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說好的狂扁小朋友呢？

　　自小多才學，平生誌氣高。
　　他人懷寶劍，我有筆如刀。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啪。
　　……
　　話說那劉掌櫃壹家，由杜蘭客伴著，在宅院裏苦苦等待壹直至天色將晚。
　　劉掌櫃始終憂心忡忡。
　　在他看來，杜道長那個年輕師傅，似乎還沒有杜道長靠譜——起碼他相貌老成。
　　那個小李道長，事到臨頭了才燒香找師傅，又說出去學藝天黑之前回來……
　　簡直是完美詮釋了什麽叫“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
　　什麽高深的神通是妳壹下午能學會的？
　　眼看著夕陽漸漸落幕，妻子已經許久未曾入眠，漸漸也要挨不住了。劉掌櫃覺得，自己不能等了。
　　他霍然起身，搖頭道：“不行，我們還是報官吧。讓朝天闕來處理此事，起碼我心裏安穩。”
　　杜蘭客也不勸他，只是輕輕擡了個眼皮，淡然道：“劉掌櫃，妳可能不知道，朝天闕裏若是有什麽難解決的事兒，都是要找我師傅出馬的。如果我師傅不行，那妳找朝天闕八成也是不行的。”
　　“真的？”劉掌櫃狐疑地問。
　　當然是我編的。
　　杜蘭客等的也是心急如焚。
　　對於李楚現場跑出去修行神通這種事，他也感覺是天方夜譚壹樣。越是強力的神通越需要苦心鉆研，元神出竅這種事情，聽起來就不像是什麽能短時間掌握的技能……
　　但是。
　　師傅既然讓他在這裏看好劉掌櫃壹家，他自然就要安排好對方。
　　若是等師傅壹回來發現到手的生意飛了，那還不得俊顏大怒？
　　懷著這樣的顧慮，他清了清嗓子。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職業素養了。
　　做道士的四門功課……
　　“劉掌櫃妳可能不知道，如今在杭州府，我師傅的大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江湖修者都知道，‘天不生我小李道長，劍道萬古如長夜’。”
　　“這……”劉掌櫃蹙眉沈吟了下，而後道：“這根本不對仗吶。”
　　杜道長又道：“還有壹句，‘為人不識李道長，便稱英雄也枉然’。”
　　劉掌櫃道：“這也不押韻吶。”
　　“嗨！”杜道長急了，擺擺手道：“妳又不是讀書人，妳管那麽多幹嘛？反正就是我師傅厲害。他手底下，就沒有能撐過壹劍的邪祟！”
　　“真的假的？”劉掌櫃仍舊存疑。
　　也是我編的……
　　雖然三言兩語也打消不了他心裏的疑慮，但是就隨著杜蘭客這麽壹頓信口胡謅，夜色，悄悄降臨了。
　　李楚也回到了劉宅。
　　經過這半日的奔波，他往異夢齋學法、又隨王龍七除魔，回到德雲分觀再折騰回來，也算十分匆忙。
　　杜蘭客見他身影進門，心道壹聲妳可算回來了，趕緊迎了上來，問道：“師傅，妳這元神出竅之法可還順利？我聽聞元神壹道艱澀無比，入門最難啊！”
　　他怕事情不順，李楚丟了面子，所以特地先墊了句話。如此壹來，無論李楚成或不成，都有所助益。
　　果然，此言壹出，劉掌櫃的眉頭糾得更緊了。
　　隨即就見李楚淡淡點頭，“還算順利。”
　　“真的？！”
　　劉掌櫃聞聽此言，頓時雙眼放光。
　　“我娘子有救了？”
　　“嗯……”
　　李楚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劉夫人，以心目觀之，無論是孕婦還是腹中胎兒，都十分衰弱，這種狀態雖然不算健康，反而更適合元神附體，因為受到的排斥會減弱。
　　“我會盡力而為，劉掌櫃還請放心。”
　　他壹向不喜歡將話說得太滿，但是從他鎮定的神情來看，應該是比較有把握的。
　　劉掌櫃隨之心頭大定。
　　身子向後壹靠，坐在椅子上擦了擦汗，道：“那便要有勞小李道長了。”
　　李楚不多客套，直接道：“還請夫人安心入寢，屆時我將在屏風外以元神附入胎兒體內，助他對付那些魂蠱毒蟲。”
　　……
　　今夜很冷。
　　連花街也不再熱鬧，地面都被凍得開裂。
　　有錢人在暖烘烘的房間裏，窮苦的乞丐也會找個過冬的小窩。如果沒有，那就只能等待凍死的結局。
　　這種天氣，沒有人會在外面走。
　　但偏偏有壹個。
　　他穿著破舊的襖子，亂糟糟的頭發胡須遮蔽了面孔，看上去是個垂垂老叟。
　　右手拄著破木拐杖，左手提著壹盞閃爍著幽光的燈籠。這燈籠裏的光，不知怎的，越看越冷。
　　老叟提著燈籠來到劉宅的巷子口，悠悠說了聲：“天幹物燥——”
　　咻——
　　仿佛有幾點熒光從他的燈籠中飄散出來。
　　宅子裏。
　　劉夫人躺下以後，反而難以入眠，李楚只好叫劉家的家人點上幾縷安神的香，才讓她安然入睡。
　　他也隨之元神出竅。
　　此時的胎兒已經是接近成型，有了完整的魂靈，他直接將元神之火附上了胎兒的身軀。
　　壹片混沌。
　　沒等他仔細感受壹下，就有幾點熒光飄落進來。
　　來得好快。
　　這些熒光瞬間化作幾只猙獰的毒蟲，惡行惡相，向胎兒的魂靈攻擊過來。
　　然後……
　　它們忽然停住了。
　　因為在那個熟悉的地方，不再是壹點嬰兒的靈火。
　　而是壹個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成年人。
　　等等。
　　說好的狂扁小朋友呢？
　　這些毒蟲雖然談不上多聰明，但好歹是從壹眾魂蠱之中突圍出來的，靈智比起尋常的蠱蟲還是要強上不少的。
　　強就強在……
　　它們遇見強敵知道要逃！
　　從“虛”的視角去看，就是那幾點靈火剛剛整齊地鉆進劉夫人體內不到壹次呼吸的時間，又忽然像是看見什麽洪水猛獸，蜂擁逃了出來！
　　再不管什麽隊形。
　　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
　　下壹秒，李楚的元神就也鉆了出來。
　　不用出劍，就像是成年人踩死蟲子壹般，壹腳壹個，幹凈利落。
　　原本它們的使命應該是與那小小的魂靈殊死搏鬥，將己身的戾氣、兇氣、煞氣……都傳遞過去。
　　可是如今就像是踩臭蟲壹樣被李楚壹腳壹個。
　　只剩下弱小可憐和無助。
　　轉眼殺死幾只毒蟲，還不算完。
　　李楚的目光早就鎖定了巷子外面那壹點詭異的靈火。
　　嗖——
　　“虛”的元神無形無跡，瞬間飄飛出去。
　　這壹切，也都落在外面那老者的眼中。
　　在他看來，原本就是很正常的將魂蠱送進嬰兒娘胎裏，可是不知出了什麽意外。魂蠱突然又全部鉆了出來，接著又鉆出來壹個大個兒的元神。
　　這妳馬……
　　老叟猛然壹驚。
　　早產兒？
　　就算妳是哪咤，也大得過分了吧？
　　這壹楞的時間，他就失去了逃跑的最後機會。
　　李楚來了……
　　老叟在風中頓了頓，接著猛壹揚手，將手中燈籠擲出！
　　吼——
　　那燈籠中的壹點螢火迎風暴漲，霎時間化作壹張深淵巨口，醜陋猙獰，張開大嘴向李楚吞去！
　　這才是真正用來戰鬥的魂蠱！
　　但李楚只是手指壹動。
　　嗖——
　　壹道飛火流星自屋內竄出，瞬間穿透了這張巨口！
　　嘭！
　　魂蠱被破，那老叟雙眼中爆出壹團精芒，緊接著便突然委頓在地，衣裳也輕飄飄地墜落。
　　李楚剛靠近時便已看清。
　　這個老叟，不過是壹道註入了魂火的稻草人而已。
　　顯然那個魂蠱師對於神魂壹道的造詣已臻化境，隨便什麽物品都能作為傀儡。
　　李楚嘗試著用心眼術籠罩全城，也再找不到壹絲痕跡。
　　夜色之中，星目湛湛。
　　看來敵人有點難纏。
　　……
　　“好強大的元神……”
　　在神洛城外壹處結滿堅冰的湖面上。
　　冰冷的湖面居然盤膝坐著壹道森然的身影，帶著陰仄仄的嗓音。
　　這身影低頭看著冰面，冰面上竟然是壹幅幅波紋似的畫面，清清楚楚。
　　“隔著鏡花水月，我居然感受不出他到底有多麽強大……”
　　“可是……”
　　“我只是去拿回我應得的東西……”
　　“無論是誰阻攔我……”
　　“我都只能說壹聲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