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心頭血

　　本來雲松是打算在六國大飯店大殺四方的。
　　他不怕賭場耍手段，他正想試試嬴氏在滬都的能量呢，賭場要想跟他來硬的那就隨便來！
　　但他還是想的太美。
　　賭場不用跟他來硬的便有辦法攔住他。
　　光靠壹個瞽仙他想在滬都第壹賭場橫著走是不現實的。
　　還好前後幾把牌合計起來，他贏了賭場也有上萬的銀元。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幾輩子賺不來的大錢。
　　籌碼被換算成銀票，雲松拿著這壹摞銀票問徐傑：“那母子欠下的高利貸壹共多少？”
　　徐傑點頭哈腰地說道：“壹共是二百大洋，大哥，二百大洋！”
　　“連同利息？”雲松問。
　　徐傑說道：“不是，本金是二百大洋，連同利息我也不清楚總共多少。”
　　他給雲松解釋，母子兩人沒有欠條，欠條壹式兩份，賭狗那壹份隨著他跑路而失蹤了，還有壹份在賭場。
　　張邯出來送他們，聽到這話後豪邁的壹揮手說道：“九少爺，不管利息是多少，這筆賭債我們給她們免了。”
　　雲松點點頭離開。
　　他塞給徐傑壹張小額銀票，壹共壹百大洋，讓他安頓母子兩人好好生活。
　　徐傑感動的熱淚盈眶，眼睛紅了：“大哥，太感謝妳了，我替晚娘母子謝謝妳——啊不，我哪有這資格？大哥要不然我帶妳去我住處，讓晚娘母子親自給妳道謝。”
　　雲松低調的擺手：“這就不用了，我雲松做好事向來不留名。”
　　徐傑說道：“大哥妳別嫌棄我住的地方貧困骯臟，其實隔著這裏不遠，讓晚娘母子好好謝謝您吧，您是她們的救命恩人。”
　　這有些盛情難卻，雲松只好答應下來。
　　他準備跟徐傑去見那對母子，卻見壹輛三輪車從馬路對面發動，趕了過來。
　　“九少爺、九少爺！”
　　竟然是喬守信的聲音。
　　雲松詫異的看向他，問道：“妳怎麽在這裏？妳在這裏接客啊？”
　　喬守信嘿嘿笑道：“九少爺您真是幽默，我壹個大老爺們我接什麽客？再說妳看我長這個樣子，就算有喜歡男人的，那也不能喜歡我呀。”
　　雲松翻白眼。
　　他想解釋自己說的接客不是青樓式接客是騎著三輪車接乘客，但喬守信沒給他插嘴的機會：
　　“不是，咱不聊風月，九少爺，我是壹直在等您，等您好壹會了呢。”
　　“是這樣的，您身邊那位天國神大人找我來著，他讓我守在這裏通知您，說老虎壹直沒有回來，壹直跟玄機老人待在壹起，以前沒有這樣過，還有老虎送回來壹封信，妳得看看這封信。”
　　聽到這話雲松便習慣性皺起眉頭。
　　他覺得情況不太對勁。
　　“信呢？”他問喬守信。
　　喬守信說道：“在那位天國神大人手中，他在北門——哦，我騎車帶他過來的，我守了南門他守的北門，我們在等妳們出來。”
　　壹行人風風火火趕過去，轉過街頭便看到了大笨象的魁梧的身影。
　　雲松問道：“怎麽回事？”
　　大笨象將壹封信遞給他說道：“要飯朱門的人送來的信，說是老虎抽空扔給他們的。”
　　雲松打開信紙，上面簡單寫了壹行字：老機吧坑我！！！
　　仨感嘆號。
　　看起來就很嚴重。
　　雲松問道：“要飯朱門的朋友呢？”
　　大笨象說道：“他把信送到後便離開了。”
　　雲松頓時有些著急：“那他沒說地址嗎？他在哪裏接到的這封信？”
　　大笨象說道：“我問過他，他說是從壹輛黃包車上扔下來的——當時他們正在壹處街頭乞討，然後有黃包車到來他們便圍了上去，這時候有人用這張紙包了壹塊大洋給他們，說了咱們的情況，讓他來送信。”
　　“因為黃包車直接離開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車上人要去哪裏。”
　　“我得到信後讓田姐看了上面的字，知道消息後立馬來找妳，但我只知道妳要來壹個大賭場，不知道是哪個，就找了喬老板幫忙。”
　　喬守信坐在車子上說道：“對，我壹聽大人說妳去了大賭場，猜就是來了六國大飯店，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把妳們的朋友都分散開去了各賭場盯梢，我倆盯這裏，結果巧了，還真把妳們給堵住了。”
　　雲松抱拳道謝，隨手抽了壹張銀票拍給他。
　　喬守信拿到銀票嚷嚷道：“九少爺您這不是打我小喬的臉嗎？我給您辦事我、我……我謝謝您的賞賜。”
　　六國大飯店四周燈光閃亮，他看清銀票上的數額後趕緊改口。
　　他發了！
　　雲松沒在意這些小事，他心裏焦急，胡金子會被帶去哪裏呢？
　　他暗暗告訴自己要冷靜。
　　越是緊急關頭越要冷靜！
　　於是他分析了壹下。
　　然後狗屁沒分析出來。
　　他索性不分析了，直接去找張邯。
　　張邯還真是知道玄機老人，他說道：“九少爺要找神算老先生？他在白銀口上有壹座宅邸叫玄機府，平日裏會住在那地方，今晚應該也會在那裏吧？不過要確定他的行蹤，妳最好找排教問問。”
　　雲松問道：“排教的消息靈通？”
　　張邯說道：“整個大浦江是排教的地盤，白銀口在大浦江的江畔，如果玄機老人回去了，那壹定瞞不過他們的耳目。”
　　還好這個年代科技已經發展了，滬都權貴之間早就通了電話。
　　張邯作為斧頭幫老大自然有張飛鯊的電話，他把電話打過去，張飛鯊那邊又打了兩個電話，然後消息就確定了：
　　“神算老先生今晚正是在白銀口，他好像要煉丹，今夜閉門謝客。”
　　雲松得到消息趕緊上路。
　　徐傑說道：“老大，那妳要不……”
　　“我不去見晚娘母子了，妳跟她們好好過日子吧，咱們以後有緣再見。”雲松留下這麽句話急匆匆走人。
　　這只是壹句客氣話。
　　他知道他們以後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
　　喬守信騎著三輪車趕過來，叫道：“九少爺，您上車，我送您！”
　　雲松想要上車，結果張邯壹招手，好幾輛轎車開了過來。
　　轎車速度更快，他們便改乘轎車。
　　大浦江進入滬都後有兩個彎，其中壹個彎便叫白銀口，因為那壹段江段兩岸風景秀麗，江畔岸上全是白沙，就此而得了個白銀彎的稱呼。
　　白銀口在白銀彎入口處，周圍住的非富即貴。
　　汽車風馳電掣開過去，司機給他們引路，將玄機老人的宅邸指給了他們看——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沒有直接將車子開到玄機府。
　　白銀口和後面的白銀彎壹帶沒有高樓大廈，這裏全是壹座座獨棟房屋，多數嶄新，采用現在滬都流行的西洋風格建起，青磚紅瓦，樹影婆娑。
　　玄機府也是獨門獨院，但它是古樸的中式建築，院墻高聳、大門恢弘。
　　門前有臺階，要進門得拾級而上。
　　門口有石獸，是兩頭雲松不認識的上古猛獸。
　　翻天猿疑惑的盯著玄機府看了壹陣，說道：“我怎麽感覺這個地方像是壹座道觀之類的？”
　　雲松想了想還真是這樣。
　　他讓幾人分散開，說道：“我先進去看看情況，要是有問題，妳們記得去嬴府搬救兵。”
　　大笨象問道：“怎麽著算是有問題？”
　　雲松說道：“不是沒問題，那就是有問題。”
　　他說完揮揮手，鉆山甲很嫻熟的去墻根蹲好了。
　　雲松準備踩著他肩膀翻墻，結果這時候大門忽然打開，有壹個梳著發髻、穿藍衫小袍子的童子出來，喊道：“是雲松子道長來了嗎？”
　　聽到這話現場幾個人全呆若木雞。
　　雲松急忙看四周。
　　周圍難道有監控？
　　他想的當然不是攝像頭監控，他想的是有人藏在暗處監控這壹帶。
　　童子笑道：“雲松子道長若是來了請跟我進門吧，我家先生算出您會在今夜拜訪，特意讓我出門來迎接您呢。”
　　既然已經被對方發現了，雲松就不玩虛的了，他陰沈著臉進門。
　　庭院深深，正中央是壹個青銅鼎爐在緩緩冒著青煙。
　　雲松打眼看去，這宅邸內部也是道觀的風格，不是正常的臥室、偏房、廂房布局，而是分大殿、偏殿。
　　童子招手領路，領他進入大殿中。
　　玄機老人和胡金子都在這裏。
　　胡金子果然中招了，他這會坐在蒲團上倚著墻壁呼呼大睡。
　　玄機老人在給壹幅畫像上香。
　　雲松看向畫像心裏吃驚。
　　這簡直是玄機老人的自畫像，上面的老人也是幹巴瘦削，也是兩眼空蕩。
　　童子將他帶到後便鞠躬而去。
　　玄機老人頭也不回的用枯澀聲音問道：“來了？”
　　雲松說道：“妳想做什麽？”
　　玄機老人嘆氣道：“我想做什麽？我想做的事情妳九少爺理解不了。”
　　“我想活下去！”
　　雲松說道：“妳想活下去妳活著就是了。”
　　玄機老人搖頭道：“我們這壹脈透露天機太多，命屬五弊三缺，多數不長壽。”
　　雲松說道：“您這話謙虛了，老爺子您已經算是長壽之人了。”
　　這年代軍閥割據、民不聊生，百姓多數活不到四十歲，而玄機老人年紀已經至少七十歲。
　　人生七十古來稀，這話在當前年代依然適合。
　　玄機老人苦笑道：“若不是我用了壹些手段，我哪能活到今天？若是妳能看到閻王爺的生死簿，那妳去查看我的信息，恐怕我早已經死掉多年！”
　　雲松壹怔：“妳這話什麽意思？”
　　玄機老人說道：“就是妳理解的意思。”
　　“為了能壹直活著，我用了許多手段，借壽、買壽、搶壽，我拼命的給自己添加壽命，但這太難了，而且治標不治本。”
　　他這壹番話說出來，雲松將此前經歷的事全給聯系了起來：“幹！長喬村的事是妳在搗鬼？是妳買了村裏百姓的壽！”
　　“還有我剛經歷的李家老頭子搶子孫壽的事，這也是妳指使的？”
　　玄機老人不回應，他自顧自地說道：“還好我知道壹個能治本的法子，嘿嘿，老頭我當年雲遊滇南，曾經在壹座深山裏頭碰到仙緣，進入了壹座神仙洞府。”
　　“洞府之中記了壹個秘方，能用來煉制回春丹的秘方。”
　　“多年來我壹直在努力的尋找煉丹所需的藥材，壹百零八味藥材我已經湊齊了壹百零七味，只缺最後壹味。”
　　“妳知道這最後壹味藥材是什麽嗎？”
　　“是龍的心頭血！”
　　“當然龍百年難得壹見，見了也難以取得其心頭血，所以這壹味藥材可遇不可求，如果沒有也沒關系，可以以‘龍裔’的心頭血來代替。”
　　‘龍裔’兩字壹入耳，雲松心裏咯噔壹下子。
　　他厲聲道：“原來妳最近頻頻交往老虎是另有所圖，妳今晚的目的是抓我手下的大象？”
　　玄機老人輕笑道：“妳說什麽傻話？妳以為那頭大笨象真是個龍裔？”
　　“也不怪妳，”他又搖頭，“當年我同樣上過當，以為他們真是龍裔，為此我還特地去了東瀛，假意拜入了大和神道教內，想借大和神道教的關系接觸到與他們關系密切的所謂‘龍裔’。”
　　“結果我壹番算計好不容易抓到壹個龍裔取了他的心，結果妳猜怎麽著？我足足浪費了壹爐的珍稀藥材！”
　　說到這裏玄機老人面容猙獰。
　　事到如今他依然對往事耿耿於懷。
　　意難平！
　　他說道：“這些人是個屁的真龍裔！也不知道妳們遺皇族是豬油蒙了心還是狗屎糊了眼，竟然會把東瀛那幫人當做龍裔，真是笑話！”
　　聽他的意思今晚不是沖著大笨象來的，雲松倒是松了口氣。
　　他疑惑地問道：“那妳接近胡金子是什麽意思？妳真是要以他來煉所謂的回春丹？但他能保持青春與他的血脈無關，他是湊巧被龍魂給纏住——”
　　“我明白了！”
　　“他被龍魂附身過之後，已經成為龍裔？”
　　“妳明白個雞脖子。”玄機老人氣的忍不住罵娘，“妳還不明白嗎？妳才是真龍裔！”
　　“我今夜困住胡金子又找人給妳送信是為了引妳入局！”
　　“我要的是妳！”
　　雲松懵逼了。
　　我、我是真龍裔？
　　難道我真是龍的傳人？難道這個稱呼不是華夏子孫的代稱，而是真的有龍之壹脈的傳承？
　　看著他目瞪口呆，玄機老人很得意。
　　他說道：“九少爺，妳落入我手中並不是壞事，如果妳不是落在我手中妳就要落在大和神道教的手中了，他們設定了周密的計劃來對付妳。”
　　“相信我，九少爺，妳若是落在他們手裏，那才是真的生死不如！”
　　壹句句話下來。
　　雲松發現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陷入了壹張大網中……
　　他想把事情捋壹捋，便問道：“長喬村買壽、李家搶子孫壽，這兩件事都是妳做的？”
　　玄機老人點頭承認：“不錯，這兩件事妳早就知道了，何必現在再來問我？”
　　雲松莫名其妙地說道：“我剛知道這兩件事是妳做的。”
　　玄機老人失笑道：“妳猜我會信妳這話嗎？李家搶子孫壽壹事是大和神道教故意指引妳去解決的，他們這是在懷疑老頭子了，引妳解決這件事是要敲打老頭子，這件事我知道。”
　　“長喬村的事呢？妳滅掉長喬村南河的死水魚伯難道是湊巧嗎？”
　　玄機老人今晚說出的這些話蘊含了大量信息，可是雲松理解不了！
　　他問道：“妳說什麽？李家搶子孫壽的事是大和神道教指引我去做的？”
　　玄機老人笑了。
　　他說道：“嬴氏耳目遍及滬都，帶妳去李飛蓬墳地的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妳竟然不清楚？”
　　雲松倒吸壹口涼氣。
　　他以為他跟徐傑只是偶遇！
　　他以為徐傑真是想找個賭狗去養小鬼才找了自己，現在聽玄機老人的意思並非如此！
　　徐傑壹直在他面前演戲呢，他實際上是大和神道教的人！
　　玄機老人聽到了他倒吸氣的聲音，便古怪地問道：
　　“妳當真是嬴氏九太保的雲松？妳現在怎麽跟個傻子壹樣了？妳在墟龍脈中被換了魂魄？還是妳在墟龍脈裏傷了腦子？”
　　雲松喝道：“我的情況與妳無關，倒是妳跟大和神道教沆瀣壹氣來坑我，這事怎麽算？”
　　玄機老人忍不住去摳後腦勺：“雲松，妳腦子到底怎麽了？妳為什麽總是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
　　“老頭子坑妳是要妳的命！妳竟然問我這事怎麽算？”
　　壹聽這話雲松果斷掏槍。
　　走妳！
　　近距離之下本是霰彈槍為王。
　　奈何如今胡金子就在玄機老人身畔，雲松投鼠忌器只能換駁殼槍。
　　他甩手就是三槍打出，目標明確！
　　三槍全數打在玄機老人身上！
　　見此雲松大喝道：“臭老頭，時代變了！”
　　玄機老人疑惑地問道：“變成什麽樣了？”
　　雲松呆住了。
　　他、他中了三槍為什麽跟沒事人壹樣？！
　　玄機老人拄拐前行，說道：“妳到底是誰？妳不是雲松！妳沒有雲松的手段！”
　　雲松看到他不怕死的向自己走來，這會顧不上投鼠忌器，他換成霰彈槍就扣下扳機！
　　壹聲轟鳴，火光在槍口噴濺！
　　壹枚霰彈近距離轟在了玄機老人身上，玄機老人的衣服直接被撕扯成碎片，身軀更是四方亂飛！
　　他衣服之下的身軀是黃泥燒制的陶！
　　他的身軀被崩的支離破碎可是卻依然向雲松走去。
　　而且此時他臉上已經沒了表情，腦袋也變成了土陶質地！
　　雲松下意識連連扣動扳機。
　　又是兩枚子彈發出。
　　打在玄機陶人身上直接將它上半身打成了碎塊，然後它的下本身還在走向雲松……