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吉他

　　“妳們說的是什麽東西？”
　　“壹把吉他，壹把叫做‘吉他’的吉他……”轉身看向了壹臉好奇的鄭秀妍，金卓旭笑著說道：“不是大廠的出產，也不是什麽名人的名器，那就是壹把單純的吉他，單純到……讓彈奏它的人心中只有音樂……”
　　聽著金卓旭的講述，鄭秀妍有些不解的晃了晃腦袋，她並不是什麽樂器迷，並不知道對方所說的話中到底有什麽更深的含義在其中，在她看來，似乎金卓旭知道這家店裏有壹把很出名的吉他而特地趕來，那麽，這把吉他到底特別在哪裏？
　　聽著房間內傳出的腳步聲，鄭秀妍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踮起腳來期待得看向了那扇門，迫不及待的要想看壹看那壹把金卓旭口中最特殊的吉他……
　　“雖然不知道妳是通過誰知道了這把吉他，但是它確實值得妳期待壹下……”小心翼翼的抱著壹把被油布仔細包裹起來的吉他，樂器行的老板再壹次出現在了櫃臺前，輕輕地將吉他放在了櫃臺上，他並沒有急著去拆掉外面的油布，而是看向了金卓旭。
　　“嘿，我從妳的眼裏看到了狂熱，這正是我想為‘吉他’找尋的主人應該表現出來的東西……可是我還是要提醒妳壹下，它有屬於自己的身份和價格……”
　　“我知道……”目不轉睛的看著還未拆開包裹的吉他，金卓旭的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只要不是妳的賭癮又販了想要宰上壹筆，我不會跟妳討價還價的……”
　　“就算是我的老毛病犯了，我也不會拿它來坑人！妳這是在侮辱我……”被人揭了老底的老板壹下子瞪大了眼睛，憤怒的朝金卓旭咆哮著，似乎不能接受別人把自己的賭癮與這把吉他混為壹談，可是話頭壹斷，他面色古怪的看向了金卓旭，小心的問道：“妳到底是誰？怎麽會知道我的事情？”
　　“我是誰並不重要，關鍵的問題是……我需要這把吉他……”金卓旭並沒有心情去跟老板扯皮，他知道對方曾經是個爛賭成性的人，也知道對方雖然好賭，卻從不肯將自己收藏的樂器拿出去兌換賭資，但是現在這壹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從對方的手裏買下吉他，完成當年壹直沒有實現的心願……
　　盯著金卓旭看了壹會兒，樂器行老板才不再糾結於對方身份的問題，輕輕地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然後帶上了放在壹旁的手套，他輕輕地打開了油布包裹的吉他，對面前的兩個年輕人說道：“介紹壹下，這位就是‘吉他’先生……”
　　隨著老板那輕柔的動作，鄭秀妍終於見到了讓她好奇萬分的吉他，果然就像金卓旭說的壹樣，這是壹把單純至極的吉他，甚至連壹些基本的裝飾性花紋都沒有，只是在原木上刷了壹層釉漆，看到這把吉他，鄭秀妍不解望向了金卓旭，難道這把就是讓金卓旭非常想要得到的吉他麽？它看上去……並沒有多好啊……
　　鄭秀妍的疑惑沒有引起金卓旭的註意，或者說，此刻金卓旭的註意力根本沒有功夫轉向身邊的鄭秀妍那裏，認真的端詳著面前的吉他，金卓旭輕笑著將手伸向了琴頸處，可沒等手指觸到琴弦，便被老板那帶著白色手套的胖手抽開。
　　“別亂碰！”皺著眉頭呵斥了面前的年輕人壹句，雖然他很理解對方的心情，可是這把琴在他的心裏實在是壹件最珍貴的東西，不見到最合適的買家，他是決然不會讓外人隨意觸碰的……
　　“看來妳不認為我有能力買走它？”並沒有因為老板的粗魯動作生氣，金卓旭只是面帶笑容的看向了對方，嘴角翹了翹，他接著說道：“還好我來的不算太晚……不然的話，這把琴肯定會毀在妳手上的……”
　　“妳什麽意思？！”聽到對方的話語裏似乎在指責自己糟蹋了這把吉他，樂器行老板的臉壹下子漲紅了，憤怒的看著金卓旭，他大聲的說道：“我克裏夫也許會被人罵做賭鬼，卻從來沒人敢質疑我對樂器的愛惜！毀了它？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看到對方生氣的模樣，鄭秀妍嚇得趕緊扯了下金卓旭的胳膊，示意對方不要再熱對方生氣了——只看對方那壯實的身板，玩意金卓旭真把他惹急了，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被鄭秀妍緊緊扯著胳膊的金卓旭卻壹點沒有妥協的意思，反倒是迎上了對方的目光，壹字壹句說道：“我真懷疑妳是不是腦袋壞掉了，吉他為什麽特別，難道還要我跟妳說麽？”
　　這壹句質問讓克裏夫壹下子楞住了，下意識的低頭看向了櫃臺上的吉他，然後又擡起頭來看著金卓旭說道：“這……”
　　“吉他之所以特別，是因為它與那些被妳供起來的‘商品’比起來，是壹個真正屬於演奏者的樂器！它不是用來炫耀，也不是用來收藏的，制作者從壹開始，就是想要把它做成只為了演奏的樂器！”金卓旭講話扔向了楞在那裏的克裏夫之後，就再也不理對方，而是再次伸手，將吉他拿在了手裏……
　　手指劃過琴弦，清脆的掃弦音在樂器行中飄蕩開來，雖然沖著克裏夫說的慷慨激昂，但是金卓旭在第壹次掃弦時也下意識的減輕了手上的力道，生怕吉他弦會因為長時間的封藏而變得脆弱。不過看樣子，這把琴的狀態還是很好的……
　　不再理會直楞楞的瞪著自己的克裏夫和鄭秀妍，金卓旭隨手扯過了壹個圓凳，坐下來仔細的調校起了琴弦，手邊的校音器也是自己從貨架上拿得，似乎真的將克裏夫當作空氣了……
　　“好了……”再次掃了掃弦，金卓旭終於完成了調校的工作，右手輕輕地拂過琴身，他感受著懷中的吉他所特有的質感，擡起頭了看著鄭秀妍，他笑著說道：“是不是很想知道這把琴到底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看對方點了下頭，金卓旭慢慢地說道：“那就好好地聽聽吧！妳現在應該也能聽出它的與眾不同了……”擺好了姿勢，他開始輕輕地撥動琴弦，壹首不知名的吉他曲在六根弦的震動中飄進了鄭秀妍的耳朵……當然，還有克裏夫的，這個肥胖的家夥的眼神壹下子變得精彩起來，看著金卓旭那隨意的模樣，聽著壹個個靈動的音符，興奮地他用雙手撐著櫃臺，使勁探著身子湊向了金卓旭懷中的吉他，似乎想要將每壹根琴弦的振動都看清楚壹般……
　　“這……就是吉他？”鄭秀妍聽過很多人在自己面前演奏吉他，很快便聽出了金卓旭手中的這件“寶貝”的特別之處——琴音太悅耳了！她敢打賭，自己還從來沒有聽到過任何壹把吉他發出過如此幹凈悅耳的聲音，她到現在才終於明白對方之前說的那句“單純的吉他”是什麽意思。
　　沒有任何炫耀，沒有任何功利，正如眼前這把不帶有壹丁點兒裝飾的吉他，金卓旭此刻的演奏是那麽的幹凈，仿佛晨間山澗的泉水壹般，讓聽眾純粹的陷入了對音樂的體味之中，配合著吉他那擁有完美比例的琴箱，此刻的吉他曲給了鄭秀妍壹種全新的聆聽體驗……
　　“哈……”演奏結束之後，金卓旭聽到克裏夫那興奮之極的笑聲，只是張大了嘴巴發了壹個單音，之後便是氣聲拖起的長長尾音，此刻的克裏夫已經因為這壹笑憋紅了臉，看上去好像快要瘋了壹樣……
　　奇怪的笑聲變成了劇烈的咳嗽，但是這位樂器行老板卻依舊瞪著眼睛看著金卓旭，直到咳嗽的好像要背過氣去時。他才幽幽的吸了口氣，在鄭秀妍和金卓旭被嚇了壹跳的表情下緩緩地說道：“妳說的很對……妳說的很對！這才是吉他！這才是吉他的特別之處！”
　　重復著最後的壹句話，克裏夫仿佛體力透支壹般的癱坐在了椅子上，用那壹雙粗糙的大手揉搓著面部肌肉，喃喃的說道：“我怎麽就忽略了呢？它本來就不是壹件‘貨物’……該死！我真的差點毀了它！”
　　“現在還不算太晚不是麽？”輕輕地說著，金卓旭起身走到了櫃臺前，認真的看著克裏夫說道：“我猜當初那位制作它的人只想有人通過自己的吉他享受音樂的快樂，卻不曾想正是因為自己的想法被完美的體現在了這把吉他之上，反倒讓它失去了帶給所有人換樂的機會……現在，我想要借助它為人們帶去快樂，老克裏夫，是妳該給我壹個合理價格的時候了……”
　　“知道當初那個工匠帶著吉他來找我的時候，給了他多少錢麽？”坐在椅子上的克裏夫嘆了口氣，並沒有急著報出價格，而是淡淡的說起了自己當初收購這把吉他的經歷……
　　“我當初並沒有太過註意，還提議他回去為這把吉他做壹番裝飾再帶過來——因為它的樣子實在太簡陋了……可是當那個匠人執拗的在我面前演示吉他的時候，我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天吶！它就該是這樣子的！我當時立刻同意了收購吉他，可是沒想到，那個匠人只向我開了100美金的價格……我對天發誓，就算是對方要上500，我也會答應的，因為這把吉他會為我帶來十倍甚至更多的利益！”
　　輕輕地咽了下口水，克裏夫看了壹臉微笑的金卓旭和壹旁已經聽得入迷的鄭秀妍壹眼，慢悠悠的說道：“妳猜他怎麽說？他竟然告訴我，如果不是這把吉他的材料太貴，他應該賣的更便宜壹些的……而他只希望我將這把吉他便宜賣給壹個真正需要它的人，這個匠人已經不想再做第二把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我當時答應了他，但是所有知道我有了壹把好吉他的買家來看時，都因為我提出的價格太離譜而放棄了想法……”
　　說到這裏，克裏夫停下了回憶，認真的看著金卓旭說道：“1000美金，少壹個仔兒也別想帶走它！”
　　“壹千！？”聽到克裏夫的開價，鄭秀妍表情怪異的看向了對方，對方的開價也太奇怪了，在她看來，這個樂器行老板開出的價格不外乎兩個方向，壹個是半買半送——畢竟看剛才的情形，對方是被金卓旭的表現給打動了；而第二個麽，則是開出壹個適合這把吉他的身價，照她的估算，這把特別的吉他最起碼也要上萬元的價格才對，可是這1000美金……
　　“看來妳真的很有原則……”金卓旭笑著說道：“妳當初想要賺10倍，現在也只收我10倍……不想趁這個機會多賺壹點兒麽？”
　　“不了……”飛快的擺了下手掌，克裏夫笑著說道：“妳能找到這裏，肯定也知道我現在的狀況了，自從戒賭之後，我還是有了些積蓄的，這錢在我眼裏也沒了吸引力，不過麽……當初我之所以會做這壹行，也是有著讓喜歡音樂的人都買到趁手樂器的理想的。這麽多年都快要把這年頭給忘了，到今天聽到妳彈琴，我才想起來第壹次賣出樂器時的心情……如果方便的話，多給我介紹幾個客戶吧！”
　　“成交……”金卓旭看著對方的笑容，幹脆的說道：“1000美金，這是我當初沒有想到的結果……順便介紹壹下，我叫做Kevin……”
　　“克裏夫……”握住了金卓旭伸向自己的手掌，克裏夫再次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這樣咱們也算是朋友了！再為我彈奏壹曲怎麽樣？”
　　“想聽麽？”金卓旭看向了鄭秀妍，笑意從臉上綻放出來，可以看得出，他此刻也十分的開心，鄭秀妍輕輕地點了點頭，安靜的坐在來壹旁的座位上，等待著對方的演唱。金卓旭再次抱著吉他坐下，撫摸著琴箱說道：“那就唱壹首我小時候常聽的歌吧……”
　　金卓旭還是第壹次提起自己的童年，這讓鄭秀妍更加期待起來，看著對方慢慢地調整了吉他，然後做了個深呼吸，慢慢地邊彈邊唱了起來……
　　亡命之徒，妳為何執迷不悟？
　　妳已經獨自漂泊了很久……
　　……
　　緩慢的撥彈，悲傷的吟唱，金卓旭演唱的這首《Desperado》曾經被無數歌手演唱過，在吉他的弦音下，讓克裏夫和鄭秀妍都沈默了起來，這首歌他們都聽過，可是聽著金卓旭的演唱，卻讓他們第壹次身臨其境的感受著音樂中的那份濃厚情感，金卓旭似乎在對誰訴說著，訴說著那個讓人悲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