驚，她的新專輯已經錄完八首歌，正是對其他備選歌曲不滿意，她才花了整整兩天，從投稿公司的上百首歌曲中挑出兩首，《短發》正是其中之壹，也是她個人最中意的壹首歌，甚至超過了之前錄好的八首。
　　可眼下，倪厚道卻要舍棄。
　　她急道：“倪哥，為什麽啊？妳不是聯系了那個原創作者今天過來嗎？”
　　“人已經來過，我也和他談過了，妳知道他有多離譜嗎？”
　　倪厚道壹提李睜就火大：“要價壹萬塊，或者作為妳新專輯的主打歌，壹個屁也不是新人，憑什麽？嗯？”
　　姜姍闌被噎得不輕，壹個沒有任何成績的新人作品，要價壹萬塊，的確有些離譜，至於她專輯的第壹主打歌，那是大老板利用人脈，花四萬塊從業內壹個知名詞曲人手裏買來的，就算倪厚道也無權替換。
　　“別胡思亂想了，另外選壹首，今天下午六點前定下來。”
　　倪厚道很沒耐心地壹揮手，就要轉身出去，姜姍姍銀牙壹咬，道：“倪哥，難道就不能折中壹下，給他壹個咱們公司新人作品的最高價，然後作為我新專輯的第二主打歌。”
　　這建議不提還好，壹提相當於觸了倪厚道的逆鱗。
　　壹旁，助理花小月臉色微微壹變。
　　倪厚道腳下壹頓，瞇眼道：“給壹個公司新人作品最高價，到目前為止，是陶亮第壹張專輯裏的那首《傷心的雨》，價格兩千……”
　　姜姍闌沒有聽出倪厚道語氣的不對，接話道：“那是兩年前的價格，現在業內詞曲人的作品普遍翻了壹倍的價，要不就報價四千？”
　　倪厚道眼睛瞇得更深了些：“現在業內新人作品行價封頂是壹千，四千就是封頂價的四倍，還要作為專輯第二主打歌，姍闌，妳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頓了頓，倪厚道的語氣陡然變厲：“這意味著，專輯中其他那些圈內音樂人的作品，被壹個新人的作品給壓了下去，若是歌曲大紅，專輯大賣，壹切都好說，可如果成績平平，公司就會得罪那幫人，下次再和他們約歌就沒那麽容易了，妳壹拍腦袋是容易，有沒有想過如何向公司交代？”
　　“凡事都是有規矩的，破例是要有代價的，既然妳那麽看好這首歌，行，我給妳畫條道，首月銷量20萬張，每低1萬張，妳的銷量分成扣壹點，賣不到14萬，銷售分成歸零之外，妳下半年的商演，公司和妳的分成由六四改七三，只要妳點個頭，那就按妳的意思辦，我立刻替妳把人追回來。”
　　說著，眼神變得鋒銳起來。
　　姜姍神色糾結，似乎還真在考慮要不要應下，花小月趕緊湊過來拉拉她的衣角，拼命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